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間,日本幕府倒台,諸侯割據,戰亂不止,而尾張國儼然成為一方霸主。


    尾張國大名府,家臣武將齊聚一堂。大名織田信秀正襟危坐,虎目炯然有神,環顧四目,又不見長子織田信長,甚為不滿。臉色卻冷峻如故,像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


    平手政秀,尾張國第一謀臣,也是織田信長的師傅。他橫跨一步,躬身道:“大名!自從信長公子迎娶了歸蝶姬,我與美濃國齋藤道三已結為秦晉之好,雙方再無戰事!”


    織田信秀臉色凝重,意味深長道:“美濃國的威脅消除了,但東麵駿河國這隻老虎還在盯著我們,三番五次叫陣挑釁,該如何是好?”


    織田信行,尾張國二公子,與信長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他生性勇猛,主動請纓道:“父親,予我一千軍馬,我定將叫陣之人手到擒來!”


    織田信秀讚賞道:“我兒威武,為父欣賞你的勇敢!”頓了頓,又道:“各位還有何良策?”


    眾位家臣麵麵相覷,像群沉默的羔羊。


    織田信秀怒火中燒,喝道:“養了你們一群廢物!”話畢,連連咳嗽不止。


    “大名!小豆阪合一戰,我軍大敗需休養生息,不可與駿河國一戰!”平手政秀建言道。


    織田信行藐視了他一眼,譏笑道:“先生素來足智多謀,沒想到關鍵時候倒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織田新秀一直很敬重平手政秀,瞪了出言不遜的信行一眼,訓道:“不得無禮!”


    平手政秀一臉平靜,分析道:“目下駿河國人強馬壯,加之氣勢如虹,戰之必敗!倒不如以懷柔之策,先安其心!”


    織田信秀忙道:“如何安其心!”


    “大名可休書一封給駿河國領主今川義元,就說我尾張國不自量力冒犯了閣下屬地,願送上大米、織物與金子,請求原諒!”


    織田信秀臉色一沉,猶豫的看著他,暗算道:“這不是讓我搬起磚頭砸自己的腳嘛!”


    “父親不可!”織田信行怒形於色,質問道,“平手政秀,我織田家待你不薄,為何出此窩囊的計策!”


    平手政秀莞爾一笑,反擊道:“二公子,若為了爭一時之氣,而毀了織田家曆代先祖的心血,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你!”織田信行怒指著他,手緊緊的按住刀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罷了!”權衡了一番利弊,織田信秀決斷道:“按照平手政秀的法子辦!”


    談完了大事,織田信行朝親信家臣使了個眼色。親信故作糊塗,點破道:“大名,今日怎麽沒有見到大公子?”


    織田信行另一心腹家臣接話道:“小人聽說,大公子去什麽阪琦村選侍女了!”


    不提則已,一提到信長,織田信秀就氣不打一處出,恨得咬牙罵道:“逆子!”


    平手政秀顏麵無光,作為師傅他曾屢次提醒信長要痛改前非,不要再惹大名生氣。可信長卻總是左耳進右耳出,每每答應好好的,但一轉身又成了老樣子,該玩就玩,該吃就吃。


    說曹曹就到。織田信長與一群侍女手牽著手,吹著口哨從議事大廳緩緩走過,十分熱鬧。羽柴秀吉五個隨從和李小龍跟在身後。


    “站住!”織田信秀暴喝道。


    織田信長渾身一顫,驚得停住了腳步,擺出一副笑臉,躬身道:“父親,你們在議事?我就不打擾了!”


    “別想溜!”織田信秀站立起身,快步走過去。他指著信長身邊一群女子,問道:“這又是你挑選回來的侍女!”


    織田信長點點頭,又急忙搖搖頭,支吾不發一言。


    一旁的信行和親信家臣暗中竊喜,注目瞅著信長看他如何應付。


    織田信秀怒不可遏,氣得提起了大手準備扇信長倆耳光,但到了半空,又徐徐放下,出言勸慰道:“你是長子,要做好表率!不要整天隻貪圖享樂!滾吧!”


    方才還劍拔弩張,一會就煙消雲散了。


    織田信行察言觀色,心下惱怒道:“信長那傻瓜不過就比我早出生幾年,父親為什麽如此偏愛他。無毒不丈夫,我要成為尾張國的大名,就非得鏟除這個絆腳石!”


    織田信長腳底抹油,帶著自己的人馬上溜了。


    美女做伴,夜夜笙歌,信長快活似神仙。這幾日,母親土田禦前見他沒來請安,心事重重,擔憂兒子是不是生病了或在外又闖禍了。一大早,信行就來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


    “我兒快快起來!”


    “母親昨夜睡得安好!”


    “還好!”土田禦前朝屋外看了看,不由得歎了歎氣。


    信行善於揣摩母親的心思,輕聲問道:“母親歎氣,是不是因為哥哥沒來?”


    “是啊!”土田禦前點點頭,低沉道,“你大哥都有四五日不曾來給我請安,我還真有點惦念他了!”


