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門外――


    那兩聲詩人一般的感歎,在我的印象中是如此深刻。是他?!


    看向門前,在門外照進的強光中,一群人立在那裏不隻一個,是一群?


    但其中一個身形高高而立,頭頂部位的一頂筒狀的東西格外顯眼!超出其他人的身高很多!


    而那不同於一般人的輪廓,在這個世界中我隻見過一個人是這樣的!如果不是他,還有誰會穿著那種西洋的禮服?頭上還戴著禮帽?


    如果是他,他又怎出能來得了這裏?而他身旁的人是誰?


    那些人是群男子,年齡不一,穿著大同小異,卻不是普通服裝,很像是官服,而且有貉尾為飾。


    “逍遙王接旨――”


    尖聲細氣的聲音由當首一人傳來。心下一驚,看身邊人――


    發現他的眉峰輕蹙。


    這些人讓他接旨?莫非是宮中人?而這些是傳旨的宦官?


    我的無豔大哥那不輕易蹙起的眉峰,顯示出這些人也是不請自來的。他們能在不提前通報的情況下就進得這裏,想來也是用了皇權的壓力逼迫著看門的老人放他們進來的。


    隻見那老人立在一旁,微彎著腰滿臉無奈地盯著我身旁的他他輕輕一揮手――


    老人退去,帶著自責退去


    天下誰又能攔得住代表王親臨的聖旨?這些人冒然進來,看來是不打算讓我們擺案焚香、銅盆淨手地來迎接了。


    思量間,手,被身邊人牽起座位上的所有人都站起――


    門前的人群陸續進來,當先之人手中捧著一道卷軸,身後一眾人則跟進,一一將手中碩大的禮盒排在地上,然後躬身退立。


    而其中一個人的那雙藍眼瞅著我,光芒閃爍。


    果真是他!離得這般近後,看得分明,他是隨著朝廷中的人來的?“梅國舅與國舅夫人可不需跪地接旨――”拿著卷軸的宦官開口了,語氣間很是客氣。


    不必跪地?


    雖然對這種封建禮儀不以為然,但在這個世界這種朝代中,接受聖旨時何人能不跪?


    回頭看――


    除了那位兔絲國的君主退於暗處,似乎還不見了雲藍衣的母親,其他人則都跪地俯首,包括那些一直在奏樂的女子――


    而那個不見了的楚天極地宮的當家主母,似乎很不屑於皇家的這種排場?


    一個行為不會常理,超出江湖門派的門派之首,如果想避開這人間的所謂禮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至少如果我是她的話,也會躲開去――


    可惜,今日我是主角,不能躲。而我與我的新郎不需跪下,這意味著什麽?


    隻見這個宦官展開手中軸,清了清嗓子――


    我們就算不下跪,至少也得低下頭――


    在放低視線前,看到那聖旨為金冊,兩端織成兩條提花翻飛的銀龍,“奉天誥命”四個篆字赫然繪於這一麵,端莊古樸,望之會人頓生威嚴肅穆的感覺。


    然後,這個太監尖細的聲音拔高十度,開始宣讀――


    室內一片靜默,隻有這個人亮著嗓子――


    念了些什麽?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種古文宇的掌握還是差些的,內容雖然是所謂聖旨一貫是言筒意賅,卻更加的文言文,而且與我來自的那個世界中曆史上的聖旨不同,行文章法都不同!


    原文一時無法記得清楚,意思倒是聽得明白了――


    原來不僅是王的聖旨,還有王太後的懿旨,是雙詔共來!


    那位王太後才是現在王朝真正的頂梁柱吧?燁王年青,再果斷幹練,行事間也必少些周全,他們母子相依,在凶險的朝堂中鞏固著自己的地位――


    而這份聖旨,竟是封我的無豔大哥為“一字並肩王”?


    一為他曾單人獨騎救新王於南疆,一為數次救朝廷於危難中,功高無比,有智泱國一天,便有逍遙王一天,世世代代傳襲,五世內權可與王並齊!


    滿堂皆驚!


    “一字並肩王”是何等尊寵?


    在那個世界中,但凡“並肩王”,其地位之高,僅次於皇帝,但這份詔書中最後提及,梅無豔被封的地位不僅僅是次於王,而是純粹地與王的地位並齊!並且是在五世內並齊!


