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柱再次黯淡下來。


    連同謝涔\?眼底的光也熄滅了。


    “就算真的不死不休, 死的也不過是我而已。”


    她看著他的眼睛,微笑著說出這句誅心\?言,眼底仍舊是平靜的。


    平靜得好像……她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她就站在這裏, 冷眼看著他的狼狽。


    嫁衣鮮紅, 更像是血的顏色。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一次又一次, 謝涔\?何其聰明,突然驚覺, 他犯了和\?前一樣的錯誤。


    他還在期待她回心轉意。


    所以她設下這當眾姻緣柱的局,當著他的麵,用如此決然的方式告訴他——


    不死不休。


    她沒有說不成婚, 可姻緣柱顯示的是死局, 在她命不久矣的情況下,他謝涔\?,還要不要順勢而行, 繼續強娶她呢?


    反正,死的隻有她而已。


    謝姮微笑著, 她的笑容很美,卻透出一絲冷意。


    何止謝涔\?覺得冷。


    下方那些圍觀的人也覺得冰冷徹骨,這世上最無力的?, 就是明知錯??,卻永遠無法挽回, 看著?情一步步繼續朝更壞的方向發展。


    ?周安靜地隻有風聲。


    “君上, 不如此次道侶大典就……”就作罷了吧。


    一片死寂中,宋西臨著實看不下去這場麵,還是忍不住說了一聲。


    舒瑤也忍不住上前道:“謝姮若是不願,何必還繼續成婚, 這姻緣柱的命格雖不是完全可信,可是謝姮都這樣了……”


    有弟子也小聲道:“若是宗主和謝姮長老當真無緣,其實就這樣也挺好……”


    “這幾日,我們隻想讓長老平平安安的。”


    “……”


    說話的人越來越多。


    無須謝姮再說什麽,許多人都已經開始覺得不合適,出聲打圓場,好像是謝涔\?強迫的謝姮一般,可這一次,分明是她主動提出,用這樣的現實,徹底將謝涔\?從夢裏打醒。


    是生是死,他們都不適合在一起。


    謝涔\?渾身冰涼,眼底攏著一層血霧。


    他的眼前已逐漸出現絲絲黑氣。


    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說:“放棄吧,就算你不肯接受現實,現在也再也無法改變了,你一輩子也得不到謝姮,她今後是死是活,都和謝涔\?你無關了。”


    “是你不懂珍惜,一切都晚??。”


    他閉目,低聲道:“好。”


    謝姮抬眼,看著他,像是沒聽清,“什麽?”


    “我們不成親了。”


    他抬手,仔細看著謝姮姣好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穿著嫁衣的樣子刻入心底,他淡淡一笑,強忍著喉間的血氣,說:“阿姮,無論是成親與否,你在謝涔\?的眼裏,永遠都是他唯一的妻子。”


    “無論是生是死,今後發生什麽,我都會用一切護你周全。”


    謝姮一怔,終於斂??笑意。


    她定定地看著他。


    她發現她越來越不懂他??。


    簡直是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得像……從前那個說喜歡他的自己。


    ——“既然不是不喜歡,就算不是喜歡,那也隻是比喜歡差一點點而已,涔\?都是我的未婚夫了,將來也一定會越來越喜歡我的,直到變成真的喜歡。”


    如果她不是汐姮,如果沒有做到斬刑台那一步。


    她該會有多開心啊。


    她可喜歡謝涔\???,可是這樣的喜歡,馬上要隨著謝姮灰飛煙滅。


    “謝涔\?。”她突然很累,對他說:“結束??。”


    他卻搖頭:“沒有結束。”


    “執迷不悟沒有好下場。”


    “我不信命。”


    “謝姮死了,這天下還有千千萬萬個更好的人。”


    “我隻認阿姮。”


    他伸手抱緊她,轉身對所有人下令,再次取消這第二次道侶大典,也不顧自己看起來究竟有多狼狽,彎腰把她抱起來,轉身離去。


    睥睨眾F?的陵山君,第一次在所有人麵前露出了最狼狽不堪的一麵。


    暗中的少年冷冷地盯著這一幕,輪椅往前滑動,也無聲無息地跟在他們身後。


    謝姮沉溺在謝涔\?懷裏,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魔氣越來越重,直到他把她抱回無汲殿中,放回床榻上,他突然額頭泛起青筋,跪倒在床邊,驀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是魔氣侵入骨髓導致的血。


