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猛然神魂離體,裹著界魂雷霆般轟響著衝進了犇爺的魂海。


    沒了神魂的時宇,孤零零站在囚牢正中,手裏提著一具死寂的軀體。


    牧璃從界陣伸出腦袋,探頭探腦看向時宇神魂所在,那裏什麽也沒有,輕輕一顫,她又縮回了界陣。


    時宇麵前是一個比那覺醒修士更為磅礴廣大的神魂,上麵已經再無一絲空隙,全部布滿了銀毫,遠觀就像是一個銀白色的果核,懸在無盡寬廣的元力海洋之上。


    “真是浪費,這麽高的境界,這麽雄厚的元力,竟然要老死在虛冥黑淵,太浪費了。”時宇站在犇爺的神魂之前,麵帶微笑不住感慨。


    伸出手掌,時宇笑得更開心了,自己小小神魂站在犇爺麵前,就像是沒斷奶的孩子要去推翻一座巨山,可現在,自不量力的他正要去實現這一宏偉目標。


    伸手拔去麵前密密匝匝的銀毫,時宇清出一塊足以容納自己的空白,氤氳神魂沒了銀毫的禁錮,又開始流轉蒸騰起來,犇爺似乎也察覺到了對自己有利的變化,神魂不斷掙紮扭擺。


    時宇怎會如他所願,看到安靜的神魂突然躁動起來,一拳擊出順著那塊空白砸出一條通往神魂內部的通道,這一拳就帶出了雄渾神念,驟然又是無盡銀毫順著神念直衝犇爺神魂深處,硬是釘出了一條布滿銀毫的通道。


    躁動的神魂再度安靜下來,提在時宇軀體手中的犇爺,則是突然一聲長長慘嚎,七竅噴血不止,可人,始終未能醒來。


    時宇順著那新辟通道,直直飄進犇爺神魂深處,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這犇爺不愧是囚徒中的第一高手,雲氣霧繞狀的神魂竟然有了一星半點的凝華狀,幾縷細絲脈絡,縱橫穿插了整個神魂,像是撐起整個神魂的骨架。


    “煆神應該是他這種人才能練的吧,嗬嗬。”時宇又想起自己膽大妄為的選擇。


    說歸說,想歸想,時宇還是不敢耽誤正事,他從胸口取出界魂,深吸一口氣,猛然貼在了犇爺凝華神魂之上。


    界魂乃是界主至寶的地位,此時彰顯無遺,剛貼上犇爺神魂,那無盡銀毫具是一個輕顫,開始消融,眨眼便去了大半,無論是時宇進來的通道還是犇爺神魂的表麵,就像是春雪消融,袒露出大地本色,犇爺的神魂迅速恢複。


    時宇顯然也是沒想到會有如此奇效,這神魂恢複的速度遠超他的預估,與牧琉幫助時宇不同,牧琉隻是把界魂扔到了時宇神魂表麵,靠著界魂震蕩的力量除去銀毫,無論是速度還是效力,都比在神魂內部讓界魂充分發力要差得遠。


    犇爺的神魂又再度躁動起來,炫目光華神彩閃耀在時宇身周,把他整個人都映照得五彩斑斕,時宇緊張的表情更顯得扭曲猙獰。


    是時宇好心要解救犇爺?當然不!時宇是要給他下奴印!界魂奴印!


    時宇深知自己不能與這裏任何一個人相比,麵對這些大能隻有兩條路可選,第一是施展噬元經,吃個幹淨了事,第二是下奴印,收羅一批強力手下待用。


    可時宇太弱小了,吞噬極度枯萎的神魂還可一試,對這些不知道究竟衰弱幾分的修士,那要多久才能吞噬一個,時間,是時宇最浪費不起的寶貴資源。


    而且,一個垂死的神魂突然清醒自己都扛不住,萬一吞噬刺激太甚,


    那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沒得選,隻能是刻奴印,一個奴印瞬息便成。


    還是因為時宇太弱小,刻奴印對他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越是強大的修士,對奴印的抗拒力越大,除非是那修士完全自願,否則即便讓時宇隨意施為,想刻也刻不上去。


    幸好時宇有界主至寶——界魂。曦月大殿影壁記載得很清楚,可以用界魂控製強大修士或靈物,隻要捉住後通過界魂在他的神魂上刻下奴印即可,時宇就不信這些已經被銀毫折騰得死去活來,又被囚禁無數年的虛弱修士,能扛得住界魂這界主至寶的施壓。


    炫目的光華如群魔亂舞,時宇不為所動,依然按著界魂緊緊貼在犇爺神魂之上,無視那不住消融的銀毫,不管那愈發劇烈的掙紮。


    元力透過界魂,死死咬在犇爺神魂之上,奴印的紋烙正在飛速成型。隻需半息,不,半息太久,瞬息足矣。時宇就不信,這瞬息之間犇爺可以清醒反應到什麽程度,自己再弱,也是在他最脆弱的神魂深處,不是全無自保之力。


    果不其然,耷拉在時宇手中的犇爺,慘嚎無聲還沒有幾息,突然又雙目怒睜,雙手抱頭痛嚎起來,渾濁目光越來越清明越來越神異。


    痛呼之餘,犇爺忽而感覺有人正牢牢提著自己的頭發,心中驚怒,抬手便要全力擊出,可還未抬半寸,便又重重垂下。


    “知道自己的名字嗎?”坐在犇爺麵前的時宇淡淡問道。


    “木呆兒,我叫犇爺,你忘啦?”犇爺指著自己的鼻子,盯著眼前時宇暴漲百倍的靈焰詫異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聽他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跪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麽木呆兒敢這麽放肆地對自己說話,本想站起來一腳踹飛他,可心裏總有個聲音說不行,那他便不敢。


