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喝醉酒的穆星河終於意識到了飲酒的壞處,側著身子,任憑宮女用熱巾將自己略帶泛紅的臉上擦了擦,又端來熱茶讓自己的胃裏暖和了一些。


    終於恢複了些許精神,穆星河這才深深吸口氣,看向正等在床邊的幾人,忍不住的自嘲道:


    “正是的,也怪我了,太想睡覺了,這才喝了這麽多酒,白白浪費了這麽一天時間,還讓你們幾個人在這裏眼巴巴看著我,等著我醒酒,看來我真的是個大昏君了。”


    聽到穆星河的自嘲,幾個人連忙施禮,規勸的說道:


    “皇上,您可千萬不要這樣說,這天下讓您費心的事情太多了,你已經有好些時候都沒好好睡一覺了,您確實該好好休息一天了。”


    喝了禦膳房送來的醒酒湯,穆星河才恢複些精神,將幾個宮女打發下去休息,自己則靠在床上拿起筆批複著被緊急送來的奏折。


    “皇上,這件事也比較緊,您看看該如何批複。”


    “哦。”穆星河一抬頭,才看到吳富三人和齊發。


    “齊發,這一身官服看著好生氣派,不過,可不能走那宮得安的老路啊。”


    調侃夾著警示,穆星河對於這個功臣之後還是比較看重,生怕他猛地一朝得勢,變的驕橫,所以才不免出言預示。


    領會穆星河意思的齊發點點頭,拍著胸脯保證:


    “皇上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做人,絕不辜負皇上的提拔重用之恩。”


    對於一直說著不想帶吳富三人的丙一,穆星河也擺擺手,讓他靠近自己:


    “今天和齊發一起在宮裏看看,有什麽地方值得注意的,有沒有處置一些人?對於弊端一定下手要狠,不能因為是在皇宮而區別對待。


    預料到穆星河會這樣講,丙一笑了,無比自信的回應:


    “皇上,請您放心,今天我和齊發走遍了皇宮,每一處都查看,宮中賬目也都翻看了一個遍,對於那些賬目有問題的人和單位都已經處理完畢,不過有很多問題我與齊發並不專業,所以在處理上有些難度,不過我看在實踐中積累,總會有處理得當的時候。”


    天底下哪裏有十全十美事,既然想要快時間的掌控局勢,難免會使用霹靂手段,穆星河知道,自己這樣狠辣的手段肯定會招致一些人的不滿,可誰能保證,自己寬以待人就一定會得到別人的擁戴,穆星河理解了武則天為什麽會使用酷吏,為什麽又會在功成之後將酷吏處死以平複百官。


    誠然,酷吏不是天生成為酷吏,隻不過他是被君王推出來做髒活累活的小玩偶,一個用過就會被扔掉的小玩偶。


    看著自己眼前的人,穆星河心裏有些搖擺,自己看中了這些人的身家清白,無依無靠,自己可以輕易成為他們的依仗,他們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為自己充當小玩偶,成為自己掌控朝局的重要手段。


    “齊發,你覺得自己對後宮了解不了解?”穆星河有些試探的說道。


    聞言,齊發微微一愣,可隨後又連忙說道:


    “皇上,我來宮裏時間不算太長,但宮裏的運轉機製我都知道一些,如果皇上您需要,我現在就再去了解,等我徹底了解就來向您匯報。”


    目光誠懇,回應得體,這樣的人不用都算是可惜了,穆星河也終於下定決心。


    “齊發,現在我任命你為皇宮的總管太監,宮女太監都歸你管理,三天內,你要想出來比先前製度更行之有效的措施,把皇宮內的人員精簡整編,不能人浮於事,年齡大的宮女該送出宮結婚的就送出去,不能讓她們一輩子都困在這座皇宮內。吳富這三個人我也都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帶著。”


