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是誰?背影怎麽那麽熟悉?那微胖的有些笨拙的身子,還有一頭打卷的短發,咦,那不是我那每日裏沉迷在麻將桌上的老媽嗎?她要去哪兒?


    老媽前半生也算精明幹練,靠著堅韌不拔的奮鬥精神,為自己賺來一堆讓她足以在周圍鄰居中高姿態走路的家產,而老實本份的爸爸,一輩子兢兢業業的為別人劃拉著算盤,卻不知二人老了老了,竟迷上了麻將,以致於一放碗筷便去報到,卻讓兩個人的身形因缺乏煆練而飛猛地橫向發展,沒有了往年瘦長的俐落身姿。


    “老媽——老媽——”我拚命地叫,她不會是又想到那麻將館搬磚塊去吧?那可不行,說過她多少次了,對身體不好,尤其她和爸爸是高血壓,難道還是小孩子嗎?答應過我們多少次了,結果每次都又偷偷溜去,有些歎氣,如果我和哥哥不是總這麽忙的話,也許他們不會這麽寂寞的;如果我們多抽一些時間陪他們的話,他們就不會總往麻將館跑了……


    “老媽——老媽——”


    她為什麽不理我?我想追上去,卻看到兩個人遠遠地從右邊走過來,一個胖乎乎,滿臉堆笑;一個瘦瘦的,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我也笑了,這不是廷和琦嘛,她們那一臉興奮的樣子,莫不是又找到了什麽好玩的去處?


    尤其是廷,對於吃喝玩樂,最是拿手,每個月都是月光族,而她那個寶貝男友也是一樣,真不知他們倆個若真結了婚,該怎麽活?還有琦,他的男友也不錯,最近要開個公司,琦總是跑去幫忙,整天一臉的幸福模樣,好像她已經成了老板娘。


    迎上去,想問問她們要去哪兒,她們總說我,整日隻曉得工作,也不曉得找個男友,更不曉得出去渡渡假,我也總是笑著回答“男人哪有鈔票來得實在安全?”這次我還真想同她們出去走走,自從大學畢業後,我們這三個發小就很少在一起活動了,嗯,應該出去放鬆放鬆了。


    “你們倆個要去哪,還不老實招來!”橫在她們麵前,佯怒地威協,而她們通常會不以為然的一起點上我的額頭,斥道:“就你還當路匪,快一邊去吧。”然後我們三個一起哈哈大笑。


    但這次怎麽了,我站得離她們如此近,她們怎麽都不看我一眼,對她們的威協,她們也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喂——”我要引起她們注意,才幾天沒見就當我不存在了嗎?但我驚訝地發覺,她們兩個人停也未停地,竟從我的身體中穿過去了,好像我是空氣一般,就這麽穿過去了。


    我合不上嘴,連忙扭過身子,想看看她們倒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理我,但一回頭,人呢?這是哪裏,為什麽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為什麽突然起了大霧,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開始發慌,雖然自己是個獨立的女性,但並不代表我對這麽詭異的情況不會害怕,我心裏開始著急,想找到個出路,想走出這片迷霧,想看看我的媽媽是不是走進了剛才那間麻將館裏,想……


    我似乎緊張得有些口幹舌燥,喉嚨發啞,喊也喊不出來,頭有些發暈,渾身開始發軟,就在我以為自己將永遠被困在這片迷霧中時,一道光亮驟然出現,讓我一時睜不開眼,努力從眯著的眼中看去,發現那道光就亮在不遠處,仿佛一個圓形的洞口橫在那兒,而那道光就從洞裏透出。


    我有些迷惑,有些不知所措,呆在原地,不知該不該走過去。


    這時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那個洞口發出,將我的整個身子吸起,使我整個人頭朝洞口的方向橫著漂浮起來。


