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君先向李玉恭敬一禮,站直,不卑不亢說道:“家父為百姓饑寒勞迫而死,殉道於救民水火的大義之下,身後落得高風亮節之名,也不枉他一心想做個慷慨悲壯的文人,小女謝軍師成全。


    但是,來到望海國的諸多百姓卻未必能體會到大人的恩典,理解您的鴻鵠之誌。反而怨恨大人氣量狹小,望海國不近人情,今後也再無人敢為官,幫大人分憂了。”


    李玉聽她一番話有理有節,不像是在求情,反而是為自己著想,更加欣賞,篤定了用她作為最佳人選。遂假裝無奈問道:“那當如何處置呢?”


    陸怡君救父心切,沒有發現堂堂大軍師居然會沒有主意,會去問罪人之女如何處置,猶自侃侃而談:


    “依小女之見,大人可將家父貶為庶人,一仍可明嚴法度,二讓百姓感激大人仁厚,三可使百姓們感到望海國一番誠意,對我外來之人不是非殺不可,給百姓留下生的希望。難道大人希望的不是我等在此安居樂業麽?”


    李玉聽到陸怡君說完,與孟少誌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流露出讚許的神情。


    李玉又裝作為難道:“嗯,陸小姐說的也頗有一番道理,可萬一要是百姓們體會不到我的仁厚,反而感覺我執法不嚴,違法不究。人人都投機取巧,耽誤了開墾,已至沿禍到明年春播秋收,我又當如何啊?”


    陸怡君義正辭嚴的說道:“大人,如今之患並非百姓懶惰討巧,百姓們都在努力的勞作,開墾千頃丘陵泥沼,推拉填埋極為賣力。


    但是糧食不夠,大家吃不飽沒有力氣,並且醫療人員和藥品也缺少,如此下去,大人治下百姓必將大量死亡。敢問大人,若是地開墾好了,明年無人耕種又當如何呢?”


    李玉不住點頭,這些問題確實是說的一點沒錯,開始發自內心的欣賞起陸怡君,索性直接道出了實情,讓邊上的孟少誌一愣。


    “陸小姐,現在我手裏有錢無糧,那北道城主屯糧不賣,你可有法說動他呢?”


    陸怡君大義凜然道:“小女子願前往一試。”


    李玉原想,以北道城主湯不世看病為由,讓陸怡君扮為丫鬟,露一麵讓其牽腸掛肚,然後以獻出她為條件,讓這個好色貪財之輩將糧食鯨肉便宜賣給自己。


    但李玉在聽完陸怡君一番慷慨陳詞之後,突然發現,她說話有理有據,入情入理,有條不紊,可以做個很好的說客。不如直接讓她作說客來說服湯城主。


    李玉以為,所謂騙局、手段、計謀,皆是無可奈何之舉,若是被人識破反而事與願違,能直來直去,千萬別自作聰明。


    兩人同坐一馬轎車出發,李玉向陸怡君介紹了望海國現在的情況。


    大名王為改變九城九心各異的現狀,讓八位城主都參與望海國發展,而不隻想著自己封地的發展,讓國家富強、稅收增加,推行長老議政製度。


    第一項提議是解放奴隸的身份,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有與公民平等的權利和土地。


    但是,以北道城主湯不世為首的幾人,皆感覺傷害到了自己的利益,以稱病為由不再參加長老議政,拖延糧稅,以此脅迫大名王收回這個想法。


    大名王為以理服人,不產生內亂,不動刀兵,先在齊誌明治下推行四民平等。讓八位城主都看到,解放了奴隸,收入並不會減少,反而為了過的更好,而更加努力生產,稅收比原來更多。


    北道城主湯不世,卻想不明白此事,以為解放了他治下的奴隸,他將沒有經濟來源,不想讓齊將軍在此處立住腳,所以不賣糧食。


    陸怡君聽後陷入深思,久久不語。


    城頭上一片白雲飄過,兩人進了城門。


    進入北道城,陸怡君想起了當初和爺爺等人一起在天雄城的日子。


    想到,能從那座絕望的城池中活下來的人,真是不容易,自己既然有機會,一定要努力,不讓他們再次挨餓。


    北道城,建立在望海國唯一向北的通道上,因此得名。


    城牆雖不高,但臨渾河而建,城下河邊有一葭州壁高五六丈。北道城建在其上,城池兩側重巒疊嶂直至大海。


    東西兩側城牆,離山最窄處不足一丈。


    因此,任再多兵馬也隻能從南側展開進攻,想從渾河攻上來,難比登天。


    北道城東西不用設防,北可入渾河進退自如,南方即使被封鎖,也可以從雪狼國買糧食。


    湯不世坐擁如此險要,易守難攻之地,故不怕得罪大名王,乃至整個望海國,大不了死守不出。


    陸怡君跟著李玉,來到城主府,被侍衛搜過身,才允許進殿。


    湯不世坐在殿中,儼然一副君王的作派,寬椅雕龍,廳中之奢不讓朝殿。


    李玉、陸怡君見禮,湯不世站也不站,盯著陸怡君,客套道:“護國大軍師駕到,領老夫這裏蓬蓽生輝啊,請坐請坐。”


    李玉坐定,陸怡君站在其後。湯不世又道:“李軍師來我這江邊小墅,不知所謂何來啊?”