    顯然,穆星河想借著齊發的手,將宮內整頓一下,順便看看他是不是有能力,倘若有能力,穆星河不介意在他們的手裏再建設一個東廠的玩意兒,畢竟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是不能出現婦人之仁了。


    看到吳富三人,穆星河微微笑:


    “你們三個人跟著齊發,好好學習,好好做事,這輩子還長著呢,別泄氣,你們的家人我都會派人去尋找,將來你們有本事了,也可以光宗耀祖,接家人來京城享福,不過眼下正是學本事的時候,切不可荒廢時光。”


    被一國之主這樣諄諄教導的三個人感動的一塌糊塗,紛紛跪倒在地,哭著說出自己心裏話想了好久的感謝的話。


    “你們瞧瞧,本來這麽高興的事情,何必要哭什麽呢,記住,一定不能忘本,你們先學本事,也要學做人,要以宮得安為戒,不能得勢便忘本。別哭了,和齊發一起下去吧。”


    將痛哭的幾個人扶起來,齊發也懂事的拉著幾個人一起離開,將時間留給了穆星河與丙一。


    “丙一,最近要出大事了……”穆星河無厘頭的說出了這句話,讓原本和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但丙一卻已經預感到了,畢竟穆星河最近心事重重,甚至要依靠酒精來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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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管是什麽事,隻要您吩咐,我一定會盡全力去做的,上刀山下油鍋,全都不怕。”丙一急忙表態。


    如果隻是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丙隊,那穆星河準是沒經曆過社會毒打。可既然對丙一說了,也是為了要他準備好應對所有突發事件的準備。


    “我對丞相他們壓的有些狠了,作為報複,肯定會有下一步動作來回應我,溫水應那邊我派人看著呢,再加上籠絡和離間,這溫水應的兩萬多人馬基本上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可令我最擔心的就是離京城畢竟近的涇江王,他距離京城可是很近了,手下也有數萬人馬,福澤深厚,作為先皇的手足情深的兄弟,他會服氣先皇,可不會服氣我,對我的命令他可是一直虛與委蛇,最近他在涇江有不少動作,隻怕是要做給我看了,隻要我敢撤除藩王,他必反。”


    “是啊,皇上,您雖然剝奪了一些蕭氏一族的權利,可作為樹大根深的前皇室,他們的權威確實不容小覷。”丙一對於現狀也是撓撓頭,沒有任何辦法。


    “嗯,這件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是要你給我一個答複的。一會去把黃山雲給我通知過來,這家夥編練京城守衛軍想來也是有了些許成效吧,我牌了十幾個麒麟軍老兵去那裏當百夫長,京城守衛軍的戰力也會有起色吧。”


    說完,穆星河看著愣在原地的丙一,不禁笑罵道:


    “你小子還用聽啊,我這裏在自言自語呢,你去把黃山雲請過來就可以了,我有進一步的計劃要和他商量。”


    被笑罵道丙一尷尬一笑,轉身去請了黃山雲。


    在等待黃山雲期間,穆星河一個人繼續批複著奏折,這如山如海的奏折確實太過於龐大,自己一個人畢竟不是機器,總不可能將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解決奏折的問題,這玄武帝國有好多風土人情自己也都還不知道呢。各地的大臣自己也隻知道名字,派去監視的人也初來乍到,肯定不夠了解,想要了解一個人必須得長時間觀察和交往,無奈,穆星河的登基時間太短了。


    “皇上,皇後和皇太後求見。”丙九在門外小聲地說。


    將手裏的奏折批複,穆星河才仰起頭,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讓她們進來吧,我如果躲起來也不算是把事情解決了。”


    很快,皇後蕭芷若和皇太後一起進來,看到正在床榻上的批複奏折的穆星河,還不等穆星河說什麽,皇太後卻一欠身子,用略帶恭敬的態度說道:


    “皇上,我母子來是有要事來和你說的,此事事關重大,還請皇上可以清退旁人,也請皇上從床榻上下來。”


