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淩霄又笑了起來,衝著時宇點點頭。


    時宇正待發問,卻見淩霄一聲暴喝衝進了大海。


    洶湧的海水沒有遲滯他身形分毫,反倒比在空中遁速更快,一手紅焰繚繞,一手金芒閃爍,直向著海底衝去。


    時宇哈哈暢笑,道:“大劍,你守在這裏,我去看看。”


    極深的大洋之底,一片輝煌宮殿,層層疊疊鋪到視野盡頭,最為宏偉的大殿中,墨域澹緊緊閉上了雙眼。


    “小師弟啊!沒想到你竟然成長得這麽快,更沒想到你還能結識這樣一群異人,師父地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吧。”


    “神王!墨神王!怎麽辦?”


    圍在墨域澹身邊的黑白黃藍紅綠各色龍王,都麵帶惶恐地看著眼前的水鏡,鏡中淩霄和時宇正一前一後直撲而來。


    尤其是在前的淩霄,簡直如同死神臨凡。


    他衝過的地界,連一隻水蟲都不會放過,統統失去了生命,水蟲體內微不可計的一點點力量,都被他榨取得幹幹淨淨。


    淩霄在俯衝,海獸蟲魚在上浮,飛舟上的一眾人等不知道海底發生了什麽,就看到越來越多的海中生靈覆滿了海麵。


    “這倆家夥,打魚倒是一把好手。”劍開天扒在飛舟邊沿,咋舌道。


    “走吧!這裏留不得了。”墨域澹睜開眼,歎了口氣。


    “這怎麽行?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就這麽走,家眷怎麽辦?庫藏怎麽辦?再說我們能去哪兒?”幾個龍王圍著墨域澹,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墨神王,別忘了你和虞帝說的,你們保證我們不會有事,我們才答應助你們絞殺餘孽,結果怎麽會是這樣?”


    一身是傷的綠龍王,拄著拐杖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向著墨域澹走來。


    “你們不答應?敢嗎?”墨域澹輕蔑一笑,“當年違抗神虞天帝諭令,拒不交出那隻老龜,結果如何你們很清楚!


    到了今日,你們以為能反抗虞帝的旨意?他可是神虞天帝唯一的衣缽傳人!”


    眾龍王深深低下了頭,至今,他們血脈裏還有神虞天帝當年烙下的印記,永生不得違抗神虞大界的諭令。


    他們以為時宇和虞無傷自命宮主、皇主得位不正,可以取巧地婉拒招攬。


    但怎麽也想不到墨域澹會在大敗之後尋到龍宮,拿出引動烙印的信物強征入盟。


    早知如此,還不如答應時宇和虞無傷,用虞無傷的精血重立誓言,把冥冥中的誓言因果纏在他倆身上,或許比今日下場要好一些。


    墨域澹正要在說話,突然雙目一瞪,兩縷鮮血順頰而下,他一直鼓蕩元力排開的海水,忽的一下淹沒了身軀,將那鮮血洇入無邊大海。


    “失策!原來這老東西這麽厲害!”


    時宇正在急速俯衝,他手裏拿著咒覡,上麵隱隱約約浮現著“墨域澹”三個字。


    盡管時宇已經請赤殤抹去了咒覡上曦月的烙印,用自己的神魂重新確立了主屬。


    可現在他也沒好受到哪裏去,雙目血絲盡顯,鼻孔中也有縷縷血流融入大海。


    “寫個名字都這麽費勁,要是施咒,還不知道會受到什麽反噬呢!”


    時宇思忖片刻,還是收起了咒覡,現在不止墨域澹一個敵人,既然有得勝把握,就不要走偏門冒險。


    墨域澹靜靜站在一群龍王中間,血紅的雙目讓所有龍王都噤若寒蟬,他們遲疑地互相目詢,想要弄明白墨域澹到底出了什麽意外。


    “嗬嗬,厲害,居然連咒術都學會了!”墨域澹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嘲笑不知名的敵人。


    “你們不走,我可走了,力不可敵無謂送死,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墨域澹再不理那些龍王,伸手張開一道界門,邁入消失不見。


    “混蛋!”還在萬裏外的時宇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空落,他知道自己一直追尋的目標消失了。


    時宇沒有繼續向下衝刺,而是一轉身衝向了海麵。


    “三弟,絕不容情!”


    丟下這一句話,時宇又匆匆向著飛舟上的所有修士怒喝道:“全力轟擊,砸碎空間!”


    時宇抱著萬一的心思,希望震蕩紊亂的空間能撕碎墨域澹逃走的通路,讓他死在或是永遠迷失在空間裂隙中。


    站在飛舟的甲板上,時宇望著咒覡上越來越淡的名字,心中交織著憤怒和失落。


    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墨域澹的下落,卻讓他這麽輕易的走脫。


    “師父,對不起……”時宇捧著咒覡,猛然撕開自己的心口,心頭一點熱血噴湧而出灑在了墨域澹的名字上。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不得安生!”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在我追殺之下!”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閉目即見師父真顏!”


