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各人都已歇去。


    時宇自己坐在偏遠處琢磨著遍布全身的元氣,心神一動,元力像流水一樣聚在掌心氤氳浮動,於夜色中閃爍明滅。


    掀開衣服,時宇又看到薄薄的元力緊緊貼著皮膚,蜿蜒蔓動不止。


    “別看了,你就是洗了個元力澡,舒服嗎?蠢貨。”玄石武鎧的聲音在腦海裏響了起來。


    “很舒服,很久沒這麽舒服過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說話了呢。”時宇平靜地說道,他終於等到了玄石武鎧發聲的這一刻。


    “浪費!那麽好的東西全浪費!你怎麽會去選萬法總綱!虧你還是神童,我看就是豬都比你聰明!”玄石武鎧怒斥道。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能修煉就是好事,目的達到了。”


    “屁,你隨便選一門真正的功法,此刻已經可以直追祝炎嵐了!無論哪部功法,總有聚氣行功之法,哪怕你不懂如何修煉,界之根自具海量元力又有莫名靈性,都會依照功法自行運轉,不但可以幫你啟體竅開魂海,還能幫你開拓寬廣經脈。


    你倒好,萬法總綱!哪個都摸了一下了,哪個都沒練成!還弄得一身是氣!體竅魂海都是將開未開,這算什麽?更可笑的是,你這小身板太弱,絕大部分元力都未吸納,積在你體內慢慢消散,真是浪費!”玄石武鎧出奇氣憤,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


    “你今天話好多,可惜都沒用。”時宇還是很淡然,“萬法總綱也是功法,怎會浪費,我感覺很好。”


    “好個屁!若是讀書,老師讓你背文章,你不背傳世名篇,偏偏去背說文解字,老師不打死你?萬法總綱就是羅列了一部部功法和修煉方向,沒有具體練法,背來有什麽用?”


    “你的話太多了,不像你。我等你不是要你說這些。”


    “你也不像你,你以前不會這麽跟我說話。”玄石武鎧沉默了一陣,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當然不像,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酸腐書生了。今天我有了元力,就要開始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像我一直希望考中狀元,當我考中的時候,必然會欣喜若狂,但狂過之後,再不冷靜下來,會立刻被新的人生拋棄。從現在起我進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還能和以前一樣嗎?”時宇平靜地說道。


    “我小看了你。”玄石武鎧思忖片刻,“你一直在偽裝。”


    “偽裝算不上,我還是我,隻是,我有了新的力量,就要有新的方向,新的做法。”


    “若是你一直沒有元力,怎麽辦,別忘了,是我給了你機會。”


    “是我自己爭取的機會,你隻是個助力。沒有元力,會老死在虞神宮,並不可怕,隻是孤單了一些。”時宇翻轉著手掌放在眼前,“你看,我現我不會老死在那裏了,不值得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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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答應過你,按照你的方法行事,但實際,我沒有遵循自己的承諾,你知道為什麽?”玄石武鎧覺得這個少年真的變了,突然就在和自己平等對話。


    “無非是我懦弱膽怯,你隻是要我看淡生死,改變我的性情,讓我更符合你想要的模樣而已。”


    “你覺得我成功了嗎?”


    “沒有,我


    說過,我還是我。你再怎麽做,我也隻是在看你演戲,滿心憎惡地看你演戲!這裏——”


    時宇指指自己的額頭,


    “還有這裏——”


    他又指指自己的心髒。


    “我做主!”


    “你做主?哈哈,你能抗拒我的力量?在我麵前,你甚至連死亡的權利都不屬於自己。”玄石武鎧不屑道。


    “那是以前!以前,我除了思想,所有都被你控製。但,我現在有了元力,可以隨時摧毀自己的心髒和頭顱,這,你阻止不了,你不可能時時刻刻束縛著我。所以,現在麵對你,我可以為自己的生命做主。下一次,你勉強我看你施暴的時候,就要考慮是不是還需要我活著。”


    “你!!我不信你有這個膽量。”玄石武鎧的語氣有些惱怒。


    “你知道嗎,我最初讀書,就是為了能和父母一起過簡簡單單的好日子。考上狀元,當個宰相,好好治理帝國,當個為國為民的好官。讓世界沒有這麽多血腥和暴戾,這些是我最討厭的東西。


    但當我被帶進虞神宮,得知父母永不可見,即將實現的理想全部破滅,不得不麵對這些最討厭的東西而苟活時,我其實就已經死了一次,另一種形式的死亡。你覺得,我還會怕死嗎?