    既然你恭敬,照規矩辦事,那穆星河自然也是可以按照規矩辦事。


    將外人都打發出去,自己外袍穿戴好,靴子也穿好,穆星河來到了兩人麵前。


    “是要休書,還是要別的,隻管說。”穆星河經過一夜的醒酒,也知道自己與蕭芷若的關係隻要是蕭氏一族還存在,就永遠別想好。索性,決絕一些,也好過長時間的不痛快。


    “皇上,你難道忘了嗎,先皇的遺詔,你為什麽要將芷若廢除,難道她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還是沒有給你延續血脈,現在她還大著肚子,你竟然要如此羞辱我們,哪有將已經懷孕的皇後廢除這一先例,你為什麽要這般絕情,還是你覺得自己已經掌控局麵了?所以才將芷若一腳踢開?”


    坐在一旁的蕭芷若默默流淚,對於自己母親說的話很是認同。


    已經意識到會有一番爭論的穆星河此刻也冷靜了許多,沒有了在宮門口那般歇斯底裏的呐喊,隻是心平氣和地說:


    “皇後,皇太後,若是你們站在我這個位置,隻怕會更難,你們蕭氏一族樹大根深,好多人都覺得我這個穆姓之人不配當皇帝,好多人都在秘密勾結,企圖在我立足未穩的時候把我給拉下馬,你們隻知道我在削弱蕭氏一族的力量,可誰又知道我當皇帝如坐針氈。”


    坐在穆星河對麵的女人做了四年皇後,又做了這麽久的皇太後,先皇登基前的腥風血雨,登基後的各種明爭暗鬥,她都參與過,又怎麽會不知道穆星河所說的局麵呢?


    “皇上,即便如此,你這樣對待芷若,你的發妻,不覺得很過分嗎,我身為你的嶽母,即便你已經是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皇帝,總該聽勸吧,能不能好好的和芷若過日子,你所說的情況我也知道,可越是這樣為難的時候,越要夫妻倆同心協力,你如果貿然將芷若這個皇後廢除,你知道蕭氏一族會這麽想嗎?你想過什麽後果嗎?”


    痛心疾首又夾雜著些許威脅,皇太後將自己的權術運用的淋漓盡致,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也是拚了,可他卻忽略了自己的女兒跟她不一樣。


    本想聽穆星河答複的皇太後看到他沉默不語,還以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皇上,我之前也做過皇後,先皇登基的時候也是很多人不服氣,很多人都


    在暗中想著把皇帝推翻,可現在呢,先皇雖然去了,可終歸坐穩了江山。如今皇帝是你,你也應該好好的和蕭芷若一起好好過日子,不應該這麽任性,輕言什麽廢除皇後的話,這樣的話穿出來可就不好聽了,何苦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呢,這孩子將來可是玄武帝國是繼承人。”


    皇太後指著蕭芷若的肚子,痛心疾首又不失氣勢的對著穆星河。


    這哪是指著蕭芷若的肚子啊,這分明是指著自己的臉來說明自己的錯誤,穆星河有些不忿,卻還是忍耐著,示意皇太後繼續說,一股腦的將自己的話全部都說出來。免得將來再想出一段就來繼續找自己,耽誤自己處理朝政。


    “皇上,蕭芷若現在可不單單是皇後,她還是維係蕭氏一族和你關係的重要人物,你登基時間短,立足尚不穩固,真需要廣結盟友,而不是四處樹敵,你如果真的貿然將蕭芷若廢除,你想過這樣的後果嗎,哪怕是你暫時將蕭氏一族的人推出來做事,可他們的意義能比得上芷若嗎?”


    待皇太後說完,沒有什麽要補充的,穆星河這才說道:


    “太後,你所說的我知道,可我已經夠煩了,不想再聽她在這裏煩著我,每天除了應付朝局,還要回宮裏應付皇後,我實在累了,也不想再繼續了,這樣下去我看不是蕭芷若瘋了就是我瘋了,如果分開,還有可能會好些。我…….”