    我吃驚!


    所有的人都驚!


    直到這個宦官宣讀完畢,我身邊的他接過那道聖旨後――


    “恭喜恭喜,梅國舅,這皇旨已召告天下,滿國皆知,從今後,您就是並肩逍遙王了!”


    我抬頭,看身邊人――


    他眼底的輕笑已斂去,清清冷冷,沒有什麽表情――


    “這位就是新王妃?”宦官迅速掃了我一眼,忙低下頭,跪地行禮――


    “奴才等人拜見逍遙王妃――”


    不隻他跪,他身後跟來的一眾太監都跪了下來,而我身後那些剛剛才站起的人,也又都跪下――


    除了那個藍眼晴的家夥,除了我的夫,除了那個兔絲國的君主,都跪於地麵。


    我的眉,皺起,好好一樁婚事,在這些人到來的頃刻間,便成了一潭死水――


    身後人除了那些隨從與下人,個個與我的關係非淺,現在,反倒弄得生分。他們在這些宦官前,尊於禮教不得不下跪,必竟他們是在智泱國的國土上!


    想笑,自古權勢並不是一件好事,隻會讓親情、友情摻雜進不純的東西――


    “紅塵――”


    有人在喚我――


    看過去,紅衣的他正凝望著我,眼裏輕笑的漣漪漾進我心中――而他是在用心語喚我?


    “我的紅塵,沒有關係,過了今日,世俗的東西無法再幹擾你與我,


    大哥會帶著你逍遙於世――”


    看著他的眼,心間浮雲頓散――


    隻聽耳旁傳來那個老太監的聲音――


    “奴才叫作林德子,王爺王妃叫奴才小德子就行,奴才恭祝王爺王妃大婚吉樣,姻緣美滿,花燭笑迎比翼鳥,洞房喜開並頭梅,白頭偕老,多子多孫又福,福壽連綿,鬆鶴延年……”


    他跪在地上頭也不抬,嘴裏如機器在蹦豆子一般,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用詞琢句竟然還有些水平,不知道是不是經常說這些話,練出了好功夫?


    如果我的他不是被封為了“一字並肩王”,如果我們隻是一介平民,或者隻是小小官吏,他還會這樣?


    “起來吧――”身邊的他開口,打斷了地上宦官的沒完沒了,語氣沒


    有起伏,清冷如霜。


    那些人卻不管這個,越是如此冷意,便越是敬畏,口裏連連應著


    “是”“是”,一個個從地上撅著屁股爬了起來,當首之人又從懷中又掏出一卷黃綾卷軸,低頭躬身九十多度向前遞來――


    “王爺,這是王與王太後禦賜給王爺的賀禮禮單,老奴將它呈交於您――”說罷,頭還是抬也不抬,雙手平端著那份禮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我的他與我對視,我笑――


    皇家禦賜的禮物能退嗎?尤其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於是,他接過了禮單――


    “王爺王妃,這位是遠渡重洋而來的奧蘭國的使者,也是奧蘭國的貴族,老奴此次前來,梅爾爵士聲稱自己是王妃的故友,王太後便命奴才等人將他帶來此處。”


    叫林德子的太監低頭稟報,稟報那個藍眼睛能來到此地的真正原因――


    “哦!泥們國家地聖喻傳完了?終於輪到我上場了?”激情的聲音傳來,下一刻,我的手被抓住了。這個人動作如此快?


    他的這一舉動出乎太多人的意料,讓人防不勝防!


    在老太監剛把他介紹完畢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我的一隻手,抓的很用力。


    意外中,轉看身邊紅衣的他――


    我的無豔大哥,眉又輕輕蹙起,眼裏滑過一抹不協調的異色,盯著我被抓著的手――


    “我的呂神,好久不見了,請允許我致以喔們國家最高的吻禮,向你表示喔心中的敬意――”隻聽得話音剛剛落,說話的這個人低頭在我手背上吻下――


    身邊紅雲閃――


    隻覺身子被緊緊攬住――


    我的夫,將我箍在懷中――


    箍著的同時,眼盯著那個人,還有我被那個人吻過的手背――


    如果不是我在關鍵時刻扯住了他的衣襟,他會對這個活寶做什麽?從來沒見過我的無豔大哥會如此,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前,他幾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淺笑――


    這種吻手禮確實是一些國家最至高無尚的禮節,梅爾的行為舉止與那個世界中西方國家的人土風情有太多的雷同。


    他的這個吻,沒有對我的褻瀆。


    我的夫,即使知道有些人對我有意過,但從來都是大度的,從未像今天這般失態,是因為這個異國人的禮節不是他所熟知的?是因為梅爾的吻禮太親密?