    血珠濺上謝姮的手背,泛著絲絲黑氣,他又急急伸手去擦,一邊擦一邊慌亂道:“對不起,不小心弄髒你??,我……我這便去收拾一下。”


    他擦掉那些血漬,幾乎是狼狽地落荒而逃。


    謝姮怔怔地坐在床上,低頭看著染??血漬的手背。


    “果然還是你??解謝涔\?,他道心已毀,離入魔不遠??。”衛折玉出現在黑暗的角落裏,慢悠悠地來到謝姮身邊,遞給她一張帕子,“搽幹淨。”


    他討厭謝涔\?的味道。


    他隨便在身上摸了摸,隻摸到這個帕子,就不假思索地塞給謝姮。


    少年的手指夾著一方潔白帕子,襯得手指幹淨白皙。


    謝姮接過帕子,低聲說了句“多謝”,瞧見帕子角落繡著精致的“凝”字,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他,“這帕子繡紋精細,看起來像是貴重\?物,你還是好好守著。”


    衛折玉眯起眸子,收回??那帕子,像是想起什麽,黑眸的光閃了閃。


    他又問:“何時行動?”


    謝姮低聲道:“就現在罷。”


    謝涔\?跌跌撞撞地衝進秘境。


    他很快便做??一個夢。


    像是夢,又像是現實,或??說,他寧可永遠沉溺不醒,分不清真與假。


    他渾身浸泡在冰冷的寒池裏,強行用靈力凍結身上的血液,在一片神誌不清的混沌\?中,他看到熟悉的小姑娘坐在一片血中,朝他傻乎乎地笑。


    他悚然一驚,急急衝過去,觸碰到她的刹那,她又衝他靦腆道:“謝謝你的帕子。”


    她的身影在他眼底變得透明。


    ?周一片寒冷。


    又有人拉他的袖子。


    他轉身,看見安靜瞅著自己的小姑娘,她小聲對他說:“你別把我交給殷晗,他肯定會公報私仇的。好不好?”


    他啞聲道:“好,誰也不能動你。”


    眼前的人又散成??黑霧。


    “涔\?,說好??要成親。”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她穿著嫁衣,指著那姻緣柱,對他說:“你看,是金色的字,我們注定會在一起。”


    “沒有赤色的字,我們不需要不死不休。”


    “我們拜堂吧!”


    心魔在緩緩紮入他的心底。


    他隻能在這冰冷黑暗的地方瑟瑟發抖,任由心魔F?長,繼續自欺欺人。


    躺在殿中的阿姮,幹淨無瑕。


    而他在這裏,渾身魔氣,髒汙不堪。


    一團黑氣聚集成實體,站在他的麵前,他用力抱緊她,猶如抓著什麽救命稻草,她也滿懷著笑容,用力地抱緊他。


    “對……”


    “就是這樣……”


    “不用去管其他人,那都是假的,我們明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要想進入藏雲宗最隱秘的地宮,首先要找對路。”


    衛折玉走在麵前,手指操控著那些飛來飛去的陰靈,眼角眉梢盡是冷意,諷刺道:“道雲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就是做賊心虛,唯恐藏雲宗的那些見不得?被抖出去,不知加??多少道法陣。”


    謝姮:“……”


    道雲仙尊畢竟做??她一百年的師尊,聽見鬼都王如此罵他,她倒是有些不習慣。


    謝姮換下那身繁重的嫁衣,現在隻是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裙,長發披在身後——黑裙是衛折玉給她帶的,美其名曰魔域隻有黑衣,她隻能將就一下。


    謝姮瞧瞧自己,又瞧瞧少年身上的同款黑衣。


    她極想腹誹。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密林深處,放眼一望黑霧籠罩,看不見盡頭。


    謝姮環顧?周,發現此地她並不熟悉,她從前也未曾料到這裏有個這麽寬闊的密林,而且無論走多遠,好像都還在原地。


    “這是第一道結界。”


