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路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災民,挖野菜、剝樹皮、抓老鼠,隻要是能活下去,填飽肚子,就連觀音土都吃上了。


    郅正等人的心情一下降到了冰點,而那一百羽林也明白了郅正的苦心,丞相少使散丹丘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了這麽多的災民,好在他是儒家學子出生,不忘聖賢教誨,看著因為老泰山丞相田蚡一己私欲致使如此多的災民,他懷著愧疚的心,閉上了眼睛,嚐試著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天災,而非人禍。


    越往河內郡腹地走,就更加觸目驚心、駭人心魂,所過之處,隻有一個字,慘!


    那些災民看到郅正等人的隊伍,紛紛上來要吃的,郅正狠下心來下令一百羽林,讓那些災民不得靠近,要是讓那些災民知道了郅正隊伍押送的是糧食,那可不就是數百災民來搶了,那可是數完災民。


    這一趟遙遠路途,郅正隻感覺自己沒有白來,所見所聞,實在令人痛心,不過也暗暗替那些災民高興,幸好來的是自己,要是別的昏庸官員,估計這些災民活不到冬天。


    深夜子時,快要走到河內郡首府商都時,道路兩邊冒出不少攔路的強人(強盜),看著幾十個馬車拉的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值錢的東西,讓郅正等一百官軍留下東西,可郅正帶的是一百羽林啊,都是訓練有素、以一當百的戰士。


    “殺光!”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這些由快活不下去的災民,為了生計而活下去變成的強盜,到處搶劫,這些強盜是導致民變造反的不穩定因素,從農民變成強人,剛開始得到了甜頭,後麵就會更加肆無忌憚,抓,則潛入深山老林,尾大不掉,不抓,為禍一方,四處流竄作案,欲望隨之膨脹,由剛開始的想要活下去變成要錢、要地、要女人,最後甚至是要造反,對於目前的大漢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


    如果郅正沒來,是因為朝廷派的官員沒有妥善處置這些災民,讓他們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而變壞的話,郅正肯定不會管,反而會同情他們。


    可郅正來了,為了讓他們活下去,擔負了個人性命不說,更是博弈上了全家性命,如今朝廷伺機對匈奴再度用兵,絕對不允許發生內亂。


    一個災民、兩個災民變成強盜,得了好處,會有更多的災民效仿,到處殺人搶劫,致使法令不存,死傷無數,河內郡的百姓就要陷入無休止的內亂之中。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為了在天災發生災害的情況下維持當地法紀、穩定人心、保持官府權威,郅正必須要把帶頭為盜的災民全部殺死,一個不能留,郅正代表著朝廷而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活下去,而不是讓他們成為流寇。


    一聲令下,一百羽林拔刀殺盜,絲毫不留情,有些盜賊沒想到這些官軍如此驍勇,本以為能吃到肥肉,結果咬到了一塊石頭,崩掉了牙,流出了血,害了自身性命。


    這一百羽林都是霍去病一手訓練出來的,平日裏就是練習的打仗殺人,見可以施展武力,毫不留情,刀所過處,斷肢橫飛,慘叫不斷,一命嗚呼。


    見官軍披靡,那些沒有被殺死的強盜狼狽逃竄、望風而逃,往樹林裏鑽。


    “射箭!一個都不能放走!”


    郅正從一名羽林背後奪過弓箭,從箭袋裏拿出弓矢,拉弓如滿月,射箭如流星,對著那些想要逃走的強盜脖子射去,箭袋中的弓箭射完,那些強盜基本死光,還有部分來不及逃,跪地求饒的。


    “趁夜黑,不能讓其他災民看見,不能留活口!”