    想起他曾經也親吻過我的手背,是那樣的珍重,是隱忍了許久後的珍重,當時的眸中包含了所有的情感,而今,被別人如此輕易就吻了去――


    一種甜蜜泛上心頭――


    這個世界中男女授受不親,即使是在天界為仙,神界為佛,也斷無性別不同時的肢體相親相觸的可能。


    而這樣的他,讓人甜蜜。


    將頭靠上他的胸膛,對著藍眼晴淡淡言,“梅爾先生,你可以放開你的手了。”


    這家夥親也親過了,還抓著我不放,如果他再不放開,會引來公憤。我已看到太多人在瞪著他了――


    一旁已有人閃進話來――


    “這老番仗著自己是異國人就公然占我家妹子的便宜,雜家可有些看


    不慣了。”


    是樓山在說話,現在已不是接聖旨的肅穆時刻,而他的眼盯著梅爾,像要射出飛刀――


    其他人也都皺著眉。


    “no、no、no,現在還不行。”梅爾接頭晃腦,我的手被抓得更緊。嗯?


    不隻我怔了一怔,是所有的人都受了些刺激。他不肯放手?


    我盯著他,突然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


    “姑娘,在喔們地國家,爭求愛情是公平地,隻要泥一天未嫁,喔就


    有權利來追求泥!”


    他難道還記著這些?


    “梅爾,我今日已嫁作他人婦。”


    他盯著我的藍眼晴眨也不眨,聽了我的話後,突然歎氣,“哎――”歎氣聲很大,大得讓所有的人都能聽到。


    “我來晚了,我晶趕慢趕還是來晚了,哎――”他搖頭晃腦,突然又瞅向旁邊的那群太監――


    “都要怨你們,路上磨磨嘰嘰,不是你們這幫老骨頭,我怎麽會晚?呂神,你是不是還沒有拜堂?”他的眼裏升起希望之光,隻是我怎麽瞧都覺得他現在的表情很誇張,很有些可疑。


    而他這輩子是無法把“女神”的正確發音學會了,即使他大多數語言已很標準,即使他這句話中連“磨磨嘰嘰”“老骨頭”這種話都用上了,即使他話中之決似乎很了解這個國家的結婚流程,但他的大舌頭是沒辦法把對我的稱呼練好了。


    我不語,盯著他――


    隻是盯著他――


    他眼底的神彩實在可疑的很!


    “呼”地一陣風過,一座山移來。樓山揪住了他的脖領,就差把他雙腳也提離地麵了。


    “你這個老番!實在可惱!”


    雙眼暴睜,怒目瞪視著被他揪著的人。


    而梅爾、古魯絲是誰?他韌性之強,我是親眼見識過的,典型的軟硬不吃,打不走,罵不退的。


    現在他照樣不受威脅,眼皮眨也不眨,看著半截塔似的樓山,笑嘻嘻地說,“英雅,泥注意點,現在我是你們國家的貴客,是奧蘭國的使者,如果喔少一根汗毛,泥都脫不了幹係,會引起兩國之間很不友好的會麵,我們的王室會找你們的朝廷直接要人滴。”


    嗯?


    這家夥反威脅?


    而他這一次出現,顯然與上一次來智泱的身份不同,話裏話外都是“使者”“貴客”。莫非與他這些日子所做的事有關?


    此時樓山的鼻子也要歪了,一隻拳頭也捏了起來――


    “樓將軍,千萬忍忍,這位可是助我智泱國複蘇農業的貴客,您為了國家也要忍忍,不然老奴回去不好交代――”一旁的太監有些急了,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估計他也沒料到這位貴客一來就占他們王妃的便宜,拉著手不肯放,直到現在被提著脖領了還不放。


    我再看身旁人――


    我的無豔大哥此時眼中有一抹深思――


    他比之前要表現的從容,雖然眼睛仍盯著我被抓著的手,卻不再有所動作,莫非他也看出這個老外眼裏異乎尋常的亮心?