    “還叫我木呆兒?你還自稱犇爺!”時宇氣惱萬分。


    刻下奴印,犇爺是不掙紮反抗了,可銀毫在時宇取走界魂重回身體後,又布滿了犇爺的神魂,犇爺再度將自己當作了獄中霸主,除了對時宇敬畏有加。


    “我叫時宇,以後不許叫我木呆兒!記住了嗎?”時宇大聲說道。


    “知道了時宇,我以後就叫你時宇,不叫你木呆兒!”犇爺也大聲回答。


    “你……”時宇是又氣又無奈,他都隱約聽到了體內牧璃的嘻嘻笑聲,“好吧,好吧,以後叫我公子,我覺得你以前沒這麽蠢啊?”


    時宇細細回憶以前和犇爺的交談相處,感覺他並沒有這麽癡傻蠢笨,話又多人又精明,這會兒是怎麽了呢?難道是神魂傷重又被下了奴印的原因?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急忙問道:“阿犇啊,我問你,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嗎?自己怎麽來這裏的,自己為什麽來這裏?你為什麽還要讓阿才打人,讓人給你按摩?”


    時宇嘰裏呱啦問了一大堆,犇爺有些反應不過來,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們不是一直在這裏嗎?阿才打人...那按摩...因為是有人教我們這麽做。”


    “誰!”時宇一驚,他一直認為犇爺和阿才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完全迷失,現在聽到是有人指引犇爺他們的行為,頓時緊張起來,自己關於這牢籠有守衛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


    “誰?”犇爺四下張望一圈,在仍是虛弱黯淡的靈焰


    中張望了一眼,“那些墊子呢?”


    “墊子?你在找假死的人?”時宇看他忙乎半天毫無收獲,指了指自己挖洞的地方,“去那裏找找。”


    “就是這個!”犇爺抱著一堆人墊跑了回來,從中抽出一個扔在了時宇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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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宇嚇了一跳,這不正是那個蘇醒過來的修士嗎!


    “你知道他是誰?”時宇問道。


    “他是老大,也叫一,以前都是我們輪流拿鞭子抽人,他躺著享受。等他假死,我才學著他照做,不過我嫌總是要記該輪到誰打人太麻煩,就讓阿才一直打。”犇爺老老實實回答道。


    “難道你一切都是照著他來的?”時宇皺眉問道。


    “是啊,他是一,我是三十三,後來他給我起名叫犇,因為他說我是九尾牛精,看上去像是一群牛。”犇爺拽過那張人墊,又踩了兩腳,“後來他說要假死,說他總有一天會醒過來,嘿嘿,可是到現在被我抽骨腳踩,也沒見他醒來。”


    時宇這下真的是吃驚了,看來這個囚牢真正的囚犯隻有一個,就是這個一,隻有他還殘存著記憶,隻有他還懂得一些基本的道理,難不成他也是個界主?


    暮角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時宇腦海,他伸手扯起這個修士最後殘存的遺骸,仔細感受了下,終是再無一絲生機。


    “唉!”時宇一歎,丟下一的遺骸,心想這要真是個界主,那真是虛弱到了極巔,自己一個小蝦米都可以欺負他。丟開這一猜想,時宇繼續問道:“你知道我怎麽出現的嗎?”


    “你不是一直在這嗎?”犇爺疑惑地說道。


    “那你怎麽會注意到我身上靈焰,恩,就是黑火的變化?別人對此都沒反應。”時宇還是不放心,他總覺得這犇爺沒這麽簡單。


    “你變大了就要跟我搶老大位置,我當然要問!”犇爺回答得理直氣壯。


    “呃,好吧,你看好了,我要去做點事情,保護好我的身體,這些家夥,誰有什麽異動,直接往死裏打!聽到了嗎?”時宇實在是無語,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答案,簡直毫無意義。


    謹慎地交代幾句,時宇準備展開自己其他的計劃。


    “公子你放心,這裏我最牛,誰也不是對手!”犇爺站起身,胸脯拍得嘣嘣響。


    然而,時宇多慮了,除了犇爺,誰也沒能有霎那的清醒,所有人都被時宇順利種下了奴印。


    看著麵前跪下的這幾十個大能,時宇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四十多個高手,居然沒有一個知道自己的來曆,更不知道被時宇奴化了該做什麽,整整齊齊跪成一圈,圍著時宇目不轉睛,或者說,是時宇感覺到他們都在黑暗中死死盯著自己,像是深夜中的狼群盯著一隻小羊。


    盡管時宇知道他們什麽也看不到,可是所有人都對靈焰有直覺,層層疊疊比時宇高出數倍不止的靈焰,熊熊騰騰地圍著一簇小火苗,時宇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去睡覺!去睡覺!”時宇實在忍不住了,“阿犇,你別睡,看好了,我還有事做!”


    呆坐良久,時宇覺得自己跟街頭耍猴的一樣,隻不過自己是猴子,而這些大能都是圍觀的鄉民。也不管這些人睡著沒睡著,時宇滿肚子鬱悶地裹著界魂鑽進了一個假死修士的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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