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的餘暉把夏一諾的影子漸漸拉長,印到花枝舞所騎的馬屁股上的時候,郭威從馬上跌了下來。


    也許是由於太過顛簸勞累,又或是疼痛難忍,郭威掉下馬後便暈了過去,馬兒帶著小姑娘跑了幾步也停了下來。


    花枝舞跳下馬來,跑到郭威的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看看他的箭傷,喚道:“郭堂主,郭堂主。”


    夏一諾拖著傷臂追了兩個時辰,也是累的夠嗆,他見郭威跌下馬來,花枝舞正在給他療傷,遠遠的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心道:“無法揮動肩膀,跑起來太別扭了。這才跑了這麽一會兒便如此累,若明日白天裏,豈不是要把我甩掉,不行,要想個辦法,減緩他們的速度,也好讓大哥他們跟上。”


    入夜,夏一諾抬頭看看月亮,才到半空,心想,“天這麽晚了,你們不能摸黑兒跑走吧。我去找些水喝,要是能找到點吃的就更好了。”


    他獨自向來時的方向跑去,記得那裏有一處河流。


    郭威在一叢篝火前醒來,小姑娘對他的蘇醒表現出畏懼,不自覺的低下頭並曲起雙腿,將身子盡量挪的遠了一些。


    花枝舞遞來一個水囊,郭威接過先喝了兩口,滋潤一下幹澀的喉嚨,又從懷中特製搭褳中摸出一隻藥瓶倒在手上一顆藥丸,用水送下。


    郭威緩了半天,才不甘心的開口說道:“這些草原上的蠻子,真是無法理喻,隻知張弓射箭,一點骨氣都沒有。將心愛的女人送於別人還要厚顏結拜!”


    花枝舞聽到此話,皺眉瞪著他,對他不理解這世間諸多情感非常不肖,心道:“這隻蠢蛋,到底怎麽坐上的堂主位子,還有臉在這裏抱怨,聽說他和李玉都是自小在教中長大,十數年了,還是光杆一人,沒地盤沒手下。人家李玉都成為長老了。”


    郭威見花枝舞沒有理睬他,感覺到了他的蔑視和不滿,便把氣發在了小姑娘身上。


    他走到小姑娘身邊,用腳踢她,罵道:“你這個醜鬼!你這個醜鬼!都怪你!”


    花枝舞男人身女人心,厭煩男人的粗糙,而喜愛女人的溫婉,見到小姑娘被他欺負,頗為可憐,冷冷的說道:“叫她去做點吃的,我餓了。”


    長生教中,護法和堂主沒有從屬關係,堂主成立分堂招募教眾,代表一方一地的勢力。


    護法分為帶兵護法和刺客護法,分別叫做掌印護法和掌刑護法,花枝舞屬於後者。


    由於掌刑護法還有替教主、長老清理門戶的職責,在教中自然多出一份敬畏,所以自長老之下,都買掌刑護法的麵子。


    郭威解開她的繩子,恐嚇道:“快去!”悻悻的原地坐下了。


    小姑娘站起身來,踮起腳尖伸頭,張望著夏一諾的身影,卻發現他不見了,眼中轉出淚水。


    郭威見狀吼道,快點的!小姑娘才失落的去準備吃的了。


    花枝舞順著小姑娘的眼睛向後看了一眼,也發現夏一諾不見了,並沒有在意,開口問小姑娘:“是他把你救出去的?”


    小姑娘從行囊中取出一隻小鍋,說道:“我不記得了。”


    郭威立刻高聲叫道:“你說謊!我明明見你的日記裏寫過,就是他救你出的屠龍堂!”說完走向邊上的挎包,翻出一個本子舉了起來。


    小姑娘見到自己的日記本被搜走了,焦急的跑過來搶,帶著哭腔說道:“還給我,還給我!”


    郭威冷笑著故意調戲她,左右晃著本子,不讓小姑娘夠到。


    花枝舞見到一個大男人如此下作,非常反感,說道:“煩死了,一個破本子你給她就是了。”


    郭威一腳將她踢倒,說道:“那怎麽行!這醜鬼十四天便失憶一次,等她失憶了,我們怎麽教她,她便怎麽聽。我們將她帶進雪狼國時,會省去許多麻煩。”


    說完,郭威將這個本子扔進了火堆之中,踩住小姑娘的背讓她無法進去拿。


    小姑娘哭泣著將一隻手伸向火堆,卻離得太遠無法拿回,隻能生生的看著那本記錄著自己美好回憶的日記,在火中燃盡。


    郭威在火堆旁尖聲的笑著,火焰從下方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無比邪惡和卑鄙。


    他心道:“勾長老和屠龍尊者都在找你,不想讓我抓到了,哈哈,可說是大功一件啊。”


    郭威的嘴臉讓花枝舞十分反感,他高聲叫道:“你夠了!”


