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火把為光源,勾堂主定睛一看,那洞壁之上趴著一隻蠑螈,身子成肉粉色,頭大且腮鼓,像個鼻子頭,身體細長像鼻子梁,兩個黑黑的眼睛像鼻孔一樣。四條腿都和洞壁一個色兒,黑燈瞎火的一看真的仿佛是個鼻子。


    勾堂主笑道:“不必驚慌,一個爬蟲而已,你們上來觀瞧。”


    夏霓耀摟著周老頭的膀子,做好了隨時準備推他上去,自己跑的姿勢。壯著膽子,慢慢地走上前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個如娃娃魚一樣的爬蟲,又開始吹了起來:“我說周老頭啊,你別老一驚一乍的行不行,人嚇人,嚇死人的,知不知道。我看這東西應該能吃吧。”說著就要伸手去抓。


    周老頭忙道:“別抓,可能有毒。”


    夏霓耀馬上把手縮了回來,給自己打圓場道,“不抓怎麽辦,這個東西在這擋路,我們也過不去啊!”


    勾堂主道:“我想這東西一直在這黑暗之處,乍一見光,必定是盲了。”說完,他將火把在蠑螈眼前搖了搖,它沒有任何反應。


    隨後又說道:“不知道這東西可有什麽奇異之處,徒兒,練練膽色,把它抓回去!”


    夏霓耀本是不害怕的,可一聽周老頭說有毒,早已躲得遠遠的了。當師父說這話的時候,他早已躲到了最後麵。


    此時,師父有命卻不敢不從,他眼珠一轉,將油布鋪在地上,將背簍的東西都倒出來,說道:“徒兒早有此意,隻是想著用什麽東西裝下它。”


    牛吹出去了,事兒就隻能硬著頭皮辦。


    夏霓耀雙手舉著背簍,壯著十二分的膽子,躡手躡腳的接近了蠑螈。


    但是他身體卻擋住了火把的光線,他矮下身來,說道:“照個亮兒。”


    想要從蠑螈邊上過去,從另一側下手。不想就在此時,這蠑螈動了起來,一下跳掉他背上。


    夏霓耀丟了背簍大叫一聲:“媽呀!”


    周老頭忙喊道:“莫動莫動。”說著撿起背簍就想罩上去。


    夏霓耀怎麽會聽他的,將手向後背一抓,一下抓到尾巴,將蠑螈甩了出去。


    周老頭正巧在邊上,一下甩到他臉上,這蠑螈受驚,一下將腳後之刺,伸了出來,插進了周老頭臉上。


    周老頭大叫一聲,夏霓耀好像看到蠑螈爬進了他的嘴裏,他在地上打著滾兒,將蠑螈向外拉,誰也幫不上手。


    一會兒功夫,他口吐白沫不動了。


    夏霓耀驚魂未定,手足無措的楞在原地看著,勾堂主拎起背簍,將蠑螈扣在底下。


    兩人再看周老頭,發現他臉上的血管一點一點的變青,勾堂主翻開他的袖子,發現手臂上的血管也變青暴起,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翻開眼皮,說道:“好厲害的毒,沒救了。”


    兩人默默的收拾了東西,拎著背簍,舉著火把,繼續向前走。這回是勾堂主走在前麵,夏霓耀跟在後麵,不多時走出洞道,又走進一個略大的洞廳。


    兩人舉著一隻火把四下觀瞧,附近除了獠牙一般的鍾乳石,再無一物。


    兩人沿著石壁走了一圈,發現再無其它洞口了,勾堂主道:“向中間走。”


    當他們來到中間,發現了一個骷髏頭形狀的巨大鍾乳石。


    這石頭足有一人半高,頂上非常之圓,有如人的頭骨,頭骨之下,有三個窟窿,兩個在上,一個在下。


    最下麵像是一團團虯須一般的石筍,盤根錯節,火把一照,極為瘮人。


    勾堂主大喜道:“就是這了!”


    說罷,拿出香爐,在裏麵放上一個饅頭,又在骷髏頭三麵放了三樣東西,插上三根香點燃,麵向三個大窟窿跪下,夏霓耀也跟著跪下。


    勾堂主展開舊羊皮卷,磕一個頭念一句:“刑天吾祖,亡魂常羊,汝之後人,世代難忘。軒轅之孫,撅豎小人,行同犬彘,虺蜴為心,殘良害善,好亂樂禍。吾輩存義,立教長生,叩請我主,降臨末世,舞戚揮幹,掃淨宇宙。”


    念完,勾堂主的頭上已經是鮮血淋漓,他抹了一把臉,又拿出匕首,說道:“祭奠我主,還需要男童之血,徒兒,你過來。”


    聽師父剛才念完那番話,夏霓耀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看來長生教奉刑天為主,要召喚他降臨拯救世人。


    勾堂主握住他的胳膊,用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劃過一刀。鮮血馬上就流了出來,夏霓耀沒有叫疼,仿佛感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勾堂主拉著他的手向巨石走了一步,讓血可以流進一個石盆狀的鍾乳石裏。