    李玉恭敬說道:“湯城主過謙了,聽說尊駕有恙在身,特來探望。”


    湯不世不冷不熱的說道:“嗬嗬,多有勞煩,聽說軍師醫術高明,不知可願為老夫診治診治?”


    李玉心道:“你這不就稱病不朝麽?裝什麽呢?”


    嘴中說道:“李某不才,隻懂些刀斧外傷之方,實不敢給城主妄診。”


    湯不世眼睛就沒離開過陸怡君,此時終於客套完了,急忙問道:“軍師身後這位美人又是誰呢?”


    李玉心道:“三句話就忍不住了,果然是色中餓鬼。”


    嘴中說道:“此乃小女怡君,聽聞北道城山高江險,別具一格,特隨來看看。”


    湯不世點點頭,說道:“果然是名門閨秀的樣子,來人啊,看賞。”


    家奴端上來一隻盤子,裏麵放著一隻手鐲,湯不世拾了起來,向陸怡君走去。


    說道:“侄女初來乍到,老夫送你支鐲子,作為見麵禮吧。”說完將陸怡君的手抬起替她戴上,便拉著不放手了。


    陸怡君揖一蹲禮,順勢脫出手來,說道:“小女謝過城主賞賜。”


    湯不世摸到少女的嫩手,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走回座位。


    陸怡君走出一步說道:“小女觀城主精神俱佳,笑聲底氣十足,不知是何病灶,願為城主試診一脈,可否?”


    湯不世聽聞非常高興,馬上撩開手臂,露出色迷迷的眼神道:“你速來診診。”


    陸怡君緩步上前,在湯不世狼一般貪婪的眼神中,診脈片刻。


    說道:“城主之病乃是氣血過旺,陽氣過盛之疾,我有一方,隻是有些麻煩,不知城主願聽否?”


    湯不世哪裏有什麽病,確是知道自己終日裏癡想些床榻之事,不知道這小美人要幹什麽?也樂於見她一顰一笑,道:“願聽願聽。”


    陸怡君微笑說道:“請城主幫我找到六戶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奴隸,要求兩個獨身一人的,兩個父母雙全的,兩個有妻有子的。


    然後再給我派來二十個兵丁聽我調遣,城主中間不可說話,隻許屏風之後觀看,可否?”


    湯不世聽到此,非常感興趣這個小美人要做什麽,說道:“好說好說。”便吩咐下去。


    過不多時,幾人來到後院花園中,陸怡君坐在一道屏風之前,兩個侍衛站在她左右,她的麵前放著兩隻大水缸。


    湯不世和李玉坐在其後,十幾名蔫頭耷腦的奴隸才被押了上來。uu看書 .uukashu


    陸怡君說道:“先不用這麽多,留下一個孤身一人的,剩下的帶到院外,聽我命令再帶進來。”


    侍衛們又把這群麵無生氣的奴隸帶下去,隻有一個男子留在陸怡君麵前。


    陸怡君讓侍衛給奴隸一個碗,認真的說道:“一炷香的時間,你用這個碗將你麵前這個水缸裝滿,裝不滿,我就殺了你。”


    奴隸看看齊腰高的水缸,看看手中的碗,說道:“這怎麽可能裝的滿?你要殺就殺,不用這樣耍我。”


    “啪”的一聲把碗摔了。屏風後傳出嗬嗬的笑聲。


    陸怡君冷靜說道:“把他帶下去單獨關押,再找一個獨身一人的進來。”


    侍衛又帶進一人,陸怡君道:“一炷香的時間,你用這個碗將你麵前這個水缸裝滿,我給你自由之身,裝不滿你還繼續做奴隸。”


    那人本不相信,但見香燃起,開始拚了命的在兩個缸之間跑,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沒有裝滿,那人悔恨的搖搖頭,坐在地上。


    陸怡君道:“帶下去,單獨關押,帶一戶父母雙全的進來。”


    三個奴隸上來,陸怡君說道:“一炷香的時間,你們三個用三個碗將麵前這個水缸裝滿,裝不滿,我要殺其中一個。裝滿了,你們便還是做奴隸。”


    香燃起,三人開始裝水,中間兒子見到沒有希望,幹脆坐在地上,隻有父母依然在裝。果然還是沒有裝滿。


    陸怡君道:“你們決定一下殺誰。”三個人都爭著自己去死,半天沒個結果。陸怡君讓侍衛把他們帶下去關押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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