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侯幾日,時宇也怒了,自己就像一個棄兒般被扔在孤僻處。


    哪兒有這般待客之道,自己該做的都做了,還給曦月帶來了複興良機,怎麽突然就變成了敝屣,要讓自己自便就是徹底不理,這是過河拆橋要逐客嗎?


    越想越氣,再也耐不住性子,時宇怒氣衝衝地跑到了議事堂,總不至於這裏都見不到一個人,自己要找人好好問個明白。


    一路飛遁,越飛時宇火氣越小,疑惑越大,不近的路途,他竟然一個人都沒看到,整個薑氏族地,像是抽空了一般。


    議事堂確實還有人,隻有幾個小年輕圍著界門團團轉,不時抬頭張望,像是希望能看到有人從界門出來。


    時宇落地走進大廳,他們才發覺有陌生人闖入,紛紛轉頭,一個個皺眉望來,都在猜測時宇是何許人,怎麽從沒見過,也沒有家族服飾和腰牌。


    時宇也在打量他們,都是境界極其低微,悄悄探查居然連體竅都沒開幾個。


    “人呢?都去哪裏了!”不待他們發問,時宇先聲奪人。


    幾人對望,摸不清時宇的來路,一個膽大點的硬著頭皮回答:“都還沒回來。”


    “什麽沒回來?去哪兒了?說清楚點!”時宇惱怒兼疑惑,聲音大了些,身上的元力波動也烈了些,嚇得這些初入修煉之門的修士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回大人,自前幾日袁界尊突然駕臨,命所有修為尚可的子弟隨他去界外值守,還有一些族老被他派去秘境,隻留我們這些不成事的守在這裏隨時候命。可到現在,一個人也沒回來,一個消息也沒傳回,我等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那大膽修士強撐這回答。


    “袁界尊來過?”時宇皺眉自語。


    “是的大人,具體如何我等不知,具是被匆匆召來候命。大人若是想明了,還需去秘境或界外值守處問問。”說著,那人讓開了身後的界門,似是等著時宇自己進去。


    他們雖摸不清時宇來路,但能出現在家族祖地,還可自由行走,也必定不是外敵,再加上境界這麽高,還是不惹為妙。


    時宇霎時明了,袁界尊一定是不知怎麽發現了或昏迷或死亡的其他幾個界尊,現在除了他,沒一個頂用的。


    若此時莽荒界得悉入侵,本就岌岌可危的大界隨時便會崩滅,怎可能不急召所有有一戰之力的修士通通去守邊,再抽調幾個高手去秘境查探為何連界尊都會遇難。


    時宇點點頭,沒有走進界門,又問清薑齊岸療傷所在,轉身離去。他才不會去秘境參乎,那豈不是沒事找事,很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那些修士見時宇來去匆匆,呼喝幾句就不見了,也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再多想,繼續守在界門邊。


    即便知道薑齊岸的療傷所在,時宇也是頗費周折才見到他。這等非常時刻,曦月界的修士都像繃緊弦的獵弓,隨時射出致命一箭。


    時宇的名字隻在小範圍內傳播,想隨意探望傷重潛龍,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在這種緊張氛圍下。


    也好在時宇本身境界足夠,出手製住幾個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動手的薑氏子弟,終是驚動了管事之人,告知薑岸匆匆趕來,才化解誤會,帶著時宇直奔薑齊岸處。


    薑齊岸麵若金紙,躺在臥榻上一動不動,若不是淡若遊絲的氣息還在浮動,時宇甚至都認為


    他已經亡故,不但呼吸不顯,就是心跳都已經察覺不到。


    “這是怎麽回事?”時宇探探薑齊岸的鼻息,又稍稍釋放元力在他周身遊走一遍,心中駭然。


    薑齊岸已然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骼和肌肉,經脈盡斷內腑化糜,都已經回來這麽多天還是這個樣子,時宇不信是薑家舍不得靈丹妙藥。


    薑岸沒有阻止時宇的探查,反而還擋下了旁人對時宇私自探查的幹涉,他知道時宇肯定無心傷害薑齊岸,也許這個神虞神子能有什麽辦法幫助救治。


    揮手摒退了旁人,薑岸開口說道:“我們也在奇怪,他們是在走出秘境後才重傷的。”


    “出來被重傷?誰埋伏在那裏?袁界尊呢?”時宇不待薑岸說完,急忙插口連番發問。


    “袁界尊就在一旁,也沒人埋伏在外,是裏麵。”薑岸低頭看向薑齊岸,歎了一口氣,“他和蕭君山是一同出了秘境,而且據袁界尊說,不像是自己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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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是出了秘境麵似疑惑地回望秘境之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門內 射出的光芒重傷。秘境危險,生死有命我們都知道,可從未發生過都已經出了秘境,還被人追出重傷的事情。”


    “袁界尊捉住那人了嗎?”時宇問道,心想除了自己,誰還能跨門傷人?


    “袁界尊也是勃然大怒,可又不能不顧重傷的兩人,隻得放棄追入,先告知了兩家接走齊岸和蕭君山後,才進去探查,哪知,嘿嘿!”薑岸慘笑一聲,“哪知進去真凶沒找到,卻找到了另外幾名界尊,一死三傷,受傷的俱是昏迷不醒。”


    時宇假意大驚:“界尊一死三傷?他們碰到了什麽?”