    兩人又跪了下來,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莊重和嚴肅。


    夏霓耀看著前方巨大骷髏形狀的鍾乳石,心道:“這個事情還真是玄妙神奇,來時見到耳朵般的山脈、牙齒般的鍾乳石、鼻子般的蠑螈、唯一就差眼睛了,正好組成一張完整的人臉。”


    正想著,從三個窟窿中居然真的飛出幾隻眼睛,著實嚇了師徒兩人一跳。


    那眼睛還一眨一眨的,有眼白、有眼球、有眼皮,自窟窿中向下飄來,飄向那血盆而去。


    待到那一隻隻的眼睛,飛到盆邊停下,夏霓耀才看清楚,那是一隻隻蛾子。翅膀上的圖案仿佛眼睛一般,中間是圓圓的黑色,向外麵一圈是狹長的白色,再外一圈也是狹長的,但是肉粉色。


    他不禁歎道:“神,太神了。”


    蛾子越聚越多,幾乎都將整個石盆趴滿了。兩人跪地上,夏霓耀在前,勾堂主在後。


    勾竊悄無聲息的伸出匕首,瞄著夏霓耀的後心,隨時都準備紮上去。


    就在此時,隻聽來時的洞道內,傳出一聲野獸般低吼。


    勾堂主馬上隱起匕首,夏霓耀回頭看向洞道,沒留意到他的動作。


    兩人對視一眼,勾堂主一皺眉頭,說道:“難道是屍變了?”兩人馬上站起舉著火把,向洞口方向照去。


    隻見,周老頭,一步三晃的走了過來。


    夏霓耀拿著火把,卻不敢向前半步,邊晃邊叫:“周老頭,你怎麽啦?”


    勾堂主又將匕首翻在手中,說道:“看著不對勁啊!”


    但見,周老頭本來花白的頭發全變黑了,原來是束起來的頭發,此時已經炸開,如一盆黑色葉子的吊蘭草。


    臉上也不是肉色的了,已經泛灰,青筯都在臉上虯起,像是一條一條蟲子趴在臉上。


    眼睛已經分不清瞳仁還是眼白,眼珠全部都變成了黑色。嘴裏滴答出的也是黑色口水。


    再看他的身體,居然比原來的瘦小老頭漲出一圈,衣服在身上被繃得緊緊的。


    露在袖子外的手臂變的粗壯起來,手上還長出了黑黑長長的指甲。


    好好的一個人,此時變得如同惡鬼一般。


    師傅二人瞧著周老頭走近,不斷的向後退著。


    然而,他卻徑直向石盆走去,伏下身子,也不管那一群蛾子,就開始瘋狂舔食起血來,連蛾子帶血一起吞舔,實在是惡心之極。


    勾堂主見此,立刻拿袖子擦抹下臉上頭上的血漬,口中說道:“幸好我不是童男子了!”


    夏霓耀心想:“不好,這老東西肯定喜歡喝童男之血,一會舔完血肯定追自己。”


    小聲和勾堂主說道:“師父,一會,他,肯定,追我,你要,救我啊!”


    勾堂主也怕驚到這惡鬼一般的周老頭,隻是點了點頭。


    兩人將火把指向周老頭,師父在前,夏霓耀在勾堂主一步之外,隨時準備逃跑。


    周老頭舔完石盆,趴在地上,突然揚起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甕聲甕氣的說起話來,聲音刺耳仿佛從喉嚨中擠出來似的:


    “吾之降世複生,uu看書.ukansh 必在魔年魔月魔時。以智叟之顱,仙女之格,勇士之魄,猛將之勢,首善之命,賢王之心。再附大鵬之翼,巨龍之角,複仇之劍,假怨女之軀於三塔之交,祭。方可。”


    師徒兩人呆立當場,目瞪口呆的聽完這周老頭說完“方可”兩字,再無動靜。


    勾堂主慢慢跪倒俯身在地,將自己的火把放到地上,鄭重說道:“真神之命,末敢不從。”


    夏霓耀早就嚇傻了,本來以為隻是祭奠一下刑天這位凶神,哪成想還真的召出他的魂魄,附身於人。


    他腿抖的和篩糠是的,聽到師父說完這句話,腿再也使不上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那周老頭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夏霓耀自言自語道:“萬幸啊,他複活還要那麽多東西,不然現在借著周老頭身子就能複生,誰打得過他!咱們肯定是必死無疑了。”


    勾堂主臉上帶著笑容,扶起夏霓耀,道:“事辦成了,走。”


    兩人躡手躡腳的扶著洞壁,僅靠夏霓耀一隻火把,向來時的洞道摸去。生怕驚到了夏霓耀心中的凶神,勾堂主心中的真神,那現在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周老頭,連他眼前的火把也不敢拿回。


    等到兩人剛進洞道,背後傳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回頭一看,那周老頭變的惡鬼居然站了起來。


    夏霓耀怕他是凶神附體了,感覺前所未有的恐懼,撒開腿便跑。


    勾堂主,手上拎著那裝著蠑螈的背簍,跟著火光,也隻能跑起來,邊跑邊說:“小心些,前麵有水潭,別把火把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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