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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昆山玉碎鳳凰叫


    帳內的侍女魚貫而出,隻留下榻上坐著的新娘子一人。她伸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手臂,眉間微皺,似有焦色。優璿和新昶的婚禮是按照韃靼的風俗舉行的,是以優璿的頭上並未有蓋頭一類的東西。她與謝飛白相戀之時,謝飛白對她甚是敬重,兩人之間並未有過任何逾矩的動作,隻是......韃靼中人盡皆知,護國公主謝鷫鸘之前嫁過人,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是完璧之身,而她......優璿微微苦笑,千算萬算,卻還是漏了這一遭。她今晚即將與新昶行周公之禮,到時候一看便知,若是穿了幫,那他們這些日子來的心血豈不全廢了?撫在手臂上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帳篷的門簾被人挑了起來,一名身著紅衣輕裘、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從門口走進來,他眉目深邃,較中原人更為鋒利,但輪廓卻比一般的韃靼人更柔和,一雙鳳目狹長,晶瑩剔透,更襯得麵若美玉,俊美非凡。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臉色有著異於常人的蒼白,即使有時候有紅暈,但也隻會讓他顯得更加病態。不同於謝飛白的疏狂放誕,也不同於夏語冰的悠遠寂寥,他的身上,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神秘感,讓人既想親近,卻又害怕親近。


    見他進來,優璿的身子不易察覺地一抖,隨即作出一副嬌羞的模樣低下頭,事實上卻是想避開那人的目光。他的目光雖然淡淡的,但卻讓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久了,看淡了生死,才有這樣的目光。那人微微一笑,走到優璿麵前的桌子上,到了兩杯酒,自己執了一杯,另一杯遞給優璿,優璿將那酒接了過來,卻沒有喝,反而淡淡道,“這幾日我聽下麵的侍女說,三皇子是大王最寵愛的一個兒子,也是最有機會繼承王位的,如今你娶了我,難道不覺得委屈麽?”新昶卻淡淡一笑,身上的紅衣襯得他麵上也帶了淡淡的紅色,他舉起酒杯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並不回答優璿的話,反而問道,“那公主呢?”見優璿抬頭看他,他又續道,“公主本來是南朝大將軍之女,一夕之間家破人亡,不得不到韃靼來,嫁給我這個廢人,你難道就不覺得委屈麽?”優璿沒有想到他將問題又拋給自己,微微一愣,也學著他的樣子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淡淡道,“無所謂委不委屈。事情竟然已經注定了,那就隻有走下去。”一絲苦笑悄悄爬上她的嘴角,她輕輕低頭,喃喃自語道,“怨不得誰。”


    新昶拿著酒壺走到她身邊坐下,微笑道,“其實你心中還是有怨的,怨天怨地,怨你自己,也怨海泥的那些人。”優璿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的心事會這麽快就被他看穿,她卻沒有將話接下去,反而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住新昶,緩緩道,“想必王子也知道,鷫......鷫鸘在南朝的時候是嫁過人的,後來被他休了,所以才會被送到韃靼來和親。本來今晚應當是......”畢竟是女兒家,說到這裏,卻又說不下去,眼看著新昶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優璿暗一咬牙,又續道,“......但我以前在家的時候,父親哥哥事事都應著我,從未有過勉強,雖然我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但王子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不希望......”新昶懶懶地一揮手,燈火之下,他的臉越發俊美,狹長的鳳目中滿是晶瑩,像是碎了一池的浮冰,隻聽他淡淡笑道,“你直接說你不想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見優璿臉上似有驚訝之色,他懶懶一笑,“你是我妻子,無論怎樣我都應當尊重你。”他眨了眨眼睛,滿臉病容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俏皮的光彩,“哪怕你心裏始終都還想著他。”優璿先是一愣,隨即又微微苦笑,“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她想起那一日,她坐在花轎之中,夏語冰騎著馬過來帶她走,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轎子當中坐的人已經不是謝鷫鸘了,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是他自己親手放開的,又何必再做這些呢?當日那轎中坐的人,無論是不是謝鷫鸘,恐怕反應都和她是一樣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她和謝鷫鸘從小長到大,謝鷫鸘的脾氣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又想到她剛剛到韃靼的那一日,質古站在謝飛白身邊,那樣登對的一對人......她淒然一笑,製止自己再往下想去。這個三皇子看似病怏怏的,但那雙眼睛,卻是能夠直達人心的利呢。她抬起頭,語氣平淡得好像對麵那人是她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你不生氣?”