    “二弟,住手,王妃自有打算,你先退回來。”後麵的江懷開口了。他是老大,而他更能審時度勢,他們必竟不再是能任意妄為的草莽了,身居官位,要考慮的就多了,現在,自然不能隨便惹惱外國使臣,尤其是來頭不小的使臣。


    樓山的拳頭捏的是“咯吱吱”亂響――


    “樓大哥不如先放手,這位先生還有話講,讓他講就是――”我笑。他們都對這個老外不熟,自然看不出什麽異常。


    樓山眼中連閃,聽了我的話,眼眯了眯,終究放手――


    放手前冷笑,“你小子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樣,如果敢破壞紅塵妹子的喜事,管你什麽使臣不使臣,老子照打不誤,打的你滿地找牙,大不了老子一人頂罪!”


    我怔了怔――


    這個奸猾的莽汗肯為了我不惜冒犯朝廷的貴客?哪怕是一人頂罪?這份義氣我記在了心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心下感念,盯著梅爾笑,“梅爾,多謝你!”是的,我要謝他!


    “哦,呂神,你為何謝我?”他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了。


    “要謝你,將雜交水稻傳入智泱國;要謝你,不僅僅是去年親率種植高手在這個國家境內輔助種植、傳授技術;更要謝你,在戰後能返回自己的家鄉,帶回優良的種子,帶來更多的農業高手,來幫助這個國家複蘇農業!”


    他的眼中一閃再閃,“呂神,你全都知道?”


    “是,我知道,梅爾,你在其中並未趁火打劫、賺取暴利,相反以平


    價引進稻種,謝謝你!”


    在我與我的他回到楓樓竹苑前就知道了這些!


    曾看到架在田邊地頭的水車下,有奔忙的人群,在互相交流,而較大的城鎮外的田間,甚至有卷發碧眼的外國人混在其中!


    我的無豔大哥是誰?不需要我們去打聽,其中的因果自然分曉。


    是這個異國人,他在金雲關叛亂初生時便從海路回到自己的國家,而在後來,又重新來到智泱國,運來大批的雜交稻種,也帶來許多技術人員,其中飄洋過海的時間不算短,再來時,便是今年的春天。


    “呂神,你為何要謝我?”他湛藍的眼裏是神采奕奕,手不自覺放開了我。


    “我梅爾當初曾說過,如果能與你們地王朝順利談好這筆生意,我也願意不嫌取一分利潤,隻要能保證我帶來地三位農業高手有合理地回報就行,而今年春天的這筆生意,貴國也如數付給了我相應的報酬,使我國那些種植手都滿囊而歸,他們離去前,可是咧著大嘴離去的――”


    看著麵前的老外,我雙手抱拳,衝他一禮――


    “梅爾先生,這其中你自己並未掙取利潤,我們是清楚的,你萬裏迢迢來到智泱國,冒著過海的風險,卻僅僅是收回了成本,這樣的你,我們怎麽能不感謝?”


    雖然,這屋內有一個兔絲國的國君,雖然,這是智泱國的農業將迅速發展的重要原因,但讓那個人知道這些又如何?


    他很快會明白,智泱國的壯大不僅僅會在農業上!也很快會從心底不敢再小覷他的臨國!


    月餘前,全國上下眾多的大夫與郎中都曾匯聚在月都最大的一間醫館內――


    前去的所有的稍有名望、醫德較好的大夫們都獲得了讓他們認為是驚世之學的醫界現寶――被複製的手紮!


    是我的無豔大哥親寫的手紮!


    一場戰亂讓雲藍衣早就在籌劃的“群醫會”拖延了一年,而現在,也不晚!戰後許多人受傷,那些醫者精進醫木,放死扶傷,更能造福於民。這樣一來,與我當初的設想更加接近一步,醫學與農業齊頭並進,至於其它領域內的發展,時間會帶來改變――


    “哈哈哈――”對麵的梅爾笑,大笑。


    此時將頭上的紳士帽摘了下來,彎身一躬――


    那截帽子就像一個煙鹵,被摘下後露出他濃密的金發。


    “姑娘,沒有你當初的建議,沒有樂陶兄的幫助,水稻也不會這麽快就流入貴國內,而你們的慷慨無私,才是讓我這樣做的原因,我也說過,如果能幫上你們國家地忙,也算我們國家與你們國家地交好――”


    他的藍眼中是熱忱的光芒,抬起頭後直視著我,“姑娘,我梅爾、古魯絲也知道一言九鼎是什麽意思,言出必行還是能做到的!”


