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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當年跟漢高祖劉邦爭奪天下的西楚霸王項羽之後人!”


    定陶鹽梟白子虛說完,黑衣少年項天嘯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肩膀,昂首挺胸,眼神變得熠熠生輝,無限的自豪,同時麵部有些不甘,祖先的榮耀與失敗在他臉上同時交織,一半晴一半陰,而後變得陰晴不定,晦暗難明。


    “西楚霸王……”


    這種震驚無疑是震撼的,是白府管家今天或許是來定陶之後聽到的最震撼最驚心動魄的事情,這種震撼就好像從平地飛到萬丈高空之上又快速落下,其中心裏路程就猶如回到了那個楚漢爭霸的傳奇崢嶸歲月,在那個陰謀橫行、陽謀縱橫、英雄輩出、問鼎天下的時光,是任何一個熱血男兒都所向往的,就連白府管家這個不男不女的婦人也是心馳神往,若是生在那個年代,必有衣一番作為。


    “項羽?”


    白府管家長的嘴巴半天才憋出這兩個字,可見其內心的萬丈波瀾。


    “正是,我項天嘯乃是西楚霸王項公的第六代嫡孫,血脈最純的一脈,直係後代,其餘項家後人早都跟小人劉邦姓了。”


    黑衣少年項天嘯走到河邊望向天邊月亮咬著牙憤恨道,對於那一段曆史,早已塵封在曆史的塵埃之中,而對於他們項氏,尤其是西楚霸王項羽直係後代來說,是莫大的恥辱和不願意提及的曆史:諸項氏枝屬,漢王皆不誅,乃封項伯為射陽侯。


    桃侯,平翱侯,玄武侯皆項氏,賜姓劉。


    射陽侯項伯就是那個在鴻門宴救了劉邦一命的項伯命,後來又讓劉邦他爹免於烹刑。是劉邦的恩人,桃侯項襄是項燕的第三子,早在漢二年的時候就已經歸順劉邦了,平翱侯項他,是項羽的族侄,在漢元年於龍且一起被俘,在漢六年被賜姓劉,七年才被封侯,項氏族人,除了西楚霸王項羽後代,自漢朝建立,皆姓劉。


    “你身為西楚霸王的嫡係後代,想必能活到現在不容易吧!”


    白府管家望著秦末勢力最大名聲最廣為人最雄的西楚霸王項羽的後代感慨道。


    “是啊,自小人劉邦奪取天下之後,對我項氏族人還不放過,意欲斬草除根,我祖先自西楚霸王以後,都隱姓埋名,流亡他鄉,白天躲避追殺,晚上還要逃避夢魘,幾代人辛苦如一日的過著亡命天涯的生活,最近幾十年,為了小心活著,為了躲避繡衣使者的追殺,甚至比街邊的乞丐過得還要慘,我的爺爺不幸被繡衣使者抓住,為了保護一家人,不得不裝瘋賣傻,經曆各種酷刑之後,慘死在獄中。


    而我活到現在,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推翻劉邦後人所占據我們楚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手刃了當今天子劉徹!”


    黑衣少年項天嘯說到激動處,手裏抓住的欄杆直接被他輕鬆抓碎,小小年紀深仇大恨,幾代人的恩怨,而且是跟當今天子的仇恨似比海深比天高,像他這種謹慎小心的性格能在別人麵人說出來,無非是幾代人的仇恨全部積壓到了他的身上,讓他整日活在深仇大恨之中,這些話也隻能憋在心裏,要是話趕話,情緒激動,他一般都是喜怒不形於色。


    “天嘯,你的話似乎有點多啊。”


    定陶鹽梟白子虛趕緊暗示他不要在白府管家麵前多說,定陶鹽梟白子虛和白府管家雖然目前合作和諧,看起來是一夥人,但他們是兩股勢力,定陶鹽梟白子虛為的是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同時跟他們合作賺一大筆錢,要不然已經施行鹽鐵官營之後,他的家族隻能賺一些販賣私鹽的小買賣,他們白家不出三代必然落敗,所以身為族長的他要為後世白家考慮,而白府管家的身份十分神秘,勢力大遍布整個大漢,但隻能在背地裏,不能堂而皇之的大行其事,道相同而不相為謀。


    “……”


    黑衣少年項天嘯抓著手中的碎木頭屑隨手一揚,這才回過神來。


    “一時失態,感慨萬千,是我話多了,以後不會了。”


    黑衣少年項天嘯平複一下心態,又恢複到了之前像一把黑劍的狀態,鋒利且不多話。


    “無妨!無妨!好!好!好!”