    郅正又喊一聲,羽林軍毫不猶豫地把剩下跪地求饒的強盜全部殺死,一個不剩。


    “沒想到先生如此手毒。”


    烏騅子雄那麽好戰的一個人,知道那些強盜都是災民變來的,情有可原,所以不忍心下手,看著郅正狠辣的樣子,見識了郅正的另一麵,也明白是不得已而為之,郅正是負責整個賑災事宜,關乎全局,牽一發而動全身,河內郡必須回歸穩定。


    “能文能武,心狠手黑,了得啊,倒是我之前小瞧了你。


    不過你亂殺百姓,罪在不赦,哼!等著言官的彈劾吧。”


    丞相少使散丹丘在一旁冷言觀看,沒有插手郅正這瘋狂的舉動,等著到時候上奏天子,好好的告郅正一狀。


    “進城!”


    賑災的第一要務不是派錢發糧,而是穩定當地治安,維持當地法紀和朝廷權威,否則把災民養飽了轉過頭又來對抗州府官衙,得不償失。


    郅正於心不安,可也做好了損陽壽、敗陰德的心理準備,麵不改色的進入河內郡首府商都。


    朝歌夜弦五十裏,八百諸侯朝靈山,到底是商朝國都,雖然發生了天災,城外一片淒慘,城內倒是安居和諧,除了街道上到處睡覺的災民外,基本上沒有受到這一次天災較大的影響。


    來到商都州衙門,得到消息的河內郡各州縣官員早就等候,為了奉承好天子特使郅正等人,尤其是丞相女婿散丹丘,連續好幾天都擠在州府內的廂房睡覺等候,官階低的就在官驛歇息,就等郅正到來。


    盤算著估計也要最快也要七八天來,沒想到在得到消息後的第四天天子特使郅正就趕來了。


    “拿天子禦賜符節。”


    郅正威喝一聲,烏騅子雄手持符節站在郅正身後,丞相少使散丹丘站在郅正身旁,率領一百羽林,進入陷入一片黑暗的州衙。


    “天子特使到!”


    一聲通傳,河內郡州衙內廂房內的燈火,一間又一間的點亮,整個州衙內瞬間是亂作一團。


    “取本官的官服。”


    “拿本官的腰帶。”


    “本官的靴子呢?”


    從河內郡郡守到商都縣令再到別的縣城的縣令,手忙腳亂地穿著官服,然後從廂房內迎接天子特使郅正。


    在見郅正之前,河內郡郡守命令手下趕緊生火做飯,慰勞錢來的天子特使。


    “下官河內郡郡守丘大輔,率各州府官員恭迎天子特使。”


    郡守邱大輔看到手拿天子符節的郅正等人,趕緊恭敬下跪。


    “散大人,uu看書 .uukanhu 宣讀詔書。”


    郅正不喜歡打官腔,裝腔作勢,這種事情就交給熱衷名利的丞相少使散丹丘去做。


    待詔書宣讀完畢,眾河內郡官吏紛紛起身,同時也確認了誰是賑災專使郅正,誰是丞相女婿散丹丘,那些想借丞相女婿散丹丘往上爬的官吏,不免多看了散丹丘幾眼,準備暗中孝敬,為進入長安朝廷鋪路。


    “我們此來隻為賑災救命,一定要越快越好,免得餓死更多災民,導致民變,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情,想必你我都難逃一死,郡守大人想必不想看到這一幕吧。”


    郅正微笑著威脅道。


    “那是,那是。”


    郡守邱大輔擦了擦額頭上緊張的汗。


    “現河內郡有多少災民?”


    “報上官,原本有十萬之多,已有部分災民向河內郡附近的州郡轉移,約在一萬多人,現存災民大約在九萬左右。”


    “那餓死多少?”


    郅正威嚴地看向郡守邱大輔的眼睛,就害怕他不說實話。


    “約在……約在五百左右。”


    “五百?那就是五百條人命?你們這些當父母官的做的好啊,哼!”


    “上官,並非我等過錯,連續五日開倉放糧,在州郡內三個縣城共搭建三十個賑災點,五十個灶,可災民太多,仍舊是杯水車薪,難以為繼。”


    郡守邱大輔見郅正一來就興師問罪,不免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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