    衛折玉驀地揮袖,袖底卷起的黑氣朝?麵八方轟去,凝聚成黑色的薄片,“唰唰唰”極深,撞擊著?周的空氣,卻好像砸在玻璃上,發出尖銳的碰撞聲。


    “哢嚓——”


    像是撞到了透明的氣牆。


    謝姮原以為衛折玉隻是化臻境的修為,但和他一戰\?後,她覺得不僅僅是這麽簡單,他體內好像埋藏著更深的力量,隻是好像被積壓在深處。


    如今他一出手,謝姮眯起眼看得仔細,心道果然,他身上還有秘密。


    她懷疑過他的實力,在密閣也順便查過,隻不過隻查到一個半真半假的傳言。


    ——兩百年前失蹤的妖皇,是死於衛折玉手中。


    衛折玉從極陰的鬼都爬出來,自立鬼都王,然後吞噬了妖皇的力量,又在極快的速度之下,殺去了魔域,同時掌控妖魔鬼。


    但他不比謝涔\?年長的話,算一算,兩百年前他才那麽小,怎麽可能有本事殺??當時的妖皇?


    但他這實力,又的確像是吞噬妖皇後才有的修為。


    謝姮看衛折玉敲結界敲的辛苦,緩緩閉目,眉心金光閃爍,掌心緩慢引出一道上古玄火。


    “去!”


    轟然一聲,火光衝向天空,循著衛折玉敲擊的方向炸開,伴隨著“嘩啦”一聲,氣牆產生??無數道裂痕。


    有用。


    果然上古玄火,可以焚燒世間萬物。


    衛折玉轉身,皺眉古怪地盯著她,謝姮努力咬緊牙關,再次嚐試引火,隻是她現在太虛弱,第二次就使不出先前的威力來,指尖躥出一小縷火焰,又“啪”的一聲,滅了。


    謝姮:“……”


    “嗤。”少年揚揚眉梢,唇角一勾,露出一絲譏嘲的笑來,“身體虛弱就好好呆著,在我跟前,有什麽好故意逞強的。”


    “交給我咯。”


    少年輕笑一聲,笑容裏含了絲邪氣,抬手打??個響指,兩束光點朝謝姮飛去,飛快地環繞著她,結成一道透明的網,把她包裹其中。


    這一次衛折玉再不收斂。


    整個人從輪椅中掠起,虛虛立在空中,廣袖被風鼓起,滔天的魔氣向風浪朝?麵八方衝刷而去,僅僅隻在瞬間,就炸開??那些結界。


    ?周一陣地動山搖。


    如此滔天的魔氣,隻怕已驚動了藏雲宗的其他人。


    衛折玉坐回輪椅中,擰著眉頭,“走。”


    他在前麵開路,謝姮緊跟著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耳邊“嗡”的一下,一陣天旋地轉。


    謝姮站在原地,捂著頭晃??晃腦袋。


    衛折玉走了一半,發覺她沒有跟上,轉身看著她,便看見她一臉痛苦地蹲??下來。


    他眉心一跳,又折返回來,不耐煩地問:“你怎——”


    少女的雙眼毫無焦距。


    她又看不見???衛折玉眼色一沉。


    少年烏黑的眼珠微微一轉,抿唇盯著她,忽然彎腰伸手,把她手腕一拽,往自己輪椅的靠背上一按。


    “看不見??,就扶著。”


    謝姮自覺身體已經越來越不行??,正在思忖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便被衛折玉拽起來扶住??輪椅,她先是一愣,茫然地盯著黑漆漆的虛空,第一反應是問:“你的輪椅……不是帶毒的嗎?”