    “誰都不知道,袁界尊也沒說在哪裏發現了他們,直說大禍臨頭,要我們盡快整備人手以防不測,他則是帶著各家子弟,遠赴界外了。”


    這幾句話時宇聽在耳中並未放在心裏,幾名界尊為何這樣,他比誰都清楚,即便真有大禍臨頭,也不是傷了界尊的元凶。


    他隻是默然無語,猜想是誰可以越門傷人,界魂掃過的大凶,不似有哪個可以做到這一點,若真有這麽厲害的人物,以前為什麽不出手?今後自己再去,他會不會出手相襲?這個神秘的高手,才會是禍源。


    見時宇不語,薑岸繼續說道:“這倶是我界私事,本不想叨擾時神子,但也為此冷落了神子,還請見諒。今日神子尋來,也是心有情誼,那諸事就不瞞著時神子,隻望神子知道原委,能有奇術良藥可救齊岸一命。”


    “若是能救,在下必定義不容辭!可我對救人治傷一竅不通。齊岸兄這個樣子,我也無從下手,根本不知道哪些藥管用啊!”時宇忙擺手表示不介意受到的冷落,隻是覺得薑岸有些病急亂投醫,這種事怎麽能找到自己,自己雖然也很擔憂,可除了表示一下關心,啥也做不了。


    薑岸不禁有些失望,他開口求救,也隻是純粹碰碰運氣,前番連續拒絕時宇探望,俱是因為族中大能都在搶救薑齊岸,人人無果,黯然退去。


    恰巧此時時宇闖進來,慌張無措下心想時宇是神虞神子,必定身懷重寶,若有一絲口風可救薑齊岸,自己就是傾盡所有也要讓他答應。可惜,時宇回絕得太幹脆太直白,一點猶豫都沒有,他就知道時宇真是沒有辦法。


    時宇見薑岸神色驟黯,有些於心不忍,硬著


    頭皮說道:“若前輩知道用什麽藥,我也可找找自己是不是有,我隻是不懂怎麽治,但身上東西還是不少。”


    “嗬嗬,是我失態了,強人所難。”薑岸一聽就明白時宇的意思,心中徹底絕了念想,若時宇身懷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根本就不會多說這一句客套話。輕撫著薑齊岸的額頭,薑岸低聲說道,“我兒這傷,恐怕是沒治了。”


    “啊?您是薑齊岸的父親?”時宇吃驚發問,心中也明白了這兩人名字為何如此相似,不住感歎:這一家人都不簡單,一門兩潛龍!也都不走運,雙雙夭折。


    “是啊,本以為我這一脈,到我總算出了頭,嗬嗬,我不行了,我兒子也爭氣,造化弄人啊!”薑岸說得雖然斷斷續續,好似語義不明,時宇卻理解得明明白白,更覺他語中充滿了悲涼無奈。


    “伯父莫要太過悲傷,齊岸兄必定吉人自有天相,定會轉醒。”時宇雖心有悲戚,可現今也隻得找些大眾話安慰一下。


    “多謝時神子有心,我兒還需靜養,我也不便相陪,神子請自便吧,不周之處,還請神子多多擔待。若是客舍無聊,神子可持我銘牌,要那客舍管事開幾處勝景之地的界門,遊玩一番也好。”說著塞進時宇手裏一塊令牌,安排人送時宇歸去。


    時宇不好繼續打擾,隻得持著薑岸銘牌隨人離去,至於遊玩他是完全沒興趣,時宇突想自行去陸家叩門,問那引路人這銘牌可否開通往陸家界門,那人直呼不可,還提醒時宇,陸家現在更亂,已經閉了所有外通路道,即便是自己飛遁過去,也會被當做外敵。


    更亂的原因不難想,陸家界尊陸抗死在了秘境,現在陸家不說是砧板上的肉,但想要保全現在的利益,那也基本不可能,若不是其他三個界尊都還暈著,生死無測,現在就可能有人殺上陸家分羹。


    一通脾氣沒發出去,時宇又恢複了一個人在客舍發呆的處境。無論是師父讓他讀背的還是大師兄神魂鐫刻交給他的功法,他都翻來覆去背了幾十遍,也運轉了熟悉了幾十遍,自信自己禦敵足可隨機應變,戰而勝之。


    時間在無聊的修煉中緩慢流逝,期間也不是沒想過找個借口離開薑家,去秘境內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會有人追出來重傷薑齊岸和蕭君山。


    可薑家看似空落,漸漸從慌亂中冷靜下來後,大世家的氣度底蘊就顯了出來,各個護陣秘寶嚴陣以待,監視著整個大界的一舉一動。


    時宇一出客舍,不再是無人過問,總會有不知道哪兒鑽出來的族老迎上客套,言語之間的意思是正值非常時期,除非你離開曦月,不然最好在有人相陪的情況下閑遊,令時宇隻得熄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已是一月,時宇實在是無奈,他不是沒想過離開曦月,可總在最後決定時邁不出腳步。


    時宇這一月就見過兩次薑岸,他的樣貌一次比一次憔悴,時宇便也不敢問薑齊岸到底如何,不問他也能猜到大概。


    薑岸也就是來走個過場,隨便聊幾句就坦言陸家還是鎖陸,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而後就告辭離去。時宇也不便多說,隻得道謝送客。


    第三次見到薑岸,他帶來一個令時宇非常意外的訪客,更看到薑岸一臉的興奮之色,盯著時宇直放光的眼睛,讓時宇覺得自己像是絕世美女被他看著,還是脫光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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