    他的神情很認真,而我無法不注視著現在的他――


    這個率性和胸懷寬闊的老外!這個大方坦誠的老外!這個開朗的老外!


    當時朝廷能那麽快接受異國稻種,應該有我無豔大哥的參與在其中,隻是,那是暗中的參與。


    “哈哈――”他又是大笑,眼睛瞟過剛剛揪著他的樓山,又看看其他


    人,最後放在我身邊的他身――


    似乎是很不情願地放過去的,卻又不得不放過去。


    “今日看到這個新郎,我梅爾大大的吃驚,原來這個人是當初那個人,啊――”


    他又發出感歎,眼珠子再定向我――


    “姑娘啊,他就是姑娘的丈夫了,我梅爾運氣不好,比錢財,這個人不比我差,進這個山莊時就驚訝,這裏比我的莊國更要華美,用的全是奇材,他是有錢人!比身份,我是爵士,他卻是你們國家的王爺,身份也不比我差!論相貌,他的臉麵長得又是你們東方人中最好看地,我雖然也很帥,是最帥的紳士,但不符合你們的審美眼光,我沒話說了――”


    想笑,這個人到現在還是很自信,自信的可愛。


    而我也幾乎笑出聲來,對他說,“梅爾,錢財、身份、地位,相貌,都不是我選擇他的原因――”


    “喔?”他的眼皮眨了眨。我望向身邊的人――


    我的夫,正凝望著我――


    梅爾不見我有下文,近問,“讓你選擇他的原因,倒底是什麽?”所有的人都是靜悄悄,包括那幾個太監也抬起了頭――


    我淺淺笑,淺淺語,“真正讓我們在一起的是,我們之間的心有靈犀!”


    與我對視的那雙眸中,泛出動人的亮澤――


    那裏麵,是對我所有的愛――


    而它,也牽絆了我兩世的愛戀――


    是的,我們心有靈犀!


    這一點已足夠!包含了太多東西!其中的種種隻有我二人知道。鴉雀無聲――


    室內很靜!片刻後――


    “姑娘,你是偶心中的呂神,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今日偶送上偶的一份小小禮物,希望你們不會嫌棄――”


    是梅爾又開口,他每一句話中的“我”字發音都不太標準,但他的話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


    望向他,看到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來。


    “這份禮物泥們國家沒有,但在我們國家每一對結婚的新人都會戴這個,今日我就把它送給你們,希望泥們能喜歡!”他一邊說,一邊遞過那隻盒子――


    是紅色的、桃心的盒子。裏麵會裝著什麽?


    “禮物雖然小,卻是最適合的,泥們看看喜歡不喜歡?”梅爾笑嘻嘻的。


    與身邊的他對視一眼後,我接過了那隻盒子――


    輕輕開啟――


    驚訝!是戒指?


    是戒指!


    這個世界也有這東西?


    簡簡單單兩枚圓環,亮亮的銀白色――


    而較細的那枚上,似乎鑲著些紅色的珊瑚?點綴的恰到好處。


    這個世界應該還沒有出現打磨鑽石的工藝,但這兩枚戒指很大方,並不小家子氣,,很合我的心意。


    “這對指環是要愛人之間互相為對方戴上的――”梅爾在一旁熱情的解釋著。


    他們叫指環?我看一眼周圍,發現附近幾個能看到盒內之物的人眼中都是疑惑,而我的他,凝視著我,沒的任何的異色閃過――


    似乎除了剛剛那個親吻禮外,再無任何事能讓他起波瀾。


    這個梅爾,卻不聲明這東西是要怎麽戴的,莫非是想故弄玄虛?不去管他,我徑自取出盒中略粗的那一枚――


    “大哥――”


    牽起身邊人的手,左手!