    信行嘴角詭異的抹過一絲淺笑,故作謹慎道:“母親,兒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我們娘倆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前幾日,哥哥選了侍女,這幾日恐怕一門心思撲在溫柔鄉裏!”信行一邊說一邊看母親的臉色。


    土田禦前長歎一聲,沮喪的搖頭道:“這個不孝子,總有一天他要死在女人手裏!罷了,不提他也罷!”


    信行闊步走進母親,摸摸她的後背,安慰道:“母親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


    土田禦前展顏笑笑,拉著信行的手,道:“還是你懂事!”


    信行開懷笑笑,急忙道:“母親,今天我還給您帶了些禮物?”


    “哦!什麽禮物?”土田禦前一臉高興道。


    信行拍了拍手,三個下人緩緩進屋,雙手各端著一個瓷瓶。


    土田禦前十分喜愛瓷器,走近一瞧,驚喜道:“兒呀,我若猜得沒錯,這些瓷器都是從大明朝過來的吧!”


    信行點點頭,問道:“母親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土田禦前撫摸著精美的瓷器,笑得合不攏嘴。


    信行悵然道:“母親喜歡瓷器,不喜歡孩兒了!”


    土田禦前雙手捧著兒子的臉,笑道:“我兒這般孝順,娘親當然喜歡!”


    信行哀歎道:“母親喜歡孩兒,可是父親不喜歡呀!”


    “怎麽會呢!”土田禦前瞅著兒子,一語道破道:“娘親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大哥吊兒郎當,沒個正經。但大名卻始終不肯廢除他這個繼承人,你心有不甘!”


    “母親既然知道,就該替兒子說說好話!”信行乖張道。


    “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土田禦前麵有難色,索性道:“你哥哥不爭氣,我就替你在大名耳根說叨說叨!”


    “兒子謝謝母親!”


    是夜,月華清冷,烏鴉哀啼。


    “哢哢哢”又是一陣“哢哢哢”的咳嗽聲。


    土田禦前憂心道:“大名!你怎麽了?”


    信秀肺部一陣作嘔,大吐了一口痰,痰中有一團暗紅的血絲。他急促的喘著氣,斷續道:“我怕是時日無多了!”


    土田禦前淚光盈盈,安慰道:“大名!你不要說傻話!”


    信秀麵色苦楚,歎息道:“我織田信秀縱橫一身,不懼死!隻是兒子不爭氣,我要死了也不能瞑目!”


    “大名有那麽多優秀的兒子,不一定要選擇信長做繼承人啊?”


    信秀一臉不悅,生氣道:“信長也是你的兒子,作為她的母親怎麽能這麽說!”


    “信秀雖是我的兒子,但他天性放縱,不知禮數!”


    “你個女人懂什麽!”信秀不以為然,浮想起當年的自己,希冀道:“信長天性聰慧,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等到他成熟時,必會成為一代霸主!”


    “是!是!”土田禦前怕他動怒,柔聲附和道。


    信秀又咳嗽了一陣,土田禦前扶著他又緩緩躺下安睡。


    次日,信秀召回守衛東部重鎮下秋縣的柴田勝,又請來平手政秀,一同到書房議事。


    “坐!坐!”


    柴田勝見信秀臉色極差,眼睛布滿血絲,神采與往日大相徑庭,關切道:“大名,近來安好?”


    “我大限將至了!”信秀眼神落寞,決絕道,“今日招你們二人前來正是為了托孤大事!”


    柴田勝拔座而起,抱拳道:“大名天福永享,定能長命百歲,建立長青基業!”


    信秀淺淺一笑,道:“柴田勝,你怎麽也學會這套拍馬屁的功夫了!”


    “大名!我!我!”柴田勝喉嚨像卡了棗子,吞吐說不出話來。


    信秀一臉剛毅,倔強道:“我依然堅持確立信長繼承大名,統領尾張國!”


    柴田勝立刻又站了起來,諫言道:“大名!不可!”他言之鑿鑿:“信長公子生性頑劣,不懂禮數,又貪戀女色。他若當了大名,尾張國危矣!”


    “此言差矣!我以為信長公子雖喜歡玩樂,但天賦異稟。他日如能受高人點破,必能成就一番霸業!”平手政秀徒然站立,與柴田勝爭鋒相對。


    柴田勝冷冷一笑,抓住他的話茬抨擊道:“平手政秀,你作為信長公子的老師,你沒少指教點破他吧!可是這麽多年來,他有沒有幡然醒悟,成長為一名有擔當的大名繼承人!”


    一箭雙雕,平日溫文爾雅的平手政秀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又發作不了。他何嚐不了解自己的學生,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對信長充滿了信心,畢竟作為師傅還是護犢子的。


    “別吵了!”信秀斬釘截鐵道,“我已經說過了,信長將是尾張國唯一的大名繼承人!”他頓了頓,正色道:“你們二人一位是我尾張國的謀臣,一位是心腹良將,切記要好好輔佐他!”話畢,信秀拂袖離去,內心沉甸甸的,黯然道:“這個決定會不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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