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西南前黃石經過一番慎重考慮決定還是由自己來直轄救火營磐石和選鋒兩營他交給賀定遠和賈明河指揮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情況的話這兩人將一直作為這兩個營的營官直到這次遠征結束。


    隨著軍隊的徹底整編完成選鋒營早已經徹底喪失了所有的獨立性賈明河也已經是黃石體係下很普通的一員將領了。可是黃石並不打算因此而虧待賈明河、蒲觀水這樣的選鋒營老人因為他覺得“過河拆橋”實在是一個很難聽的名聲再說為自己的集團吸收一些新人進來也有益於衝淡老部下的固有勢力。


    鎧甲和火炮黃石都下令運向南昌然後通過長江航運送往貴州。但是士兵全都隨身攜帶頭盔和武器黃石覺得既然是軍隊那這些基本裝備還是應該和士兵寸步不離的。這個月福寧鎮還能生產一部分盔甲這些新生產出來的裝備也會以最高優先級運向西南前線。加上這批物資黃石覺得鐵甲的差額就差不多能補上了。


    但長江航運能力是有限的黃石能夠從其中分到的運力就更珍貴了。據黃石得到的情報分析來看在幾個月裏他能得到的運力除了運輸物資外隻夠再運輸一個營左右的兵力。最終黃石決定把這份力量用來運輸選鋒營和軍情司、參謀司的輔助人員。


    東南沿海的海運也可以分擔一部分通過海路把部隊從福建運輸到廣州然後再沿廣東官道北上前往貴州。不過這條路上的運力也是有限度的最近閩海的海盜越來越活躍牽製了閩省水師的主要注意力所以運力無法支持一個營的兵力。


    不過雖說海盜的活動日漸猖獗但黃石估計海盜們遇到裝滿官兵地運兵船時他們還是沒有跳上來打劫地膽量的。所以既然有一定的運力。黃石就還是要利用。他就讓磐石營把大部分輜重都轉給長江航線派賀定遠領著人坐船去廣州然後走6路到貴州。


    掘盡了海路和長江的運力後剩下的最後一營兵馬也就隻有唯一的一條路了那就是取道江西、湖廣走6路去貴州。這條路毫無疑問是最長、也是最辛苦的一條路路上可能出現的麻煩可能會很多黃石決定親自帶隊走這條路。


    不過辛苦也算是有了回報救火營雖然要付出最大的努力但他們聽說是黃石親自帶隊後。全營地官兵反倒士氣高漲。救火營作為追隨了黃石六年的老資格部隊裏麵的士兵也都有了很強的自豪感。


    “關鍵時刻還是要看我們救火營。”


    “我們救火營既是最能打仗的也是最能吃苦的。”


    “我們救火營就是大帥老營中的老營。”


    ……


    據張再弟地報告救火營官兵都信心十足也沒有出現什麽怨言就連新近補充進去的士兵也都躍躍欲試。


    軍心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後勤和度問題了。這一路行軍除了艱苦以外。還有一個輜重的拖累雖然黃石可以不帶盔甲、大炮但糧食卻是每天都要大量消耗地。


    “我們或許可以從地方官府那裏得到一些這樣部隊就可以少攜帶一些糧食。反正我軍是奉命行軍。有權從地方獲得補給的。”當初計算糧食運輸的消耗時楊致遠心疼得直咬牙。要是這兩千五百裏路的糧食都要從福寧鎮組織人力運輸的話那為了保證這五千人吃飽福寧鎮就得出動十萬輔助兵、並沿途大量雇傭車輛和民夫全鎮肯定會被徹底拖垮吃窮。


    金求德當時就對此表示反對:“不過如果從地方官府那裏補給的話。第一就是損耗這個倒不是大問題大不了就給他們一些好了但末將恐怕會對軍隊地行軍度有影響。”


    賀定遠在這種問題上一向是一言不如果不是黃石把他拉來旁聽他本來更有興趣去幹些別的工作。賈明河和趙慢熊也都沒有意見一個是初來乍到不願意多說話另一個是還沒有把其中的利害衝突全都權衡過一遍。