    細細看,這隻手觸感如此清涼如玉美無暇,白皙半透明,自己的手與它相比,反倒顯得有些粗糙了。


    微笑――


    輕輕套去――


    將指環套在那隻無名指上――


    不管這個世界中戒指是怎麽個戴法,我,按我心中的標準來戴――


    當套上後,不得不誇讚一下這個梅爾,大小竟然正合適?回頭看那個老外――


    他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眼睛眨了又眨,突然向一旁問,“樂陶,這指環的戴法你對她說過?”


    我再笑,不去看他與旁人的表情,任他們去想吧,我輕撫那隻套上戒指的手――


    “男方也得給女方戴上,這位新郎你還呆著不動?”梅爾催促,似乎


    有看好戲的意思。


    我的大哥何等聰慧?在他喊聲沒落地前,就從我手中盒間取過另一隻指環,同樣,牽過我的左手――


    同樣,將它套進我的無名指――


    抬頭,凝視他――


    真的沒有想到,在這裏可以戴上屬於我們的戒指,套住我們彼此的人生。


    而我與他之間,又豈是兩枚戒指能套住的?我們的心,早巳不分離!“哎――”


    一聲長長的歎息又誇張地傳來――“哎――”


    又是一聲。


    在我又把視線轉向梅爾時,他的歎息終於停止,一雙藍眼不無哀愁地盯著我,“呂神啊,你就這麽成為別人的夫人了,我的心,它在受傷――”


    他撫著自己的胸口,臉上鬱鬱――


    我終於笑出聲來,這個人賀禮都送過了,卻又來說這種話,真是有趣。


    “泥不相信?如果他哪天對你不好了,我的胸膛隨時歡迎你!”他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誠心,一隻拳頭猛猛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結果被自己擂得咳嗽起來。


    但他的話還是成功地帶出一片倒抽氣聲!我身邊人輕握在我手上的指動也加重了――對我的無豔大哥笑一笑,看著這個藍眼睛,我伸出手臂做出讓姿――


    “梅爾,與你為友,是我紅塵的榮幸,來,入席!”


    這個正在自怨自艾,一臉可憐相的老外怔了怔,仰頭哈哈笑起來――


    “好姑娘,梅爾與你為友也是梅爾的榮幸,雖然成不了愛人,但如果能成為最好的朋友,梅爾同樣開心!”


    接著,他手中的紳士帽瀟灑地在空中劃過半圓,躬身向大家一禮――


    “大家不要介意,很高興能給泥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至少我梅爾的出現讓這場婚禮更有意思,大家以後想起時,也會想到我們這位好姑娘的魅力無所不達,連我這個異國人也深受吸引,這是你們智泱國的驕傲!”


    輪到我怔了怔,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好,老番,衝你這句話,你在智泱國內就由雜家罩著了,來、來、來,喝酒去――”


    又是風過,梅爾高大的身子被樓山搭住肩膀,像摟著小孩一般給擄了過去――


    所有的人都在這個插曲後,笑了――


    我再看看那些宦官,做出請姿――“請各位公公也一起入席――”


    當首的太監聽了後,突然搖頭又搖手,“不、不、不,聖旨已傳,老奴等人要告退了――”


    意外,他們要走?而他身後的一幫太監聽了他的話後,全都彎下身子,低著頭,倒著後退――


    “還請公公留下來喝杯喜酒。”我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人遠路而來,竟然說走就走?


    “王妃莫要客氣,奴才等人還有王命在身,王太後要我等不可打擾國舅的婚宴,老奴等人不能久留。”


    看一眼身旁人,他不置可否,沒有表態。


    那個王太後與王倒是深知他的性情,知道他不喜這些,而這批宦官留下來,喜宴的氣氛就會變得拘束――


    “公公就算不留下多住幾日,至少也是酒足飯飽後再上路不遲。”


    我挽留,他們路迢迢來一次,結果餓著肚子就走了,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


    “不敢,不敢,奴才這就告退,王太後一再命奴才等傳旨後即刻歸京都,奴才們在水月城也有落腳的地兒,在那裏用膳後就會上路――”這個太監倒也固執,再不抬頭,一路退著――


    他們這樣堅持,可見是那個太後的命令強勢了,後宮的女人不簡單,坐位中宮、能登得王後之位的女人更不簡單!