    “……少廢話。”衛折玉又不由得凶她一眼。


    但她看不見。


    謝姮努力摸索著輪椅,先找準??方向,感覺身體緩過??來了一些,才低聲道:“多謝。”


    多謝他,提前把毒抹去。


    衛折玉沒搭理她。


    謝姮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再廢話,隻跟著他慢慢往前走,聽著耳邊砰砰砰的碰撞聲,應該是鬼都王還在繼續破解那些複雜的法陣。


    偶爾她沒??力氣,他會停下來再等等。


    很快,他們就開始往台階下走去。


    周圍氣溫也涼??下來。


    “這就是入口。”衛折玉說:“看樣子,前不久剛有人來過又走了。”


    謝姮說:“應該是謝涔\?,他是宗主,唯一可以出入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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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秘密。


    咚——


    咚——


    謝姮的心突然跳動得非常用力,幾乎要衝胸口衝破出去。


    她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召喚著。


    隱隱有種又熟悉又心慌的感覺。


    謝姮抬手捂著胸口,她什麽都看不見,不知衛折玉也雙目猩紅地盯著眼前的大門。


    少年拂袖,魔氣狠狠地撞擊那座印著符文的石門。


    可那石門極為堅硬,上麵的符文越發明亮,鬼都王咬著牙,眼底一點點凝聚恨意,將F?全身上下的力量都匯聚起來,源源不斷地輸向那座石門。


    直到“轟”的一聲,石門轟然倒塌,他幾乎是急切地衝了??去。


    狹窄的走道極為幽暗,一步步往下走去,一時竟走不到頭,直到來到最寒冷的深處,一方極為寬闊的寒池這才映入人眼。


    那寒池的溫度如冰,即使不觸碰,也感覺連骨頭都要被凍住。


    謝姮站在這裏,能捕捉到空氣中殘留的魔氣。


    她突然往前幾步,將手伸入寒池\?中,閉目感受著什麽。


    她的心跳動得更厲害了。


    “我在窺天鏡中看見,我的心被人從封印著一把神劍的寒池裏撈出來。”謝姮低低道:“我能感覺到,就是這裏。”


    衛折玉環顧一周,冷聲道:“這裏沒有劍。”


    謝姮:“一定還有別的路,再找找看。”


    衛折玉狠狠皺眉,突然抬起雙手,掌心一並,拉出一道紅色的符咒來,那紅光極其妖異,映著少年眸底滿是血霧。


    那寒池開始滾動,隱隱有什麽氣息,在回應著衛折玉。


    謝姮隻聽感覺到身邊傳來一股濃鬱的妖氣,完全不同於那陰冷的魔氣。


    ……妖氣?


    衛折玉是妖?


    不對,妖的氣息和他不一樣。


    謝姮突然心驚地想到了一個詞——半妖。


    就在此時,那寒池裏的水往下褪去,逐漸露出裏麵的光景。


    “下麵還有一層。”衛折玉說。


    ……就是有點高。


    衛折玉扭頭看??謝姮一眼,突然發覺,自己帶了隻不能打又看不見的小幼龍過來,根本是個小累贅。


    又不由得讓他想起當年……


    算??,當年的?,她早就忘??。


    少年一陣晃神,又不自覺地磨??磨後牙槽,自己也沒發覺自己糾結的表情,但還是對謝姮伸出手,“過來。”


    謝姮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朝他走了幾步,忽然被一股魔氣纏著腰肢,整個人往下墜去。


    他帶著她飛??下去。


    下方仍舊是一方寒池,池水中間卻懸著一座巨大的透明棺材。


    裏麵安靜躺著一個女子。


    衛折玉不料就這麽突兀地碰見??這玉棺,死死地盯著玉棺裏的女子,臉色倏然慘白。


    “娘……”少年喉間溢出一聲呼喚。


    娘?


    謝姮偏了偏頭,仔細感受,果然發覺前麵有一股濃鬱的妖氣。


    這是一隻極其厲害的大妖。


    但是呼吸斷絕,已經死了。


    難道這……謝姮突然猜到了一絲奇怪的可能,毫無焦距的眸子微微瞪大。


    繡著“凝”字的手帕。


    衛折玉姓衛。


    衛、衛凝?這名字好耳熟。


    “我娘當年有個凡人名字,衛凝。”衛折玉瞥了她一眼,看清她的神情,諷刺地笑??笑,“謝姮,你應該猜到了吧?我娘便是兩百年前失蹤的妖皇。”


    衛折玉的娘親是妖皇。


    他又自稱是謝涔\?的弟弟,還被封印藏雲宗上百年,受盡折磨。


    謝姮緘默不語。


    好精彩的一出大戲。


    怪不得他如此怨恨。


    “所以。”謝姮輕聲問:“世人傳言,是你殺??妖皇,吞噬了她的修為,是假的吧?”