    白府管家連說了三聲好,倒是讓定陶鹽梟白子虛和黑衣少年項天嘯同時一愣:他為何比我還激動?二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不知道這不男不女的白府管家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才能如此激動。


    “怎麽?聽你的話茬,似乎對我,不對,對我的身份十分感興趣?”


    黑衣少年張墨質問道。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沒錯,我覺得等定陶這件事完了以後,咱們之間還能合作一下,當今天子暴虐弑殺,與民爭利,實在是有違天子德行,像當年的楚國故地還有不少懷念楚國的百姓,如果你能利用你的身份在內呼應,我在外麵……”


    白府管家沒想到來到定陶之後,最大的收獲不是跟定陶鹽梟白子虛合作的事情,也不是得到瞎眼少年張墨這樣的人才,而是得到了西楚霸王項羽之後這一杆大旗,如今劉姓漢家皇權越來越正統,想要推翻根本不可能,因為到處都是劉姓藩王,無論是誰做了皇帝,他還是漢高祖劉邦子孫,統一之後,還是要對外,而眼前的黑衣少年項天嘯則不同,正好是對抗劉姓皇族的一麵大旗,出師有名,一旦起事,楚國百姓定然歸附,揭竿而起,一想到這裏,白府管家笑得合不攏嘴,根本不掩飾內心的喜悅。


    “你們之間合作的事情,等定陶的事情辦完再說,咱們總不能三心二意吧,而且這樣目標極大,你們被發現了,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呢?不行,等這件事完了以後再說。”


    定陶眼瞎白子虛趕緊打斷,就怕白府管家這個豺狼遇到黑衣少年項天嘯這個虎豹,隻要說清楚白府管家的身份,黑衣少年項天嘯絕對同意,二人一拍即合,可給他招來了禍根,可謂是滅頂之災,他們定陶白家在定陶亦或者是碭郡是無冕之王,第一望族,可要是離開了這裏,那就好比活魚進入死水,不僅活的不滋潤,更是掀不起多大的浪了,故此他必須阻止二人合作,至少不是現在合作。


    “我也沒有興趣,要靠就靠自己,我的祖先不就是如此嘛。”


    黑衣少年項天嘯自信道,當然,他根本不知道白府管家的真正身份,要不然肯定不會說這個話。


    “好,年輕人有誌氣,嗯,好樣的,咱們就不說這個了。”


    白府管家尷尬一笑,但心裏仍舊沒有放棄那個想法,將其藏在心底,等到以後再說。


    “行了,咱們舊話重提。”


    定陶鹽梟白子虛站在了二人中間,引著二人站在了欄杆旁,看向了靜謐的河水。


    “我想到了張墨那廝剛才說的那句話,就是不害怕我的四百多手下,而是別的手下,天嘯,剛才他是不是看到你了?”


    定陶鹽梟白子虛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要不然按照之前瞎眼少年張墨那股敢打敢殺的拚勁,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想著逃走呢。


    “你說的不錯,我躲在樹上,張墨那廝確實看到我了,所以才想著逃走,隻是……”


    黑衣少年項天嘯欲言又止,皺著眉頭看向了瞎眼少年張墨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


    “我猜的果然沒錯,張墨這廝果然奸詐,看著年輕,城府深的很呐,看來他看的出來你是萬中無一的劍術高手,這才逃走。”


    定陶鹽梟白子虛摸著山羊胡坦然道,不過內心卻是惕然心驚:張墨這廝有點恐怕,僅看到藏在樹上的項天嘯便知道不是對手,這才逃走,好厲害的眼睛啊。


    “隻是什麽?項公子倒是說啊。”


    白府管家催促道。


    “隻是那個人的眼睛很……很特別,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黑衣少年項天嘯回憶著他躲在樹上和瞎眼少年張墨那不經意的一瞥,心中五味雜陳,就是像他這樣的劍榜第一高手也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一雙怎樣的眼神。