    不能自己掌控命運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幸好,我現在有了小小的反抗力量,你可以再逼迫我試試。你的誕生絕對是個意外,師父若是知道你的存在,不會隱瞞。


    我死了,你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不會比現在更好,要賭一下嗎?意外出現的你,會不會害怕?”時宇碎碎說著,麵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全身的元力向著心髒衝去,就像一隻大手狠狠地捏在上麵。


    時宇的嘴角,開始滲出血液,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


    越用力,他就笑得越開心。


    “停!”玄石武鎧一直在冷眼旁觀,直到心髒碎裂的前一刻才出聲。


    “好吧,我知道你在等我出現,想知道什麽?”玄石武鎧緩聲問道。


    “很多,不過不著急,來日方長,我會慢慢問你的。首先,你是誰?”時宇慢慢撤回擠壓著心髒的元力,舔舔嘴角的血腥。


    玄石武鎧沉寂片刻,緩緩地說道:“其實,我的存在和你的理想並沒有矛盾,都是為了神虞。你說得對,我的存在是個意外,但有一點你猜錯了,我不是玄石武鎧。確切地說,我屬於天機殿,是天機殿的一張底牌,嗬嗬!用你的話來說我就是一個苟活在龍形玉佩裏的殘魂。”


    時宇聞言一怔,連忙拿出懷裏的龍形玉佩,翻來覆去地打量,沒看出什麽變化。


    殘魂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我本是天機殿第一代殿主,你覺得我殘酷暴虐,但你可知道,與我當年隨著神虞天帝四處征戰,打下神虞一片疆界的時候,這算得了什麽?若是沒有我們的冷酷無情,哪來的神虞億億年祥和?”


    時宇詫異道:“我還以為天機殿不善攻伐,都是仁慈和藹,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呢!”。


    “那是你想!天機殿武力排虞神宮各殿前三,不然何來充沛元力預測凶吉?如何護得神虞氣運?”


    殘魂頓了頓,繼續說道:“臨終之前,我希望能永遠駐守神虞大界,於是央求神虞天帝保我殘魂。神虞天帝也感我辛苦良多,方雕此玉佩,容我神魂。我當時便立下天機殿死命,曆代天機神師的力量都必須在其離世前注入玉佩,護我長存。於是才有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們願意?既然你能保持神魂長存,他們難道不行?憑什麽犧牲自己的力量,卻隻是為了您?”時宇插嘴問道,得知殘魂真實身份,時宇的語氣也恭敬起來。


    “你有你的理念,天機殿有天機殿的理念,那裏沒有願不願意,隻有遵守執行。天機神師的理想和責任,比你想象得更遠大。”殘魂淡淡說道。


    “唔,您說得對,這些我還真無從知曉。那就說說這個意外吧,您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能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龍佩存在的本意,是在天機神師麵臨必死絕境時,激發我沉睡的神魂,釋放出最後一道力量反擊。這一代天機神師,會把玉佩交給你,我想,他是測算到了什麽。這說明,你對神虞很重要,所以你不用威脅我,你想要自行其是,那就去做好了,今後,我隻是一副盔甲。”


    “您不也是天機神師嗎?還是最厲害的那個,現在能不能測算出來我重要在何處?”


    “哼!小子無知,沒有天機殿的衍算大陣,靠自己能算個什麽出來?你當我們天機神師都是書本裏的神棍嗎?掐指一算?”


    時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點頭,“嗬嗬,是我想得太簡單,書呆子都這樣。那不說這個了,說到盔甲,您鑽到那裏去,意外就在此處吧?我一直以為您是玄石武鎧本身。還有,您怎麽不回到玉佩,應該那裏才最適合您。”


    “當日金絕大陣發動,一擊就破了玄石武鎧,你已經到了瀕死的地步。我催發神魂,釋放了所餘元力,一方麵救回你,一方麵就是毀滅一切。而我則會因為沒了容身之所魂歸天地間。


    玉佩已經沒用了,現在就是個把玩的飾物,要是能回去,我怎麽會在盔甲裏。若說意外,這的確是意外,我在釋放完力量之後,本該消散之際,武鎧破損的缺口正好給了我殘喘容身之所。若它完整,禦陣還在,我是不可能侵入,早就消失了。


    玄石武鎧本就是金石為料,進入鎧身,我就趁機汲取了金絕大陣的力量,將盔甲修補一番,勉強可用。直至收了祝炎嵐的石料,又用了一瓶滋養神魂的靈液,才算是將盔甲修補完整,自己也稍稍穩定下來。其他的事情你都知道,沒什麽可說的。”


    “無數年的元力積累,就這麽點威力?殺了這麽幾個人?傳說您們當年不都是摘星拿月,毀天滅地嗎?”時宇不解地問道。


    “那是因為絕大部分元力都用來修補你的身體,並留在你體內和外力對抗,要不那時你能完整地站著?真正殺人的,是武鎧帶動的金絕陣反噬力量。而且,玉佩不是活物,貯存的元力時刻逸散,還要維持我的存在。若是曆代天機神師的元力無損,一下釋放出來,沒有千紀修為你也得波及猝死。摘星拿月毀天滅地?你小子在胡說些什麽!”


    “千紀修為?這又是什麽?”


    殘魂沉默了,似乎不願意再回答時宇這種白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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