    ……


    一句句詛咒從時宇口中喊出,順著為數不多的心頭熱血落在了墨域澹的名字上。


    每落下一句咒語,時宇就噴出一口鮮血,


    每默念一個文字,時宇神魂就被冥冥之力撕開一道深痕。


    他再也撐不住自己站立的身體,兩腿一軟跪趴在了甲板上,可他口中的詛咒,還在滾滾而出。


    飛舟上的人都被驚呆了,時宇多大的本事他們都知道,可眼前的時宇卻像是和人在冥冥之中神魂劇鏖戰,卻不見得占了上風。


    沒人敢在此時靠近時宇,除了祝炎嵐……


    “時宇!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啊!時宇……時宇……”


    祝炎嵐拚命拍著時宇的後背,希望能夠阻止他不斷嘔血。


    可無論她怎麽努力,一切都是徒勞,時宇的眼中,根本沒有仇恨之外的任何東西。


    時宇如此,墨域澹亦是如此。


    “噗”!


    “噗”!


    落在不知名異界的墨域澹,半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噴吐著鮮血,他本就不如時宇青壯的身體,迅速萎靡了下去.


    “嗬嗬,嗬嗬嗬!虞童啊虞童,我可是被你害慘了!誰能知道一個假虞童,竟不比你這真虞童遜色呢?”


    一連吐出幾十口熱血,墨域澹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撿起一根細脆石棍,緩緩向著遠方走去。


    也許是一刻,也許是一個時辰,時宇終於停止了狂灑心血,擦擦嘴角站了起來。


    拉起祝炎嵐的小手,時宇愧疚地笑了笑,“我沒


    事,隻是在和墨域澹拚命,可惜,還是讓他跑了!”


    祝炎嵐滿眼噙淚,一頭撲在時宇懷裏忍聲啜泣。


    她既不願時宇放棄執念痛苦一生,也不願時宇追逐仇恨遍體鱗傷。


    時宇輕輕摟著祝炎嵐,眼神中充滿了失落和疑惑。


    “他又跑到哪裏去了呢?下一次碰到他,會在多久以後呢?”


    時宇暗恨自己太過張揚,早知就該悄悄摸上龍宮,先把墨域澹擒殺再說。


    時宇還在閉目喘息,獨自闖進海底的淩霄已經衝出水麵,手裏提著綠龍王的頭顱。


    “骨碌碌~”


    綠龍王的頭顱在飛舟上滾了幾圈,停在時宇腳邊不動,兩隻不甘不瞑的眼睛,仰望著時宇俯視的臉龐。


    時宇蔑視幾眼,將頭顱踢到羅雲腳下。


    “二哥,打不進去,他們都逃進了一處宮殿,那裏也有護陣守著。


    我沒能激發出破陣天賦,隻是打殺了幾個斷後的龍王。”淩霄的語氣一貫無波。


    “你再辛苦一趟,和劍開天一同下去,說過雞犬不留,那就要說到做到。”時宇的話比淩霄還要冷。


    “夫君……”祝炎嵐拉緊了時宇的手臂。


    她明顯感到時宇有些不對勁,就連小黑,都從時宇懷裏爬出來,輕輕在他臉頰舔了幾下。


    時宇定定地看著祝炎嵐,伸手在小黑頭頂撫摸了幾下,長舒一口氣,道:“有點急了,不好!很不好!走吧,我們一起下去看看。”


    偌大的龍宮已經空無一人,滿地淩亂,都是未及帶走的物什。


    時宇帶著一行人緩步在空蕩蕩的龍宮,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被神虞天帝闖入,不及撤退的布武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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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開天似乎已經從失去巨劍的惱怒中掙脫出來,笑逐顏開地搜刮著每一件看得上的寶物。


    十二石人此時仿佛成了饕餮附體,隻要是劍開天所指,他們衝過去就是一片白地。


    猊大幾人雖不敢和劍開天爭搶,可也湊在後麵好話說盡,哄得劍開天高興就能趁機拿走幾樣,也是樂得合不攏嘴。


    虞無傷雖有心摻和進去,搜刮些浮財秘寶補充軍資,可看到劍開天充滿威脅的眼神,隻得作罷。


    “沒事,去吧,大家隨意!劍開天不會動手,打了這麽久,大家也需要補充一番。”時宇拍拍虞無傷的肩膀,獨自向著護陣走去。


    時宇的話就像是放出了無數脫籠猛虎,無論是誰,都眼紅龍宮億萬年來的積藏,獨占一界的大族,足以喂飽所有人。


    劍開天的怒吼隨即響起,


    “師姐!老木!過來搶啊!”


    時宇允許的事情劍開天當然不能反對,但他卻搶得更加迅猛,把淩霄和祝炎嵐都拖入了他的隊伍。


    墨域澹逃了,連跟隨他千餘年的殘兵敗將都全部拋棄了,因為再晚走一步,時宇就會把他堵在龍宮。


    龍宮諸人,除了一些老弱婦孺正在匆匆跨入界門,其他人都守在龍神殿中靜候時宇的到來。


    隔著一層厚厚的水晶壁障,時宇和黑龍王麵麵相對。


    青龍王和綠龍王一日盡斃,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黑龍王,硬是被推出來與時宇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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