那個,來,小心燙著……。.”


    “咦,你怎麽不喝呀,這個粥不是餿米做的……。”


    “咦,小姑娘,你哭什麽呀……。”


    看著麵前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左右,雖然穿的簡樸,但是細看下去卻是眉清目秀,楚楚可憐。鵝蛋小臉兒,一雙烏黑的雙眼動也不動地看著張然,整個人似乎呆了一般。


    “怎麽啦,小姑娘,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呀?”張然心中尷尬,看著麵前的小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嗚嗚……。”麵前的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清秀的小臉上淚水盈盈,雖然女孩緊咬住嘴唇,髒兮兮的小手捂住雙眼,但是卻哭得更厲害了,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李優璿和爹爹一路從兗州府跟隨流民而來。這一路上小丫頭不知吃了多少的苦頭。娘親幾年前便已去世,,留下她和爹爹兩個人相依為命。爹爹也從那時起生了重病,待到病好之後,身子骨卻大不如從前了。兗州府鬧饑荒,李優璿的爹爹說在德安縣還有一個大伯。於是小丫頭就扶著父親,艱難的一路行走。隻是等到了濟南府,父親因為好久沒有吃飯,加上以前的身子便弱,現在已經是氣息奄奄了。小丫頭強壓住內心的害怕,到了德安縣之後,見到有一個粥棚,就帶著父親到一顆大樹下歇息,自己去粥棚裏取碗粥給父親喝。


    在粥棚裏,李優璿看到一個俊逸的年輕人竟然在盛粥,這讓他她內心驚訝。這個男子笑的可真親切呀,他小心翼翼地端著米粥,對自己溫和地說,來,小心燙著。


    這句話,讓女孩忍不住地哭泣。因為女孩的娘親以前便是這般照顧生病的自己的。仿佛又感覺到了娘親的溫柔,想起自己現在的艱難,女孩一路上強忍的淚水,終於如大水決堤一般,淚流滿麵。


    張然茫然不知所措,心中焦急。看著女孩哭的可憐,心中憐惜,便一隻手端著粥,然後走出粥棚,把小姑娘輕輕地拉到一邊,問道:“小妹妹,你究竟怎麽啦,為什麽哭呢?”


    “娘親,我想娘親了。優璿好想娘親啊,嗚嗚……。”


    張然這回明白了,原來這個小女孩的娘親不在人世了。唉,可憐的小女孩。心裏越發的疼惜。便問道:“優璿小妹妹,那你現在還有家人麽?哥哥帶你去找他。”


    “優璿的爹爹還在那裏,但是爹爹生病了,優璿也沒有錢給爹爹治病,嗚嗚。”


    “那你帶哥哥去找他好不好?來,先把這碗粥給喝了吧。”


    “不。”小女孩髒兮兮的小手擦去淚水,低下頭道:“給爹爹喝,爹爹至今還一口沒有吃呢。”


    張然的眼也酸了,這個懂事的小女孩真是讓他心疼無比。他讓李優璿帶著他去找他的父親。兩人穿過人群,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躺著的正是李優璿的父親。


    張然和小女孩到了那中年男人的麵前,看見那個男人的麵貌眼熟,正在想,突然女孩一聲哭喊,讓張然心中一驚,再一看,女孩已經摟著她父親的脖子大哭了起來。


    原來,在李優璿取粥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悄悄地離世了。而張然也忽然想起來,這個男人的樣貌正和老漢讓他尋找的弟弟時描述的樣貌一樣。也就是說,這個不幸死去的男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這個男人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模樣,卻是就這樣被餓死了。張然心中恍惚,在他生活的年代,這種事情已經極少發生了。所以死人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而等張然回首四周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很多這樣不幸餓死的人。


    這個社會,看來自己真的還不能適應啊!


    張然心中感歎,如今自己要找的人也已經死去,但是還有一個女兒,張然當然要把李優璿帶回去,隻是首先要想辦法,總不能讓她的父親就這樣暴屍街口。


    想起粥棚裏的三人,張然沒有辦法,隻能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得到幫助。


    進了粥棚,張然對那個儒雅男子說明事情,那個儒雅男子微一沉吟,道:“兄台你我相遇一場,這種事情我應當盡力,這樣,我們去看一看吧。林弟,你先回去,找些人手來幫忙。”