    “哦?你都覺得特別,那想來是令你難以忘懷了。”


    白府管家點頭深思道。


    “何止是難以忘懷,簡直就是終身難忘,他的眼神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特別的眼神,正氣浩然,氣吞天下,唯吾獨尊,但藏於溝壑之中,讓人難以發現,隻能神往心交,用眼睛根本看不透他。


    在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於腦海之中,我好似看到了一個落拓少年坐在竹林之間慢慢撥弦彈琴,一片竹葉飄下,我好像就在他的對麵在聽他彈琴。


    其琴聲錚錚然,錚錚之音如驚濤拍岸,風卷殘雲,心中似有無窮良策!


    氐愁時靡靡之音看似柔弱,實則暗藏殺機,危機四伏。


    似山間小溪,清澈見底,非浩然正氣者不能為之!


    心邪則音汙,心正則音純;心暗則音失,心明則音亮。


    聽張墨彈琴,如觀其肺腑也!


    而在對視的眼神快要離開時,我卻看到了一把劍!”


    黑衣少年項天嘯舔著嘴唇感慨道。


    “劍?”


    “一把劍?”


    定陶鹽梟白子虛和白府管家同時疑惑。


    “沒錯,在下劍榜第一高手,不自誇的說我猶如一把鋒利的劍,鋒芒畢露的好劍,但沒有劍鞘。


    而他與我不同,是藏在劍鞘裏的一把好劍。


    我身為一個劍客,明白一個道理,真正的好劍永遠是藏在劍鞘裏的,而他就是藏在劍鞘裏的好劍,我雖然也是好劍,但鋒芒畢露,極易折損,哎,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


    黑衣少年項天嘯小小年紀劍術天下第一,但不自傲更不自負,也不自誇,有什麽就說什麽。


    “這麽說你不是他的對手咯?”


    定陶鹽梟白子虛怎麽聽怎麽不舒服: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別忘了,你可是我手中最厲害的殺器了。


    “不不不,論劍術,我也不謙虛,天下第一,無有能出我其右者,可是張墨那廝的眼睛,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獨特的眼睛,如果說到心境,或者說做人的境界,我也隻能望其項背,所謂高山仰止、景行景止,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知音難覓吧。”


    黑衣少年項天嘯嘴角微笑道,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和瞎眼少年張墨好好對視,在冥想之中過一過招。


    “喲,聽你這話,意思把他當知音咯?”


    定陶鹽梟白子虛不爽道。


    黑衣少年項天嘯雖然受雇於定陶鹽梟白子虛,但二人的關係就跟定陶鹽梟白子虛和白府管家的關係一樣,u看書 .uuknsh 都是合作關係,所以他隻要把事辦法,別的一概不管,所以直抒胸臆。


    “沒錯,不知道為何,僅憑那一個眼神,我覺得他是我的知音知己。”


    白府管家默默點頭,此刻不僅對項天嘯的血統格外尊重,更是對其人品更加折服。


    “天嘯啊,你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境界實屬不易,我四十多歲才有你這般覺悟,隻要你一直保持下去,未來你一定會實現你心中的誓言,我相信你。”


    “過譽了,張墨那廝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咱們可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對其要格外小心和重視。”


    黑衣少年項天嘯內心十分期待跟瞎眼少年張墨的下一次見麵。


    白府管家和黑衣少年項天嘯本來還要說,可站在中間的定陶鹽梟白子虛卻聽不下去了。


    “行了,你們兩個倒是穿一條褲子了,好在那張墨不在,要是在,你們三個倒是有話聊啦啊,我不想再從你們嘴裏說張墨那廝的一句好話,我現在對你隻有一個要求!”


    定陶鹽梟白子虛嚴肅地說完,肅穆地看向了黑衣少年項天嘯。


    “什麽?”


    黑衣少年項天嘯隱約感覺到了,內心有一絲的傷感,因為他不想這樣做,瞎眼少年張墨那個眼神足夠他回味一生,故此他……隻能長歎一聲。


    “你替我殺了他!”


    定陶鹽梟白子虛一臉殺意,語氣亦是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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