    我開始掙紮,不願就這麽被揪扯過去,那裏是個未知,我不能肯定那裏等待著我的究竟是什麽。


    但是我控製不住自己,那股吸力太大,大得讓我的身子發疼,好疼!它突然又加大了力量,電光一閃的猛扯中,我像從一個投胎似的窄縫中猛擠了過去。


    啊——


    我睜開了眼,全身的痛猛烈地襲來,比起上次在漁村被救回時還要痛。


    漁村?突然想到什麽,驚地想坐起來,卻發現有心無力。除了胳膊使不上勁,還有一陣暈眩,讓我剛剛抬起一點的頭顱又倒在了枕頭上。


    “姑娘,你醒了?”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傳來,接著一雙手撫上了我的額頭。


    努力睜大沉重的眼皮,打量這個人,失望地看到一個插著珠釵、梳著發髻,甚至帶著一雙橢圓形玉墜耳環的中年女子。


    歎氣,看來我沒有如願回到我朝思暮想的“現代”。


    “姑娘,你昏睡了五天,餓了吧?想吃點什麽?小婦人這就給你去做。”她的語氣似乎盡可能放得低柔,與她粗壯的身形很不相符,隻是一張笑眯了的眼使我不得不再打量她,看到她的笑容裏竟有幾分諂媚。


    嗯?如此熱情?就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恕不相識,為什麽對我這麽關心,還有討好?


    想問問她,我在她口中所謂的“昏睡五天”是怎麽回事,難道我真得有五天沒有知覺?


    但可憐的肚子卻在這時咕咕地叫了起來,一聲比一聲大,叫的我的臉通紅,叫的我不得不也去在意自己的確是餓了,餓得很厲害,餓得胃發慌。難道我這些天,肚子裏一點東西也沒進嗎?


    “哎喲,姑娘是餓了,也難怪呢,梅公子說你在未蘇醒前,不適宜飲食的,而且你吐了好多東西,梅公子親手打理了,說怕我們不小心碰著會要命的!”她說這話的表情,活似想到了什麽可怕的洪水猛獸,難道是因為想起了我所吐掉的東西?


    在我遲疑地想問明情況時,她卻一溜煙的跑了,口裏嚷嚷著:“梅公子早讓小婦人備下了好材料,就等你醒來給你做呢,姑娘等著,我去去就來。”


    “喂——”如果我現在不是有氣無力,嗓子發啞,不會讓她這麽莫名其妙就溜走的,我倒底在哪裏,那個梅公子又是哪位?誰來告訴我?喔,肚子好餓!


    眼看這女人跨出門外了,突然門檻上又出現一隻腳,淡紫的鞋幫,白得無垢的鞋底,幹淨的讓人打心裏覺得舒服。


    順著腿腳往上看,還來不及看到臉部,那眼熟的飄逸的身姿,那像流動的雲一樣的步伐,那淡紫的長袍,那三指寬的橫腰玉帶(真得有塊玉)……


    我的臉色瞬間垮下,來人到了床邊,一句仿佛天外來的話:“醒了?”


    不如不問,語氣裏沒有起伏,就像我在課堂上犯瞌睡時,耳邊漸漸飄遠的某位老師的授課聲。


    一隻手爬上我的額頭,在我不耐地想抬手打掉前又縮回去。


    “不要對我說,中毒也會讓人頭腦發燙,否則你沒法解釋你們一個又一個把手往我腦殼上放的原因。”


    他坐下來,床邊一直有張圓凳,嗯,我這才發現那張凳子是深紅色的漆木,還有雕花鏤刻,我後知後覺得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典型的古色古香,比起我先前住的漁家茅屋強了不隻幾倍,雖然物件也不多,但幹淨明亮,還有防蚊的紗帳。


    “這是客棧廂房。”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淡淡地說著。


    客棧?如果是客棧,那也定是上等的房間了,至少我身上的被子是錦緞的。


    “拜你所賜,我竟然沒有死。”如果劇烈的心痛和五日的昏迷仍能當作是中暑了,那我真成了呆瓜。所以肯定,自己是毒發了。


    “你若呆在村裏等我回去,沒有急步行走加速了毒氣運行,是不會那麽嚴重的,”他頓了一頓,又繼續說:“發現你時,除了一粒解毒丸,隻能以銀針對全身各大穴道施針放毒。”


