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啊兄弟!”


    路易餐廳奢華的金色台桌上已經堆滿了各種美食,王天木胸前圍著一塊潔白的餐巾,正笑容滿麵的向剛剛走進來的耿朝忠打招呼。


    “王大哥,最近氣色不錯呢。”耿朝忠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坐了下來。


    “還好,還好,”王天木笑得合不攏嘴,“最近找人相了相麵,說是我半年之內會有一件大喜事,所以我今天請你吃飯提前慶祝一下。”


    “大喜事?我猜猜?”耿朝忠笑道。


    “你猜吧!”王天木也樂了。


    “所謂喜事,無非是升官發財死老婆,天木大哥已經官居中校軍銜,我估摸著這回回去升個上校不成問題,我覺得,應該就是這件喜事了!”耿朝忠笑道。


    王天木猛地一拍腦袋,訝然道:“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回沾你的光,也算有點功勞,這個升官嘛倒確實有可能,不過我有一種直覺,我這回碰到的喜事應該不是這一樁。”


    “不是這一樁?”耿朝忠眼神一凝,“那應該就是第二項發財了,不過最近天下太平,好像沒什麽財可發,要麽是第三項?”


    “呸!”


    耿朝忠話沒說完,王天木就啐了一口,佯怒道:“你嫂子賢惠持家,寬容大度,你怎麽能這麽咒她?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豈敢豈敢,”耿朝忠連忙否認,“我哪敢得罪嫂子,不過呢,我覺得我也沒猜的太離譜,八成是王大哥又找了個相好,這個相好說不定能為王大哥生下個一字半女,所謂喜事,應該就是王家有後這個大事了!”


    啪!


    王天木猛地一拍桌子,對著耿朝忠豎了個大拇哥,大笑道:“你說的沒錯,我那相好的,好像確實有點動靜!”


    “那就對了,”耿朝忠連忙舉起酒杯,對著王天木敬了一敬,“那小弟就提前恭喜王大哥喜得貴子!”


    “但願如此吧!”王天木笑容背後,依然有掩飾不住的愁容——這麽多年了,他就盼著能有個兒子,好給王家留個後,哪知道人到中年,卻還是沒能得償心願,眼看著年齡一天天增大,說不愁那都是假的。


    至於官位,升再高有什麽用?連個後人都沒有,豈不是為人作嫁?


    “好了王大哥,您正當壯年,著什麽急?我看呀,不出半年,必定有結果!”耿朝忠看出王天木的心思,連忙寬慰道。


    “算了,不提這個,”王天木搖了搖頭,“這回找你來,還是有正經事的。”


    “哦?”耿朝忠的表情也認真起來。


    “處座發電報了,讓我回上海一段時間,聽說最近那邊紅黨鬧得挺凶,據說紅隊也重新搞起來了,還在崇明島訓練,黨調處去查了一趟,搞了個損兵折將灰頭土臉,處座的意思,是讓我回去查查看,爭取趁著校長進剿江西之前,弄出點什麽成果。”王天木說道。


    “哦?紅隊又起來了?”耿朝忠目光閃爍。


    前段時間特高課想讓自己立功,故意把紅隊的詳細情報賣給了自己,不過自己想了個法子對付了過去,讓小易攛掇黨調處提前動了手,看來王天木說的就是這件事了。


    “是啊!現在是山雨欲來,紅黨知道這回校長動了真格的,看樣子也是著急了!”王天木皺了皺眉頭。


    “大哥,我聽說,校長在江西匯集了接近一百萬人馬,光嫡係的中央軍就三十多萬,我看這回紅黨是在劫難逃了!”耿朝忠試探著說道。


    “難說,難說”王天木連連搖頭,“外界都說紅黨這次在劫難逃,不過咱兄弟兩個私底下說一句,這紅黨哪有那麽好滅的?每次看著剿滅幹淨,過不了多久就又死灰複燃,這裏麵不是沒原因的。”


    “哦?願聽大哥高見。”耿朝忠湊過了腦袋。


    “有什麽高見!”王天木搖了搖頭,“真要剿滅了紅黨,下一個會輪到誰?廣東的陳炯明還是廣西的李宗仁?這些人啊,一個個都巴不得校長剿匪失利呢!


    再說了,剿紅黨這件事,那些老辛亥也不見得同意,隻是看著校長勢大,見風使舵罷了!”


    “大哥不也是老辛亥,東北講武堂畢業?”耿朝忠嗬嗬一笑。


    “不一樣,不一樣,”王天木連連搖頭,“他們是武漢講武堂,我是東北講武堂,他們是南方人,我是北方人,我們尿不到一壺,要不是這樣,我能進得了特務處?你也不看看,特務處裏都是哪裏人多?全特麽是江山縣處座的老鄉!”


    “大哥,你喝多了。”耿朝忠無語。


    “我沒喝多,”王天木擺了擺手,“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說,這特務處裏,滿打滿算就咱兩個北方人,我信不過你還信得過誰?再說了,處座也不怕別人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還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嘛!”


    特務處裏絕大部分是浙江人,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看書 .uukansh像王天木這個東北人能坐到實質上的二把手,那簡直就是異數,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至於耿朝忠這個河北人就更不用說,到現在還是個少校——其實,要按耿朝忠的功勞,這時候早就該提拔成中校了!


    不過耿朝忠對此也心知肚明,他和王天木的交情如此深厚,那絕不是因為單純的脾氣相投,裏麵各種綜合性的原因很多,比如地域也是很重要的一條。


    “算了大哥,”耿朝忠搖了搖頭,“回去也好,北平雖然也不錯,比起上海可就差了一大截,不過抓紅黨一直都是黨調處的活,王大哥回去還是多休息幾天,意思一下得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王天木詭秘的眨了眨眼睛,“抓紅黨,哪有那麽容易?都是中國人,你不說我不說,誰特麽知道誰是紅黨?”


    耿朝忠的心突然一跳——王天木這話裏有話啊!


    “兄弟,”那邊王天木又開口了,“咱們相處這麽多年,說句誅心的話,我還沒見你正兒八經弄死一個紅黨,兄弟,你老實跟哥哥講,你是不是同情紅黨?”


    “王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講!”耿朝忠的臉一下子煞白。


    “我沒亂講,”王天木笑了笑,眼睛裏似乎多了點什麽別的意思,他看著耿朝忠,一字一頓的說道:“兄弟,你在特務處,不嫖不賭不敲詐勒索,清白的就像個黃花大閨女,你真以為大家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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