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是這樣!”雲嘉低呼,“如果我和別的界主大界相遇,撕開界壁就該能看到另一界,但這裏,撕開了還是混沌,卻偏偏又有大界互衝的跡象!”


    時宇沉吟道:“按理說,兩界相遇頂多是一瞬間,一觸即分,兩界間又會被無盡混沌隔開。但與你相觸的那一界好似全由混沌所成,而非靈氣充塞。”


    “對!”雲嘉擊掌而喝,“我還曾進去混沌探索過,一無所獲!不知時兄找這種地界到底何意?”


    “因為我曾去過那一側,雲兄還是不要貿然去探,萬一真的進去了怕是永世不得歸返。”


    雲嘉默然無聲,看了時宇片刻應了一聲,“時兄高人,我雲嘉謹記。”


    時宇不再多言,貼在兩界相接處開啟東瞻界門。


    看著瑩瑩翠翠微波清蕩的界門,時宇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祝炎嵐,“回玄盤,去馭命之地,或是……”


    “婆婆媽媽!進去!”祝炎嵐笑罵。


    時宇再看界門一眼,攬過祝炎嵐,“咱夫妻,也許是另一個萬界的天父地母,也可能隻是宇宙間永不再見的枯骨一抔。”


    “休想!你為枯骨,我為磷火!”祝炎嵐纏住時宇臂膀。


    雲嘉目色不動,看著時宇和祝炎嵐好似戲台優伶,半晌才唇入齒間狠狠咬了幾下,心底一陣黯然滑過。


    忽而,他又笑了起來,把時宇相贈的靈材掏出來,塞在祝炎嵐手中,暢聲道:“天父地母,何其快哉!”


    “哈哈哈!”時宇大笑,搶過祝炎嵐手中的靈材,拋回雲嘉。


    “雲兄這是看不起我們麽?勸雲兄一句,破界意誌,萬萬莫想!”


    說完,時宇攬著祝炎嵐,快步踏入界門。


    雲嘉看著忽閃明滅的界門,幾番猶豫還是悄然後退,長歎一聲遠遠退去。


    ......


    入眼處盡是虛空,時宇定了定忐忑心境,伸手劈向空間壁障,當大股大股的混沌衝進虛空時,時宇由衷大笑。


    隻要有混沌,哪怕回不到萬界,也能直奔馭命之地。


    祝炎嵐緊繃的俏顏也終於化凍,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一拳搗在時宇胸口,“你這壞蛋,淨會嚇唬我,還不如打我一頓,把我打成廢人扔在門外來得輕鬆。”


    時宇定定看著祝炎嵐,目光灼灼看得她滿麵俏紅。


    “看什麽看,沒見過麽?”時宇總是不言,祝炎嵐忍不住嗔怒。


    時宇嘴角慢慢翹起,伸手貼在祝炎嵐臉頰輕輕摩挲,唇齒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的心裏隻有你。”


    祝炎嵐頓時羞怒,隻覺兩頰燙得頭腦發昏,哪怕這裏全是死寂並無一人,她也覺得似有無數魂靈貼在兩人身周,嘻嘻輕笑。


    “走開!孩子聽著呢。”


    渾身發燙的祝炎嵐推開時宇,頭也不回向虛空深處飛去。


    時宇輕撫胸口祝炎嵐推擋之處,嘴角高高揚起,追了上去。


    祝炎嵐哪裏有時宇遁速快,幾息就被時宇抓在手裏,摟腰窩進了臂彎。


    祝炎嵐還想掙脫逃走,卻掰不動時宇金鐵般的臂膀。


    無奈之下,祝炎嵐隻得認命,軟下身體任由時宇夾在懷中,臻首貼在時宇肩頸之間甜甜笑著。


    此時她才發現,一向看似綿軟的時宇,竟也有不可違抗的意誌。


    “說話呀!”飛遁不知多久,祝炎嵐抬眼看向那尖尖的下巴,還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


    “咳咳!這大界星光還算璀璨!”時宇展平空出的左臂,指向遠處的星空。


    祝炎嵐抬眼看去,這一界確實星光燦爛,仿佛百界群星都聚在了一處,道道明亮銀河跨空蜿蜒,竟比那明媚月光還要妖嬈。


    “真美。”祝炎嵐看著星河讚道。


    “嗯,沒有你美。”時宇幹巴巴地說道。


    祝炎嵐直起身子,一指點在時宇額頭,“有你這麽無趣的奉承麽?你應該說,美則美矣,怎比得娘子回眸一笑。”


    “哈哈哈!娘子博學,夫君甘拜下風。”時宇笑得唇開齒綻。


    一路笑鬧,兩人不知不覺便看到一塊龐大主陸出現在眼中。


    時宇抓緊祝炎嵐的手,把她貼在身邊,“我們應該已被看到,就隻有我倆,夜墨白作何反應,我真的不知。”


    “哼!大眼都打不過你,還怕一個夜墨白?客氣便罷,不客氣便滅了此界,讓上一世的萬界徹底滅絕!”祝炎嵐狠狠一揮拳頭,向著遠處的主陸示威。


    像是聽到了祝炎嵐的威脅,極遠處的主陸突然迷蒙,漸漸消失在了時宇和祝炎嵐的眼中,他們看到的隻剩一片清淒虛空。


    時宇緊緊攬住祝炎嵐,想想還是不放心,幹脆把禁天鎖掏了出來,把祝炎嵐捆在自己背上。


    祝炎嵐甜甜一笑趴在時宇背上,雙臂緊緊扣在時宇胸前,閉上雙目把一切都交給自己男人。


    方才還覺即刻便到的主陸,此時無論時宇如何用力也再摸不到邊沿。背著祝炎嵐矗立虛空,時宇閉目片刻才緩緩睜眼。


    無論是敵是友,唯有見麵才可辨別!