    躺著說話輸了氣勢,我努力想坐起來,胳膊卻像麵條一樣發軟,還打著顫。


    結果,一雙手包括手臂伸了過來,繞過我的背,稍一使力,我便直起了腰,靠在床頭,而腰下適時地墊了兩個軟枕。


    這一小小的體貼讓我看了他一眼,他已坐回原位,仍然麵無表情。


    “你是說倒是我的不對了,我應該相信你這個一出現就讓平靜了近百年的村子掀起風波的陌生人了?”


    他聽了我有些刻薄的反語,眼睛對上了我的視線,我露出一個冷笑,這遭罪不是我該受的,隻是因為他們的恩怨。而我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現在隻能窩在床上,全身無處不在痛,尤其心口,像有什麽利器劃過一樣,有種特別的難受。


    他沒有回避我放著飛刀的目光,依舊的平淡,眼裏的那若有似無的霧氣竟讓我有種錯覺,仿佛對麵的不是一個凡塵中的俗人。


    總之,這個人除了麵貌不出色,體形、氣質、聲音、還有剛才那雙出乎意料的修長白晳的雙手……都格外出色。


    “我會負責。”他盯了我半天,就說出這麽一句話。


    我愣了一下,反倒怒極而笑,冷笑是我生氣的表現:“你已經把我救活了,負責是什麽意思,難道這毒並沒有完全解掉?又或者會落下什麽嚴重的後遺症?”必竟那毒丸的名字讓人過耳難忘——七色斷心丹?還是珍藏二十年的?


    到了這時,他的眼裏似乎現出一絲詫異:“你體內的毒已解了多半,餘下的需要再蒸七日的藥浴,配以我的內力運行一個大周天,可痊愈。”說到此,他的語氣中似乎有些遲疑,“我說的負責,是指為姑娘全身大穴施針一事。”


    嗯?我消化著他的話,我的毒果然不好解,他說能痊愈,是真是假?不過他當日大可放下我不管的,既然救我,就沒必要說假話,隻是要蒸浴的話,不會是像電視裏看過無數次的情景一樣,要赤裸地坐在桶裏,下麵燃著柴火,把我當死豬一樣的要褪毛吧?那感覺,豈不是要比蒸桑拿還要難受?


    “姑娘如果不棄,在下願負起詆毀姑娘清白的責任。”耳旁又響起他的聲音,但“清白”兩個字讓我吃了一驚,看向他,他的目光已移作它處。


    我開始飛速運轉思緒,沉聲問:“你是說你對我的全身各大穴道進行施針?”


    他點頭。


    “要施針隔著衣服似乎是無法操作的?”我再問。


    他再一次點頭。


    我吸了口氣,再一次問:“這毒是否必須要施針才能解?”


    “如果不是毒氣已至心脈,在沒有專門的解藥下,一粒我煉的能解百毒的清心丹,再加以獨門的內力心法,可解,隻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言下之意非常清楚了,如果不是我強行趕路,如果不是我遠離了村子,拖延了時間——


    “你可如願殺了吳老頭?”我在提醒他,他當時的誓殺之心,瞎子也看得出來,我不會那麽被動地把賭注押在他這麽一個人身上。


    “我說過,他走不了的。”薄薄的霧氣漫了起來,一談到那個死老頭,他的眼裏就不再平靜。


    “這毒是否隻有你一人能解,普通的大夫無法解?”


