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鄭勇唐玉家之前,袁曉鏡已經約了鄭德軍先在那前麵的小路上等著了,兩人碰麵的時候都很有默契的沒提上午兩人談崩了的離婚事宜,直接點頭致意便一起進了鄭勇唐玉家。


    袁曉鏡來之前買了公公鄭勇喜歡吃的原味瓜子、婆婆唐玉喜歡吃的糖炒栗子還有兒子才才喜歡吃的無籽葡萄,剛剛鄭德軍看見她提了這麽一大包,當然就如往日一樣順手就接過去了,袁曉鏡也沒推辭,本來兩人就是要給兒子鄭華才做個一起進家門的樣子的。


    何況因為有才才在,不管是誰都不好說其他什麽話,袁曉鏡和公公鄭勇打了招呼,因為上次她來的時候,鄭勇正好不在,還沒正式碰麵。


    至於鄭華才,看見袁曉鏡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哭當然不哭,但是也沒怎麽笑,兩人見麵場麵有些陌生而尷尬,不過鄭華才還是很聽話地叫了她媽媽,這一聲媽媽喊得袁曉鏡心裏酸爽極了,因此她堅決地拖了張四方凳子坐在兒子才才身邊,一邊貪婪地看著自己的寶貝,一邊應付著婆婆唐玉她的搭話。


    唐玉聽說她明天要去彬州縣裏做事,心裏不是沒想法,後來想想算了,兒子都要跟她離婚了,還說什麽,反正他們兩個自己想清楚了自然會把事情辦好的。當然才才是不可能跟她到處跑的,袁曉鏡也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好容易和兒子坐在一起了,袁曉鏡的眼睛可就一直粘在他的身上。


    你別說,雖說隻有四年多的時間,但是鄭華才的變化也不小,以前袁曉鏡帶著他的時候可是個小胖子,什麽好吃的袁曉鏡都作死地給才才買來吃,不過那時她也是搞六合彩賺了點錢,不很在乎這些,所以養得鄭華才白白胖胖的,可愛極了。


    可是現在的他因為上學離家遠,每天走進走出的,到處被曬得黑不溜秋的,除了一張臉蛋還白一點,手腳和身上可都是烏漆嘛黑的,不過是個男孩子,當然不好抹那些“美白霜”一類的。


    這應該不是遺傳自己的吧?袁曉鏡看看兒子又看看鄭德軍,好像自己老公——馬上就不是自己老公了,他身上到底是白還是黑呢?


    黑一點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才才臉上的那個痘痘,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痘痘’開”,更是“滿園春色關不住”,“早有‘痘痘’立上頭”...


    曉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鄭華才的臉,的確坑坑窪窪,有點硌手了。


    原本那光如粉敷、滑如玉質的肌膚現在完全走樣全變成了老山區裏的丘陵地帶,天啦,我的上帝,是不是老天爺嫉妒我仔仔長得太漂亮了,非要賜給他滿臉的痘痘來毀毀容呢?


    這已經一晚上了,鄭華才忍受著老媽人盯人戰術,特別是那副盯得恨不得吃掉自己的樣子,也忍受著她偷偷伸出的“祿山之爪”來偷摸自己的臉。


    說實話他近兩年也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脾氣和“忌諱”,不過今天他想著這是他好久不見的媽媽,忍耐,忍耐,再忍耐一下,這才沒有當場發飆。


    不過他聽見自己老媽低低地小聲嘟囔的話,再看看她滿臉惋惜哀怨的神色,不禁笑了一下,雖然有幾年不見陌生了些,但是這個老媽還是以前那個老媽,那個有點意思的老媽。


    因為才才一直都是繃著個臉的,這一下偶然露出的一點點微笑,在袁曉鏡看來就如春風吹拂冰山解凍一般玉山傾覆迷死人了。


    看來自己還是那個超級“仔仔控”呀!


    兒子對自己笑了,袁曉鏡也開心起來,看著自己的寶貝仔仔,越看越愛,看他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管他了,一把抱住鄭華才的臉毫不嫌棄的大大親了幾口。


    鄭德軍正在和鄭勇、唐玉他們聊天,當然注意力其實都在鄭華才和袁曉鏡這邊,雖然聽不清她們說什麽,但是看著袁曉鏡摟著兒子大口大口的親,還是有些側目的。


    鄭華才也被袁曉鏡的這幾口親得嚇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留在上麵的些微口水,這個老媽,這麽久不見了,還是這樣。


    記憶的大門這是仿佛一下敞開了,多年前的美好回憶如洪水一般宣泄開來。


    媽媽在街上不同意要抱抱的自己,但是卻一直要牽著自己的小手手一起慢慢走回家的情形...


    媽媽偷偷拈了爸爸做好的菜菜,吹冷吹冷,兩人躲著爸爸一起吃下去的那些美味佳肴...


    媽媽給自己讀故事書,卻把內容解釋得亂七八糟,害得自己認字以後才發現那些書上的故事和媽媽說得好多地方意思都不一樣...


    還有沒事就抱著自己摸摸臉摸摸手,大親特親,還啃啃的樣子...


    這是我媽媽呀!


    可惜記憶的洪流不但帶來了溫馨也帶來了許多難受。


    剛開始媽媽不見了的那大半年,爸爸那條街上附近的小夥伴們有多半都躲著自己走,當然也有幾個故意跑過來挑釁自己大喊“勞改犯兒子”的狗崽子們。


    剛開始聽到“勞改犯”這個詞他還不太明白,u看書w.uukanshu 但是從那些興奮得大呼小叫人的臉上他看到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以及鄙視的眼神,年紀幼小的他當然也立馬就知道這個“勞改犯”可不是什麽好詞。


    不過好像自己那段時間讓自己迅速成熟起來,從“無憂無慮的童年”到“45度憂傷的少年”,前後仿佛隻用了不到半年的時光,他的“金色童年”就這樣很快隨著媽媽的離開提前結束了。


    當然後麵他也動手揍過喊得最凶的那個小子,可是媽媽坐牢就是坐牢了,自己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自己,的的確確是“勞改犯”的兒子,這點別人沒喊錯。


    媽媽,媽媽,臭媽媽,壞媽媽,鄭華才突然有種“愛之深,恨之切”的感覺,他反手摟住袁曉鏡,抱著她的臉親下去...


    哦,不,是“咬”下去...


    當然不會咬太重,袁曉鏡感覺自己的右上臉頰的那塊肉肉被仔仔咬住了,她有些疼,但是她沒有去推兒子,因為臉上傳來的力道她感覺得出兒子是留了力氣的。


    鄭華才鬆開牙齒,雙手扶住媽媽的頭,仔細看一看,再轉到她的左邊,在臉頰的相同位置再咬一口。


    袁曉鏡雖然感覺疼痛,但是因為沒有刺痛的感覺,那肯定是沒咬破皮,一點牙印,過不了多久就好了。


    不過她感覺自己的眼淚開始汩汩地往外流了,流進兒子的口中...


    鄭華才覺得嘴裏鹹鹹的,鬆開來才發現媽媽袁曉鏡在流眼淚,自己沒使勁呀,留了力氣的呀?


    難道是自己的牙齒太尖銳了,劃傷了媽媽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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