    “好。”那個姓林的大漢這時候一點也沒有異議,看來這人的心地卻實不錯。喚來幾個婦人,儒雅男子把粥棚的事情交待了一下。就帶著他的妹妹跟張然去了李優璿那裏。


    待到三人站在樹下,瞧見李優璿傷痛的哭泣,所有人的內心裏都是一酸。同來的小姑娘看見李優璿哭的傷心,更是動情。上前摟住比她小了幾歲的李優璿,柔聲安慰。


    “好可憐的小姑娘。”儒雅男子歎息道。“今天既然我許風崖遇見了,就沒有不幫忙之理,兮兮,你先帶這個女孩去吃點東西吧,我和這位兄台等著林弟帶人過來。”


    許兮兮點點頭,溫和地拉過李優璿的手,帶她到一旁吃點東西。


    張然歎氣道:“唉,哪裏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個女孩如今已經父母雙亡,天災**,真是不幸。還好她有一個大伯,希望她以後能夠安穩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許風崖點點頭,麵露沉痛之色,過了一會,對張然道:“在下許風崖,今日也是奉了家中父親的囑咐,前來德安縣布下粥棚,為這些流民做點事情。兩次遇見兄台,也算有緣,不知兄台姓名?”


    “嗬嗬,在下張然,現在暫時住在德安縣之外的李家村。”張然道。


    “好,你我有緣,若是你以後又機會來曆城,找到許家的商號,說是我風崖的朋友,我得到消息後一定會來與你把酒夜話,如何?”許風崖博學多才,家中經商,更讓他懂得識人。雖然與張然隻是交過幾麵,但是印象卻是非常好,總感覺張然身上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便認定了這人可以當作很好的朋友交往,所以許下這番話語。


    倒是張然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姓林的大漢便帶著一群小廝過來,有這些人幫忙,很快就把李優璿的父親給抬走,等待下葬。


    張然心中稍安,便與許風崖一起去找許兮兮和李優璿。


    粥棚的後麵還有一個不大的桌子,李優璿正坐在這裏,而許兮兮正一邊安慰一邊勸她喝點米粥。


    “唉,這才多大的孩子啊。”張然心中感慨,看著小女孩,心中騰起一股保護愛憐的**,想把他當做自己的妹妹一樣好好地愛護。


    慢慢地走到桌子旁邊,張然端起了米粥,用小勺子舀起一口,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然後心疼地看著李優璿,柔聲道:“來,哥哥喂你喝粥好不好,等你喝完了粥,哥哥帶你去找你的大伯。你要堅強呀,你的爹爹娘親一定不會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傷心,對不對?”


    女孩抬起淚汪汪的大眼,聽著張然的話,看見他溫柔的模樣,此刻的李優璿真想上前抱住這個安慰自己的男子,在他溫暖的懷裏放聲大哭。女孩心中慢慢地鼓起信心,點了點頭,正想端起碗自己來喝,但是張然的勺子已經伸到了自己的嘴邊。下意識地就張開了嘴,然後就感覺到溫熱粘稠的米粥滑進小嘴裏。


    待到回過神來,李優璿已是嬌羞無比,低下了頭,怎麽也不好意思再看著麵前的張然。張然卻是高興無比,連忙又端起一勺子的米粥喂去,而李優璿也是鬼使神差地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身邊的風崖心中很是驚了一番,要知道,像李優璿這樣大的女孩很多都已經訂了婚,甚至都已要嫁人了的年齡。況且大明男女之間的禮教甚嚴,有些黃花女子若是被陌生男子不小心碰到,可能以後都找不到夫家。而已嫁人的夫人要是與陌生男子有過身體接觸,那麽她的丈夫完全可以以此休了她,這樣的女子要是不服去告官,女子還要先被打上幾十大板,然後才可陳述理由。


    在明朝,識些字的女子則是會讀一些《內訓》《烈女傳》這樣的書籍,所以大多女子都特別注意男女之間的尺度,像許兮兮這樣能夠拋頭露麵的,就已經是很不簡單的了。


    “這位然兄果然不是常人,做事也與常人不同。這樣對待女子,好似很正常一般。沒有一點不適應的表現,這種坦然的氣度真是讓人欽佩。”


    而一邊的許兮兮更是滿眼柔情地看著張然。清秀俊逸的麵容,親和的氣質,對待女子那種溫柔。許兮兮長那麽大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奇男子。雖然張然的行為堪稱驚世駭俗,但是這樣卻更讓許兮兮心中羨慕。


    “這樣的男子,一定會讓全天下的女子驚訝吧?”許兮兮心中暗想,又想起了自己以後的夫君,偷偷看了張然一眼,不禁遐想起來,“要是我以後的夫君有他一半的好,兮兮當真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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