    穆星河還沒有說完,一旁忍不住的蕭芷若立刻反駁道:


    “穆星河,你自己說一說。自從我懷孕,是不是沒有對朝政過多染指,你還說自己累了,我現在都不管你,你還有什麽資格說自己累了。知道你是煩我了,更多的是你利用完我了,所以才要一腳把我踢開,哼,穆星河,你登基才不過數月,用不著這麽心急吧?處心積慮的把我踢走,還要倒打一耙說我的問題,你自己摸摸良心,是不是你自己壓根就不想和我好好過日子。什麽事情也都瞞著我?”


    氣急敗壞的蕭芷若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穆星河罵,連皇上也都不叫了。


    被罵了一大晌,穆星河這才冷漠的說道:


    “蕭芷若,我忍你忍得很久是不錯,可我還以為自己可以把你改變,你呢,改變了沒有,我隻要一對蕭氏一族動手,你就給我甩臉子,還說什麽先皇的三個成年的皇子都被我抓起來了,你什麽時候能想想自己是皇後,是我的妻子,然後再想一想是蕭氏一族的人?本末倒置你還有理了?”


    “我怎麽就本末倒置了!你就是把先皇的三個成年兒子都抓起來了,還把三皇子逼得自盡,你到底還是對蕭氏一族動手了,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作為皇後,我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什麽欺騙我的行為,也不能接受你是被迫的說辭,你隻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才對蕭氏一族的人舉起屠刀,倘若我視而不見,那就是對父皇不忠,對蕭氏一族不義。”蕭芷若一改今天進來時對柔弱無助,潑辣無比的指責穆星河。


    可是她越是反駁,穆星河越是高興,因為一旦蕭芷若反駁,也是說明她對倆人關係已經看淡了,也意識到倆人的關係已經到了不可恢複的地步。


    指責完,蕭芷若又舊事重提:


    “你不怕沒有我肚子裏的孩子,因為你有女人願意給你生孩子,甚至,連羌國的女王懷著你的孩子,你為了自己,甚至可以將羌國那個小子立為皇太子,這樣也能將羌國給合並在玄武帝國了,你也算是開疆拓土了,不過你的開疆拓土卻是因為把羌國女王的肚子給搞大了,是嗎?”


    麵對蕭芷若毫不遮攔的諷刺挖苦,皇太後都有些聽不下去,連忙拉著蕭芷若,生怕她在說什麽狂悖的話來,畢竟自己來這裏見穆星河隻是為了保住蕭芷若皇後對地位,不是來指責穆星河。


    蕭芷若卻壓根沒聽被攔住,還是針對自己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字字的說給穆星河,好像是自己很委屈,穆星河很對不起自己。


    等了半個時辰,蕭芷若對於穆星河的指責才告一段落,而穆星河全程麵無表情,皇太後想要阻攔卻並沒有取得什麽效果。


    蕭芷若紅了眼睛。等待著穆星河費心一個答複,或者,蕭芷若在等一個台階,穆星河給自己道歉,然後自己也可以不情不願的接受,也算是報複了之前在宮門口之家被穆星河羞辱的事。


    內心裏,蕭芷若並不想離開穆星河,畢竟自己的男人就是他,可在各種事情上,蕭芷若又不得不與穆星河背道而馳。小夫妻間的矛盾再加上蕭氏一族這個事情,讓原本感情不牢靠的倆人走上了如今的惡語相向。


    “你話說完了?”穆星河看著正在喝水的蕭芷若。


    “沒有,沒有,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我就是要說你,哪怕你把我賜死,我還是要說…….”蕭芷若無法接受穆星河的雲淡風輕,一瞬間又有些情緒失控的怒聲大喊。


    “好,你想說繼續說,我聽著,今天我聽個夠。”穆星河繼續冷靜平和的看待已經有些歇斯底裏的蕭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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