    郭威僵住笑容,抬腿放過了小姑娘,他還是有些怕花枝舞的,方才回頭,看到了他單槍匹馬就敢迎戰十數個草原漢子,才知道他的武功高強,不是吹出來的。


    聽勾長老講,此人和白歌謳性格怪癖,惡名遠播,一言不合就可能殺死看不順眼的路人。


    當年中州林氏鏢局的人說了一句他們的玩笑,他們就將林氏全家屠光。


    從那天起,花豬白狗的凶名路人皆知,被黑白兩道通緝,幸得教主遇到,隱遁於長生教中,才免於追殺,做起掌刑護法。


    花枝舞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憐惜這個小姑娘,站起指著呆立的郭威豎起眉毛,凶狠的說道:“我最煩人哭哭泣泣,你若再招她哭,我就殺了她!”


    郭威看這花枝舞指著自己的手指翹的老高,好像真的急了,又看看趴在地上抽泣的小姑娘。怎麽想他這句話,也不像是在警告小姑娘,更像是在警告自己。便點頭賠笑著說道:“花護法息怒,勾長老說這個娃娃還有用,不能殺,我不再招惹她就是了。”


    遠方傳來一聲狼嚎。


    夏一諾聽到狼嚎,一口吞下找到的鳥蛋,向小姑娘的方向跑來。


    跑到附近一看,小姑娘他們,被十幾隻狼包圍著。


    花枝舞拿著長劍,正在警戒著,郭威不會武功,也沒帶兵器,無恥的躲在小姑娘身後,小姑娘手拿著一隻小鍋,戰戰兢兢的縮著身體不知所措。


    夏一諾見到小姑娘隨時會被郭威當成擋箭牌推給狼群,邁開雙腿奔了過去,閃轉騰挪,大聲呼叫,吸引著狼群的注意。


    狼,是有嚴格組織紀律的生物,沒有因為夏一諾的挑釁放棄對小姑娘三人的包圍,隻是分出兩隻追逐他。


    狼王,遠遠的站在圈外,它被人血吸引,召集族群來享受晚餐。


    突然又多出一個,給狼王帶來些許困擾,它思考著該如何調整計劃,將這四個人和兩匹馬全部吃掉。


    秋天,是食物最為充足的季節,狼王召集起十多口的大家族,在領地裏到處搜尋著食物,為了開一場團聚的盛宴。


    族群裏有一半是春天生下的小狼,狼王還準備給它們上一堂圍獵課,免於冬季被餓死,這些敢闖入自己領地的家夥正合適。


    經過短暫的思考,狼王製定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計劃,它輕叩牙齒發起了進攻的命令。


    並不是對人,而那兩隻無人守護的馬,藏在暗處的四隻小狼,聞聲而動,一起發起了進攻。


    兩匹馬被驚嚇的亂蹦亂跳著,無奈韁繩被拴在樹上,無法逃脫。見四隻狼同時竄了過來,兩隻在前兩隻在後,馬兒們隻得抬前蹄、翻後蹄的來保護自己。


    馬身後的兩隻小狼跳躍襲擾,另外兩隻小狼嘴裏流著貪婪的口水,轉到拴馬的樹前,時刻準備一躍而起,咬住馬的脖子。


    它們已經在草叢趴了很久,想象了無數回鮮血流進嘴裏的味道和溫度。u看書 .


    但是,它們還記得狼王夏天時的訓導,隻有等到獵物疲憊時發起的進攻,才是安全而致命的。


    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經有好幾隻死在衝動的路上了,它們不想重蹈覆轍。隻是用碧綠的眼睛盯住馬脖頸上跳動的血管,安靜的等待著致命一擊。


    花枝舞、郭威聽到馬的嘶叫,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有幾隻狼正在攻擊自己的馬。


    他們知道,在草原上沒有馬遇到狼,被吃掉是遲早的事。


    郭威高聲道:“花護法,我們不能沒有馬啊!那狼群永遠也甩不掉。早晚是個死。”


    花枝舞看著跑圈的夏一諾,心想:“郭威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小姑娘更是白送,看來隻能和這個小子合作了。”


    喊道:“小子,我們合作吧,你去救我們的馬,事後我保證不殺你。”


    夏一諾邊跑邊想,這個人沒接觸過,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是現在小姑娘的性命攸關,如果狼群開始攻擊他們,郭威肯定會馬上把她推出去保命。


    說道:“我信你一次,匕首給我!”


    郭威搜過了夏一諾的身,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本《長生方》,不知從何而來,一本《末日長生真言》像是血抄的。還有一隻匕首,一個空藥瓶,一隻小矬子,一串像是撬鎖的工具。便將兩本書和匕首裝進了自己挎包。


    他低頭慌亂的從腰中摸出匕首,奮力向夏一諾前方扔去,他相信花枝舞的實力,即便是此時扔給夏一諾一把大砍刀也無所謂。


    不禁想著,如果此時真的有一把大砍刀,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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