    “生什麽氣?”他說完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般,又淡淡地笑了笑,“你都說了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站起身來,慢慢地朝外走去,“更何況,我現在並沒有愛上你。”他轉身,狹長的鳳目在燈火的映襯下愈加熠熠生輝,“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愛上你了,可你還是想著其他人,那麽,”他淡淡的眼中現出一絲深意,“我會殺了你。”


    優璿沒由來地打了個寒戰,看著那人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簾外,她才猛地送了一口氣。鬆開一直握緊的拳頭,裏麵**的,全是冷汗。


    北國冬天,已經開始飄雪了。雪下得紛紛揚揚,襯著廊上一排大紅色的燈籠愈加顯得喜慶非常。今日並非什麽大節日,而是為了慶祝齊王從京城平安回來,齊王府的幕僚先生左恒做主,王府今晚大宴賓客,幾乎城中所有有名之士都來了。左恒名為幕僚,實為齊王的長輩,嘉樹生來便有不足之症,王府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是左恒一個人在做主,眾人都知道他身份非常,對他也異常尊重。


    齊王府許久都沒有這麽大的慶祝了,嘉樹這一次可以說是虎口脫險,要是元肅不是顧慮齊王手下的這些兵士,恐怕早就反了,屆時死的第一個人便是嘉樹。眾人心中都明白,但誰也沒有說破,嘉樹這個樣子,都知道不能繼承大統的,終此一生,能夠當個逍遙王爺就已經是上天開恩了。


    眼見著嘉樹一個人坐在主席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剛才左師傅跟他口口聲聲保證的“好玩的事情”出來,他不耐地扭了扭身子,剛剛想要跑開,一旁站著的兩個侍從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肩膀剛剛動,就被那兩個侍從按住了。嘉樹扭頭不滿道,“你們放開我。”那兩名侍從朝嘉樹行了個大禮,恭敬道,“王爺,左先生讓卑職在這裏守著您,不讓您亂走,要是王爺您離開後出了什麽事情,左先生怪責下來,卑職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所以,還請王爺稍安勿躁,宴會馬上便開始了。”其實左恒的原話並非是這樣的。他知道嘉樹小孩子心性,想必安靜不了多久,而今日王府中事情太多了,他□乏術,不能照看嘉樹,所以就先是用“好玩的東西”做誘餌,然後再派了兩個人過來將他守著。左恒對嘉樹一向嚴格,知道他先天不足,念不了多少書,所以就在禮節上麵十分嚴格,不許他在外人麵前有絲毫失禮之處,隻是嘉樹本質上都還是個孩子,往往安靜下來過不了多久就想跑,所以左恒這才派了兩個人過來將他守著。畢竟,這場宴會中名流雲集,嘉樹要是失禮人前,這整個齊王府以後可就沒麵子了。


    嘉樹氣哼哼地轉過頭,嘴巴雖然嘟了起來,背依舊還是挺得筆直,下麵的官員們一個個上來說些中聽的好話,將送過來的禮親手呈到嘉樹麵前來,讓立在他兩旁的是從將東西拿來收走,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嘉樹此刻一心盼望著即將到來的歌舞,哪有心情去聽這些?別說有些東西他聽不懂,就是聽得懂,恐怕此刻也沒精神去理會。


    衣衫輕動,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黃衣男子慢慢走到嘉樹麵前,微笑著朝他行了個禮。他是打著空手上來的,下麵立刻就有人叫嚷起來,“王連帆,你的禮物呢?”“王大人一向出手闊綽,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打了空手來?”這個叫做“王連帆”的男子,是四大家族中王家的子孫,這些高門大戶一向豪奢,就是這一場普普通通的宴會也要爭些輸贏出來,看看哪個的風頭能夠在這宴會中撥了頭籌。此人生活的奢華,在齊地一帶是大有名頭的,他的姑姑是當今太後的親母,行事做事一向跋扈專橫,今晚齊王府名流匯聚,他反而空著手來了,實在叫人意外。


    隻見他隱秘一笑,似乎成竹在胸,既不管下麵嚷嚷開來的那些官員,也不管嘉樹有沒有在聽他說話,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臣下前幾日得了件極有趣的寶物,本想留著自己賞玩,但正好碰到今日齊王平安歸來,索性就拿出來獻給王爺,也希望能夠博王爺一笑。”聽到有趣的東西,嘉樹立刻來了興致,轉過臉來對他笑道,“是什麽,是什麽?”王連帆微微一笑,撫掌輕輕拍了兩下,一陣沉鬱的琴聲劃破齊王府的夜空,錚錚地在大廳中響了起來。


    眾人一時之間都安靜了下來,向廳中的簾幕後看去,淡青色的紗帳後麵,隻看得見一個清瘦的影子,看身形,當是女子無疑。那琴聲初來沉鬱非常,到了後來卻轉為高亢激昂之音,好似金戈鐵馬、征戰不休的沙場,那琴聲越來越高,可是卻始終去不掉開始的那一絲沉鬱之氣,但卻恰恰給她的琴聲中帶來了一絲別樣的風采,好似英雄末路,將軍白發。最後,那琴聲越拔越高,後來竟“錚”地一聲戛然而止。眾人尚未從那琴聲之中回過神來,就隱約見那紗帳後麵人影微動,那女子朝眾人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禮,抱起琴,竟打算離開了。


    嘉樹見她要離開,急匆匆地從主位上跑下去,“別走。”他衝到紗帳麵前,將其一把撈起,伸手拉住那女子的衣袖,喊道,“別走。”那女子一身青衫,她回過頭來,一雙眼眸明淨好似秋水,無喜無悲,定定地看著嘉樹,好似要看到他心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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