    夜墨白把大陸藏在星雲迷霧之後,不用些強硬手段他是斷斷不會相見。


    “夜墨白道友!我知你在側!請賜見!”時宇放聲大喝。


    一直趴在時宇背上狀似深寐的祝炎嵐,皺了皺眉,鼻梁攢起細紋。


    時宇頓止片刻,輕拍祝炎嵐腰背,如風消散。


    東瞻大陸立即傳出低沉嗡鳴,好似有人重重哼了一聲。


    時宇已是界主,再展幻時不再是一瞬千年,而是一瞬永恒。


    所有的星光不再流淌,時宇漫步在虛空之中,一柄柄陣旗被他拔起,一個個陣眼被他填平。


    滿以為大陣將破,夜墨白會忍不住跳出來阻止,時宇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生機盎然的大界,到處都是姹紫嫣紅,到處都是鳥語花香。


    無數快樂的少男少女追逐在花木之間,更多無憂的長者促膝笑談,一副悠然自得的世外桃源景象。


    時宇回頭看了一眼背在背上的祝炎嵐,她哪裏還有如花容顏,隻是一個垂垂老婦苟延殘喘。


    “撐得住麽?”時宇輕問。


    祝炎嵐眉頭蹙起,像是在強忍時光飛逝,輕輕嗯了一聲。


    入手處,祝炎嵐本是氣血豐滿的腰背,此刻已成了枯皮一張,時宇的手指都能透過薄皮摸到蠕動的內腑。


    淡淡怒氣湧上心頭,可時宇還是壓抑了躁動,朗聲喝道:“夜墨白前輩還請賜見!如今隻有我一人,前輩無可憂心。”


    沒人回應時宇,一老者走過時宇身邊,愣了一下,塞給時宇幾枚銅錢,“孩子,去買些吃食吧,看你娘親都餓成什麽樣了?”


    怒氣漸生的時宇猛然一頓,目送那老者消失在道路盡頭,眼睛微微轉動。


    “你可以在自己織就的夢幻中存活,我不行!”時宇低聲呢喃。


    “孩子!夢有什麽不好呢?在夢裏,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隻要你不醒來。”又一個老者手持道幡,擦過時宇的身邊。


    時宇嘴角咧開,看著遠去的持幡老者微笑。


    “這家夥,連造個幻境都是破綻百出,隻要自己不醒來就可以嗎?”


    “你又何嚐不是在夢裏?看看你的背後,那是真的麽?你怎知不是自己走入絕境,幻想自己可以改天換地呢?其實,你隻是個可憐的死魂。”又一個小姑娘,舔著紅彤彤的冰糖葫蘆,站在時宇麵前認真說道。


    “死魂?”時宇再度扭頭,背後的祝炎嵐已成一副枯骨,白慘慘的骷髏趴在他的背上,隨著時宇的行動微微搖擺。


    “炎嵐?炎嵐你醒醒!”時宇輕拍祝炎嵐,指掌處隻有嶙峋骨骼摩擦晃動,祝炎嵐卻再不回應。


    “夜墨白,你是要我徹底翻臉與你一戰麽?”


    時宇抬頭望天,朵朵白雲飄過,不斷變換著形狀,一隻螞蟻開合著自以為鋒銳的獠牙,從雲端漸漸凝現,又漸漸消散。


    “傻子!又一個傻子!”兩個小娃娃歡快地跑過時宇身邊,朝他丟出手裏的土塊。


    又一個青年緊捂口鼻,厭惡地看了時宇一眼,“回你的萬界去,這麽惡心的骷髏幹屍,你背來背去不怕人厭麽?”


    時宇站在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陷入沉思,別的幻境都盡量取材真實,讓陷入幻境的人分不出真假,可夜墨白布下的幻境,卻一直在提醒時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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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是假的,你千萬別信!


    日升月落輪替無數,時宇被唾罵億萬遍,身後祝炎嵐早成灰燼灑落大地,浪跡街頭的時宇才輕輕歎了一口氣,對著身邊一刀一刀紮在自己臂膀上的流浪漢笑道:“當年的你,是不是就這樣被人紮死的?”


    流浪漢很認真地點點頭,“是啊,我和你一樣去了那個遍地界主的地方。他們可都比你厲害!


    真像一場夢,夢醒後我卻失去了一切,而你還在夢中自以為可以該換天地。回去吧,快回去吧!


    不去想著天外有天,不去觸怒萬界之神,你至少可以享受無盡繁華。”


    “萬界之神?無盡繁華?你這市井無賴還懂得不少!”時宇笑了笑,扶著背上早已不存在的祝炎嵐,又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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