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海外萬家燈火天下奇聞軼事之四


    39、俄羅斯不是前蘇聯


    1991年聖誕節,當我們還在戴著滑稽的帽子吃肉餡餅時,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mikhailgorbachev)出現在了電視上,他向全世界宣告,他已辭去蘇聯總統一職。我們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莫斯科河對麵的克裏姆林宮――在那裏,迎風飄動的紅旗正最後一次被降下。


    自那以來,多少希望最終歸於破滅。但這不能成為我們徹底放棄希望的理由。今天的俄羅斯在許多方麵都很不討人喜歡。但與你從西方媒體報道中得出的印象相反,俄羅斯並不是蘇聯。相比後者,它更加開放、更加繁榮。幾十萬俄羅斯人在世界各地旅行。在互聯網上,俄羅斯人的數量也多於德國人。


    而且,那些曾在1989年熱情投票支持變革的俄羅斯人,現在已開始要求當局還給他們表達意見的權利。普京(p做出的再次競選總統的決定,可能會成為他一生中最重大的政治錯誤,因為他已經過了巔峰期、開始走上下坡路。


    蘇聯為什麽會解體?在這個問題上,曆史學家們永遠不會給出統一的答案――他們至今對羅馬帝國覆滅的原因都沒有形成統一意見。然而,他們或許會一致摒棄一些荒謬的觀點,比如:沒有任何人預見到蘇聯解體;或者,如果換一位比戈爾巴喬夫更有能力的政治家來管理,蘇聯的轉型可能會更加成功。


    從上世紀60年代起,種種跡象都表明蘇聯的體製已嚴重衰敗:消費品匱乏、居住條件簡陋、工廠破舊不堪、農業運轉失調、一邊倒地側重發展重工業和國防、經濟增長率接近於零。蘇聯在冷戰中逐漸落了下風。赫魯曉夫(khrushchev)認識到了這一點,他試圖對體製進行改革,但後來卻被趕下了台。


    在接下來的15年裏,蘇聯依靠本國出產的大量石油和高企的油價支撐了下來。盡管如此,異見人士安德烈?薩哈羅夫(andreisakharov)仍公開預言稱,如果不進行真正的政治改革,蘇聯經濟必將停滯。國家計劃委員會的負責人在私下裏同樣感到悲觀。


    蘇共政治局裏的老頭子們迫切希望找到一位能使局麵走上正軌的人選,於是他們在1985年推舉出了富有想象力和活力、且具備他們所希望的正統思維的戈爾巴喬夫。


    可戈爾巴喬夫認為,不進行根本變革,蘇聯體製就無法重新煥發青春。1988年12月他在聯合國發表了講話,朝著與蘇聯帝國決裂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1989年3月,他在這個共產主義國家組織了二戰以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選舉。


    然而,他遇到了一個常見問題:要對一個搖搖欲墜的體製進行改革,隻會使它的根基更加不穩。1990年初,我致函倫敦說,在混亂的表象下,蘇聯帝國可能正在穩步走向瓦解――兩年後蘇聯果然解體了。當時並不隻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判斷。


    那麽,為什麽美國情報分析人員直到1989年4月還斷定,在可預見到的將來,蘇聯仍將是西方的頭號敵人?原因出在政治上,這裏麵甚至還有社會學因素。在冷戰時期,雙方在看待問題時都抱著非黑即白的態度。


    官員們執著於最壞的假設情況,因為這樣比較保險。士兵們則把威脅掛在嘴上,以求獲得更多的預算和更先進的武器。1988年,美國中央情報局一位分析人員在國會表示,他和同僚們從來都沒有認真考慮過那些可能導致蘇聯垮台的因素,因為“那樣一來我們會被叫做瘋子”。冷戰雙方的其他顧問們向各自上司的建言,也都是上司們想聽的話。


    西方認為,著手改革體製、而不思將其廢除,是戈爾巴喬夫的愚蠢之處。但戈爾巴喬夫也受製於自身所處的環境。在當政的數年間,他在很大程度上背離了共產主義,走上了一條近似於社會*主義的道路:這是一個正直高尚的人應該走的道路。


    未能解決經濟問題或許是戈爾巴喬夫之過。但他顧忌的是完全的自由市場會導致混亂。葉利欽(yeltsin)倉促出台的改革就造成了通脹失控,導致許多俄羅斯人多年處於貧困之中,這或許是進行必要的改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最令人難以信服的批評是,戈爾巴喬夫未能控製住民族主義妖怪。到1989年,這個妖怪徹底從瓶子裏出來了。戈爾巴喬夫本可以派出坦克鎮壓。但他卻選擇了一條相反的道路,試圖創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建立在自願基礎上的蘇維埃共和國聯盟:


    比起另一條道路,即一個有核超級大國血腥解體、成為噩夢般的“擁有核武的南斯拉夫”,他走的這條道路更合大多數西方領導人之意。然而,1991年8月爆發了反對他的政變,加上葉利欽決意把所有權力抓在自己手上,戈爾巴喬夫的嚐試也就落了空。


    就這樣,俄羅斯在那個隆冬時節重生了,帶著饑餓、貧窮、屈辱和對失去以往地位的深深怨恨。甚至連那些曾感激戈爾巴喬夫終結了共產主義、為他們帶來自由的俄羅斯人,也指責他毀滅了他們偉大的國家。


    雖然今天的俄羅斯人不相信,但西方確實曾對俄羅斯湧起過善意、真心想幫忙。在某些領域,西方卻洋溢著令人不快的戰勝情緒,似乎以為我們從此可讓俄羅斯人屈從於我們的意誌。有些人把這叫做“現實主義”,但真正的政治家不會這麽說。


    西方政策在這兩個方麵都有所體現。我們在俄羅斯*政治和違反*的問題上對他們進行說教。我們向他們提出代價高昂、卻往往不切實際的經濟建議。我們堅持要他們接受西方的外交政策目標,卻忽略了他們所想的是他們的合法利益。


    我們擴大了北約,違背了口頭的承諾。我們炮轟他們的盟友塞爾維亞。我們插手他們鄰國的事務。於是俄羅斯人不再相信我們的建議,他們開始認為,我們不但不忠於自己的原則,甚至也管理不好我們大力吹捧的自由經濟。


    並行出現、但未必有因果關係的一個趨勢是,俄羅斯政治變得日益肮髒。巨額石油財富與政治保守勢力再度勾結,摧毀了任何推行根本改革的新嚐試。


    在紅旗落地的5個月後,我曾經寫道,俄羅斯需要幾十年、甚至幾代人的時間,才能克服經濟、帝國統治以及其他方麵的困難。但是,我告訴倫敦,有觀點認為俄羅斯最終可能發展出帶有自己特色的(肯定是不完美的)民主,這並不是盲目樂觀。


    這一論斷算不上什麽預言,但即使放在現在來看,它似乎依然站得住腳。


    文章來源英國《金融時報》


    作者是英國前駐俄羅斯大使羅德裏克?布雷思韋特


    本文作者在1988年至1992年間任英國駐俄羅斯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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