    那個王太後是個怎麽樣的人?


    今日頒布這樣的詔令,封我的無豔大哥為“一字並肩王”,還是五世並肩,其中很有深意,有朝一日,倒是要會會這個女人。


    她將這麽大的恩寵在我們喜日這一天送來,並詔告了天下,真正的目的何在?恩寵過大,並不是一件好事,福兮禍兮,福禍相依,太招人眼可不妙。


    在人界中,能傷我無豔大哥的人,沒有!就算他們是君王,掌管著一方沃王,擁有天下兵權,也不可能傷得了我的無豔大哥。


    但我們會有後世子孫,這個國家是我們在人世的家園,為了這一點,我將在這一生中處理好我們與王室糾纏的關係。


    思緒中,看著這些太監已退到門前,我回頭對著眾人放開聲音說,“大家權且高談闊飲,紅塵與無豔大哥要去送送這些貴客――”


    “好!”很多人應聲――


    於是,我與身邊的他互牽著手,向門外而去――


    “不,不,不,王爺王妃請留步,奴才們自己退出――”


    “公公說笑了,來者是客,何況公公們遠路而來,我們自是要相送的。”


    這個太監抬起頭,在瞬間又將我打量過,他是個老太監,不是生嫩的新人,他那一眼裏閃過的東西很多。


    相信他回去後,會把在這裏看到所有一切稟報給他們的王與王太後,而王太後如果不想讓自己的江山動搖,便不會輕易來對付他的親弟弟。何況我的無豔大哥淡然世外的氣質與品性,任誰也看的出來,那個王後隻會想永遠籠絡她的這個弟弟。


    但如果讓她再知道她的弟弟掌握著國家十分之七的經濟命脈,會是什麽感覺?不能讓她知道,也不會讓外人知道。


    我與我的夫,將隱世而行。易容術會在我們今後的生活中被充分利用!


    我靜靜地笑――


    那個老太監的眼中又閃了閃,再躬下身――


    “走吧,各位公公。”我超過他們,攜著我的夫,向門外而去――


    所有的宦官跟在身後,也許是真的誠惶誠恐,也許不是,而我,依然將禮儀做到,送他們下了山莊,出了楓樓竹苑的門外――


    直到他們一一上車,乘著來時的馬車而去――


    看著那些車輛消失在林間大道中――


    “大哥,當日我們初見翠兒姐弟時,長安曾提著那個痞子的脖領說了些話後,那惡人便驚恐地盯著我們的馬車溜走,紅塵想問,馬車上的玄機是否與你的身份有關?”


    我目視遠方,輕輕地問,問一個很久以前就放在腦海中的問題。手仍被他握著,他也同樣望著遠方


    “是的,紅塵,楓樓竹苑的車上有逍遙王的記號――”我猜對了。


    轉望他――


    “大哥,那記號不是所有人都能辯出的吧?”至少我事後曾觀察許久,也沒有發現太大的異處。他也轉望我――


    “隻有官場中人能辨得出――”


    “就是說當日那個痞子與官府有關聯了?


    “是,他是南州知府家的子弟――”是官家子弟?還是知府府中的?好在當日自己身邊有個他,不然光是自己要管那樁鬧事,恐怕就是引


    火上身了,知府可不比知縣,論錢論勢自己都比不過了。“大哥,那時的你已被封王?”我凝視他的眼底――


    浮雲寺西芹大師曾說過,當朝王妃曾找他幫忙查算一個人的下落,可是為了找她的親弟弟?


    而親弟弟便是國舅,但無功無德下並不能因皇親國戚的身份便被封為“王”,除非――


    “是,紅塵心中所想皆在理,她找到我後不久,舊王便駕崩――”他說到此,停止了。而我已明白――


    “那時局勢較亂,他們是孤兒寡母,難免被人挾持,被其他後宮算計,是你的出麵,幫助了他們?”


    “是――”他眼中的霧氣有些亂意。我將頭伏在他胸上――


    “大哥,紅塵明白,那是你不願參與的事,而你幹預了,因為親情――”


    他的心跳如此穩定有力,是最動人的聲音。


    “紅塵――”他歎息,一雙手攬住我。


    “後來,那軟弱老實的煜王卻還是被一些老臣控製了,以至成為傀儡,也是因為大哥不願插手那些俗事,許久沒有去過月都,不在官場中扶持的緣放吧?”