    “當然是假的!”


    衛折玉抓著扶手的收一緊,狠狠一笑,笑得渾身顫抖,字字怨毒道:“是謝白昀殺??我娘!若非我娘拚死將畢F?修為給我,我早就被野狼生吞活剝了!”


    謝白昀,正是老宗主的名諱。


    “世人皆知謝涔\?是藏雲宗未來的宗主,天生就是天\?驕子,又怎知那道貌岸然的謝家人,用情殺??我娘?”


    世人都隻知道鬼都王殺??前任妖皇,自立為王。


    他突然現世,年輕卻厲害得像個怪物,並且擁有滔天的戾氣。


    三界無論妖魔,還是人,都怕極??他。


    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就是要世人恐懼他,害怕他,遠離他!隻要聽見“鬼都王”三個字,就瑟瑟發抖!


    他替正道背下殺死妖皇的名聲,也是為自己立威。


    誰又能想到,他其實是衛凝最疼愛的兒子?


    衛折玉猩紅的眸子一轉,落在謝姮身上,又倏然冷靜下來。


    他陰沉一笑,“謝姮,你不也一樣。”


    “謝家人都隻會利用旁人,都一樣自私無情!我娘當年被謝白昀哄騙,也喜歡極??謝白昀,和你可是一模一樣的下場,被當成妖殺於斬刑台下。”


    “而我呢?從出生起便被關在籠子裏,若非我殺??人逃出去,我一輩子都將見不得光。”


    “你說,我怎能不恨他們?!”


    ?到如今,他也不再瞞著謝姮。


    他盯著眼前瘦削虛弱的少女,她黑漆漆的雙眼無神地望著虛空,下頜瘦削,下巴尖尖,廣袖下一片空蕩蕩的。


    他知道,謝姮也快死??。


    衛折玉此生隻接觸過兩個女子,都是一樣的下場。


    他笑容擴大,眼睛紅紅地睨著謝姮,滿心都是寒涼。


    謝姮一次又一次要找他拚命的時候,他滿是怒意地盯著這隻不知死活的小龍,心裏除了滔天憤怒,更多的是哀涼。


    娘親不在了。


    當年的小龍也不記得他??。


    這個世界果然什麽都是假的,他身邊的人,都將離他而去。


    他毀??這個世道又何妨?


    等謝姮真的死了\?後,他就徹底地滅了藏雲宗。


    謝姮也會死,也會被變成這具冰冷的屍體,然後世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如此不堪的衛折玉??……他應該高興才對。


    可少年的心又猶如被灌??冷風,除了發自內心的怒,又有些說不上來的迷茫。


    “可以恨。”


    謝姮突然開口。


    少女溫婉輕柔的嗓音,立刻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落睫道:“你看,我落得這樣的境地,也沒有原諒他們。”


    “可是,為了他們的錯誤,把自己一F?都搭進去,不值得。”


    衛折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諷刺地揚唇,“你沒把自己搭進去?”


    謝姮搖頭。


    她的嗓音雖然很輕,語氣卻很認真:“我來做個了斷,謝姮,從不有始無終。”


    “我今日與你一起來這裏,就是為??找出我的心的來曆,隻要能解開禁製,我就可以完全覺醒。”


    “我並沒有想死。”


    “我要重新變回汐姮。”謝姮說著笑??,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含著笑意問道:“如果我變成汐姮了,應該會重新想起關於你的?吧?”


    她雖從前不太待見這個魔頭,如今既然知道他也與她有淵源,這世上任何與她走過一段的人,她都想要記起。


    衛折玉黑漆漆的眼珠望著她。


    他扭過頭去,飛快地“嗯”??一聲。


    他遲疑著問:“那你……要怎麽找來曆?”


    他想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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