    他似乎思考慮了兩秒的瞬間,回答:“普天之下,應該除了我,隻有天山頂的獨絕老人能解。”


    這不得了,不用他,難道跑到天山去找那個什麽老頭來解?隻怕離得還遠,我就死翹翹了。


    “你說要負責,怎麽個負法?”不會要娶我吧?想想老古人的不開化,有可能,但眼前這個男子應該不是一個腐朽教條的老頑固。


    他似乎又頓了頓,然後堅定地說:“姑娘不棄,可以。”


    “真是大義懍然呀!”再度冷笑,我可不是迂腐的古人。


    “你可娶妻?”我依舊問著問題,倒要看看這個人腦袋裏有什麽想法。


    結果看到他眼神變得悠遠,仿佛放在了某個不知名處,並且搖了搖頭。


    “喔,這麽說並沒打算把我當妾了?”我不管他為什麽早過了古人的適婚年齡而一直未娶,至少把它當作實話,如果他說他已娶了,我會想辦法把什麽東西砸到他頭上或臉上的,如果現在沒力氣做到,也要在體力恢複一點時,給他個痛擊。


    “你把桌上的銅鏡拿來。”我突然這麽說,顯然讓他莫名其妙,哼,就你會扮酷扮冷?我這個21世紀的獨立女性可不是你們這般渾帳男人能一眼看得明白並掌握得了的。


    他遞過鏡子,順帶欣賞了一下他如白玉一般的手,真是和他的人不搭調,不過我不會多想這個,而是看向鏡裏。


    這麵鏡子顯然比張家的那麵更加平滑,除了鏡圍的花紋和雕工更好,鏡麵看得也更清晰。


    “我臉上的麻子呢?”我斜眼看他,果然,這又是一個臭男人,如果我仍頂著滿臉星星似的麻子,他還會說要負責?


    “老板娘在給你擦拭汗水時,去掉了。”他的語氣淡然,而且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多問一句,似乎對一擦就掉的麻子一點也不奇怪,我可以想像到我臉上沾滿汗水,再有一塊濕毛巾擦來擦去時,我臉上的可觀壯景,一塌糊塗的黑呀,眉筆的顏色早被暈開了。


    他就算當時不在場,也能這麽沉得住氣?


    我笑了,“你不用娶我。”


    他的眼睛盯著我。


    “我是不會因這件事嫁給你的。”雖然我是個傳統的人,在現代也不肯輕易和人拉手拍拖,而且活到二十四歲,還沒有過初吻,但不代表我會因被人看過身子而就要嫁給一個陌生人。


    他的眼裏明顯得閃過一絲詫異,在我刻意地保持平靜的外表下,和我同樣平淡不在意的語氣中,他是意外的,根本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種女子,在他們的世界中,女子如果被一個除了父親兄弟以外的人碰過了手,也是要不得不嫁給這個人的,不然就隻能以死謝天下,來證明清白了。


    可惜,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你不用懷疑,我不是你們這兒的人,不會依照你們的風俗行事,在我們的世界裏,一男一女,隻有情趣相投,深有感情後,才會在一起結成一世夫妻,終身大事不是這麽開玩笑的。”


    我還是粗略解釋了一下,不能讓他以及這裏的任何人把我當作不知羞恥的女人,“所以你不用想著要娶我來表示負責,你剛才說要對我負責時連看我都不願意看,自己又多年不娶,想來也是對自己的婚姻負責的人,也不會心甘情願地想娶我吧。”


    他不語,我捕捉到他眼裏有抹深思,於是補充一句:“你也放心,你的相貌也不是原因,你這個模樣,還嚇不到我,就算再多兩條疤,也是一樣。”


    這樣說總不會讓他心有疑慮了吧,萬一說到他的痛處,而惹惱他,不肯給我繼續排毒呢?我不想死在這個沒有頭緒的世界裏,我要回家的。


    “你可以繼續不說話,但我的肚子等不得了,它實在需要吃的東西來安撫它。”我撫著肚子瞪著眼,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如果不是靠在床頭,早倒下了。


    “來嘍,姑娘,你的香噴噴的粥來嘍——”那個中年女人撞開門進來了,食盤上端了幾個小碟還有一個白瓷的碗。


    這麽巧?不會是躲在門口一直在偷聽吧?


    本書由520()首發,轉載請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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