    不然,怎麽會有他後來的南疆之行?又怎麽會有新王登基取代兄長的事?


    “紅塵靈慧――”他將我攬得更緊。“大哥,你身在凡塵,即使想置身事外,卻每每糾纏進去,大哥,紅塵明白你――”這一世的他,牽扯了太多他不願負擔的重任,卻每每又一肩擔當了起來。


    而在恢複法力前,他也隻是一個凡人!那些事中,有很多是在他是凡人時做的。


    “紅塵――”他將下頦放在我頭頂摩挲――


    “大哥,如果這個國家將來要改革,還要借助你的這個身份。”我笑――


    這個國家的很多地方還很落後,尤其是尊卑觀念上對女人的壓製,而我,沒有忘記這一點――


    也許改變一個國家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女權的解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但戰亂後,與民休息中,改革卻是最好的時機,隻要不是讓百姓吃不飽,就不會引起大的反彈,比什麽時候都合適。


    可能在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後,這個國家的女子也會像自己來的那個世界那樣――


    而我在引古聚今的累積經臉中,可以揚長避短,取精華棄糟粕,來促進這個世界各方麵的發展――


    至於那種會破壞環境、破壞生態平衡的惡性發展,也會刻意地去避免,在有不好的苗頭時就掐死,不讓那個世界中的一些事情重蹈覆轍!必竟我來時,人類有太多慘痛的教訓可以做借鑒――


    “紅塵,大哥永遠站在紅塵身邊,不論紅塵要做什麽――”他輕輕語。


    “即使紅塵要做的是最俗的事?”


    “是的,有紅塵在,大哥的世界已是最大的幸福,無論在哪裏,無論做何事,隻要有紅塵在――”心跳加快!


    有我相伴,他哪怕是去做他最不願做的事,哪怕是又扯進官場中!


    “大哥,關於並肩王五世傳襲、五世與王同權的這個詔書,對我們並不利,紅塵活不了那麽久,也許隻能看到自己的孫子,而三世後的子孫會怎麽發展將脫出你我的掌握,我們要找機會去對那個王與王太後說明,請他們收回旨意,最多隻能三世同權――”


    如果權力太大,而人心又難自控時,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我不希望自己的後世因為貪婪而產生妄圖霸權,威脅朝綱的欲念,或是因為權勢過大做一些傷生傷德、一手遮天的不法事情!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就算留下家訓,在我們過世後,卻無法保證這些事的不發生!


    那個王太後掰下這樣的詔書,倒底還有何深意?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大哥,你會老嗎?”這個問題更重要!沒有回答傳來,他不語――


    耳旁他的心跳似乎亂了兩下節拍?抬頭凝視他――


    他重生後,應是脫胎換骨,凡體已毀,而他之前就已恢複的法力不可能因重生而消失,隻會變為真身,那他現在是仙體了?


    這樣的他,會老嗎?


    “紅塵,我願去誅仙台剮去仙骨,重為凡人,與紅塵這世同老――”


    他深深凝視我――


    心,抽了一抽――


    “大哥,剮仙骨何其痛苦?紅塵不會讓你那麽做!”我們之間經曆過那麽多事,還有什麽不能克服的?“大哥,你為我求解藥時做了許多功德,天界還會將大哥與我之間的情意定罪?”


    抬頭看了看天――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想是默認了你我的今生,大哥,隻要你不嫌紅塵會容顏老去,紅塵也不怕大哥永世不老!”我要讓自己不在乎這些!


    不然他可能真會傻傻地跑去誅仙台受那剮刑之苦!


    “紅塵――”他又將我攬住,“無論紅塵會變成怎生模樣,大哥會一直陪著紅塵,這一生,下一生,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想起掌心的痣――


    即使我多想答應他,卻在這一刻無法回應。


    我是否應該現在與他說明?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一聲歎息突然傳來――


    我怔了怔,直起身子――


    這聲歎息很熟悉,卻又不是攬著我的人發出的。轉眼望――


    看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看到的一到,我盯著對方――


    “你,終於來了!”


    我一直在等的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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