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就像我拿到手的這個鼻煙壺,”王天木從炕上拿起剛才端在手裏的鼻煙壺,遞給了耿朝忠,“你看看,這東西是真是假。”


    耿朝忠接過鼻煙壺仔細端詳,看這玩意兒晶瑩剔透,做工精巧,但到底是真是假,那可真是一點都摸不著門道。


    看了老半天,耿朝忠終於把鼻煙壺遞了回去,苦笑道:“天木大哥,小弟對此一竅不通,您這和問道於盲沒什麽區別。”


    “假的,”王天木哈哈一笑,也不難為耿朝忠,隻是眼睛裏卻露出幾分冷意,“這鼻煙壺,就是從前幾批運往南京的貨物中挑出來的,幸虧送之前找了個行家過了過眼,要不真送上去,那可就丟了大人了!“


    耿朝忠也是一笑,王天木從貨物裏挑出幾件精品送人,認真講也是貪墨,但王天木能把這件事說給自己聽,足見信任,心下也不由得微微有點感動,開口道:


    “天木大哥,這次我能出來,大哥其中出力不少,小弟我實在是......”


    “自家兄弟,說什麽見外話!”王天木手一揮,打斷了耿朝忠的感激之語,“宮裏那幫死太監,前朝皇帝還在的時候就開始偷東西出去倒賣,然後在外麵做個假物件回去糊弄人,你以為和平門外的琉璃廠一條街是怎麽來的?”


    琉璃廠一條街,就是在後世也很有名,最早,卻是清宮太監販賣故宮文物的所在,那裏不少的掌櫃,其實都是宮裏的大太監!


    這麽多年過去,誰知道宮裏的東西還剩下多少是真的!


    “再說了,”王天木的聲音突然放低,“處座是個講究人,假東西,估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耿朝忠也是一笑,很顯然,這件鼻煙壺,王天木原本是打算送給處座的。


    處座極為迷信,對民俗風水文物都有研究,他認為自己命中缺水,所以改的名字裏也帶了個水字。而他重用王天木,也不單單是因為王天木跟他相識於微末,更是因為五行生克裏麵有一條木生水,王天木這名字,也就意味著能補水,對他可是大吉大利。


    耿朝忠甚至一度懷疑,處座重用沈醉,也是因為沈醉的名字跟水有關,還有處座的另一個屬下蕭灑,名字裏也有水,所以耿朝忠最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名字改成方水。


    正低頭瞎尋思,肩膀上被王天木重重的拍了幾下,接著王天木的聲音傳來:“好了,別瞎尋思了,先吃點飯,一會兒我領你過去。”


    .......


    王天木換了一件馬褂,頭上頂個瓜皮帽遮住了光頭,兩人結伴而行,沒多久就來到了故宮門前,看著這堂皇巍峨氣象萬千,卻又雜草叢生難掩破敗的舊皇宮,耿朝忠一時也不由得有點唏噓。


    “別看了,亡國舊宮,晦氣!”王天木點了耿朝忠一句,拉著他往裏走。


    從和平門走進去,裏麵有一排僅僅一人高的小屋子,這就是閹人們的居所了——雖然前朝某些大太監權傾朝野,但實際上限於祖製,他們的居住條件十分之差,不過有錢的太監早就在和平門外置辦了宅子,甚至還娶妻生子,過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王天木領著耿朝忠走進去,來到最東頭的一間小屋子前麵,敲了敲窗欞格,朝裏麵喊道:“金老頭,出來說話!”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腦後還殘留著一根小辮子,腦門光亮的老頭跑了出來,睜開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了王天木一眼,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畏懼之色,作了一個揖,恭恭敬敬的說道:


    “王統領,您來啦?”


    聲音尖利,顯然是個閹人。


    耿朝忠聽了他的話,卻不由得一樂,轉頭看了王天木一眼,王天木也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說道:“這幫人還活在過去的世界,不過官名也不算錯,我多少也算個大統領吧?”


    說完,還不自信的摸了摸光頭,不過卻隻摸到了腦袋上的瓜皮帽。


    閑談幾句,問了問宮裏最近的情況,王天木又開口問道:


    “金老頭,那間屋子,沒人進去過吧?”


    “回稟大統領,絕對沒有,那幫小東西誰敢過去,老奴一定打斷他們的狗腿!”那金老頭腰板突然一挺,居然頗有幾分威風。


    “好,帶我過去。“王天木下令。


    那金老頭應了一聲,轉過身就往裏走,沒想到這家夥看著七老八十,腳下步子確是飛快,耿朝忠邁開大步,竟然也隻是勉強跟上,不由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笑道:“這老頭跑的倒快!”


    “那是,手腳不麻利,怎麽服侍皇上?你沒聽說過嗎?這太監除了沒有屌,跑的比記者都快!”王天木笑道。


    耿朝忠也是哈哈大笑,此時北平城裏報社眾多,很多小報記者平日裏走街串巷,當地人都把記者叫“快腿子”。


    轉念一想,這太監可能練過啥武功寶典,跑這麽快倒也不稀奇。u看書 .uuanshu


    耿朝忠滿腦子惡趣味,腳下卻絲毫不停,沒多久,三個人就來到了一座偏殿旁邊,偏殿的大門上,還上著一把大銅鎖,王天木走上前去,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殿門。


    門被推開,一股子陳穀子爛木頭的味道飄出來,隻見裏麵灰塵滿地,蛛網密布,顯然已經荒廢良久,殿裏正中央有一個大牌匾,上麵寫著“慈壽寧安”四個大字。


    “這是哪裏?”耿朝忠問道。


    “這是慈安太皇太後的做妃子時候的舊宮,也沒住多久,和同治爺大婚後,很快就搬到了裏麵的慈安宮去了。”那金太監答道。


    耿朝忠看了王天木一眼,意思很明白,東西放在哪裏——他可沒興趣聽這老太監講清宮掌故,拿了東西趕緊走人是正經。


    “就在那裏。”王天木指了指牌匾後麵。


    耿朝忠抬起頭,看著“慈壽寧安”的大匾,微微有點愣神。


    沒想到,這幾件寶貝和曆代皇帝的傳位詔書一樣,居然都放在牌匾後麵!


    想想也正常,放下麵,隻要仔細找,總能找的著,但放上麵想要拿到,那怎麽也得搬個梯子過來,這皇宮裏動靜一大可瞞不了人,這倒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天木大哥,你看過嗎?”耿朝忠看了牌匾一會兒,回頭問王天木。


    “沒有,我不看,我也不想看。”王天木搖頭。


    耿朝忠明白了,不看就沒責任,東西都沒見過,真的假的都和他無關,但如果看了,萬一是個假的,那就有了嫌疑!


    但自己是運寶的,豈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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