    從大明中葉武官地位大大下降以後。文官集團就覺得一定要加強對軍隊調動的控製衛所製度導致各個武將自身的後勤能力非常有限。就連現在的黃石也幾乎組織不起千裏運糧更不要說一般的軍鎮了。所以文官認為隻要能控製住沿途的糧食補給那麽就能進一步強化對武將地控製。


    所以在崇禎朝綱紀廢弛以前大明地方官府一般不肯直接把糧食交給帶隊的武將而是由他們做好食物然後派遣地方兵丁衙役按人口供給。文官聲稱這樣做武將就沒有什麽機會貪汙了但是黃石認為這樣文官就更容易貪汙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做那麽也還可以過得去。但隨後大明地文官又考慮到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有沒有必要給行軍的軍隊吃得太飽呢?文官集團普遍認為如果士兵吃得過飽就很容易造成行動不便這對於行軍顯然是不太有利的所以文官集團後來規定一天隻給過境的客軍提供吃兩頓飯。


    如果隻是這樣那還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大明的文官集團很快又現了一個潛在的漏洞那就是如果軍隊行軍過快一天能經過兩個縣、甚至三個縣那麽士兵們就能吃到四頓甚至六頓飯了這豈不是被那幫丘八白白占了便宜?所以大明的文官集團就又追加了一條規定:當天到達的軍隊不給飯吃隻有在本地停留了一天以後才可以讓士兵吃飯如此就徹底堵死了軍人“多吃多占”的最後一條路。


    大明軍隊裏麵的成員都是人而不是騾子不能靠吃草為生士兵們當然也希望盡可能地提高吃飯的頻率所以即使是緊急的情況下大明軍隊在調動時也會走一天、停一天以便保證士兵每兩天能有一天吃上飯。


    實際上在大多數情況下明軍的調動度比這個更慢。


    因為士兵們也知道一旦撥營今天就不會有機會吃飯了所以開撥時士氣都會變得非常之低下甚至會嘩變有些時候急於趕路的將領甚至不得不拿出賞錢來誘惑士兵們拔營出。


    如果情況不是很緊急的話士兵當然希望多停留、少走路而將領也明白餓著肚子地士兵就算走也走不快。士氣低落地軍隊不但行軍度慢、還容易產生大量的逃亡和偷盜行為所以明軍將領一般都不肯自找麻煩堅持急行軍而是響應士兵的呼聲慢慢地沿著道路磨蹭著走。


    金求德提出的行軍問題。就是說的這個情況。現在既然是在內地行軍那黃石就得遵守這套遊戲規則。如果黃石走一天停一天的話他就要自己攜帶足夠行軍那天食用的糧食也就是自己掏一半;如果黃石走一天休息兩天那糧食似乎可以少帶一些在地方官府那裏多吃一些在路上少吃一點。忍忍也就過去了;如果和其它明軍一樣慢慢蹭的話那每天都讓士兵攢一些食物出來隔上三天走一天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這麽幹地話黃石不走上一年半載是休想到貴州了。所以黃石選擇了第三條路——撒錢。


    ……


    “大人打算花錢買出五千大軍的糧食來?”


    當黃石說出這個設想時他手下的軍官都感到很震動:“這得花多少錢啊?”


    黃石認為這個辦法最方便因為地方百姓總是有餘糧的隻要軍隊能拿出銀子百姓們即使自己的糧食不夠也可以到別的地方去買這樣就等於多了大批一次性的後勤人員。“總比自己運量便宜而且運銀子也比運糧食輕不少。”


    眾人雖然都讚同黃石地話不過楊致遠顯然還沒有繞過這個圈子來:“可我們是官軍我們是去幫西南邊軍的忙為啥還要我們福寧鎮出錢呢?”


    黃石到是覺得沒有什麽雖說邊防軍奉旨平叛還要將軍出錢有些古怪不過這不是在大明麽?封建王朝總是有其曆史局限性的:“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多花一些錢不是問題。”


    金求德奇怪地掃了黃石一眼:“大帥。我們時間很緊麽?末將倒是覺得不用太著急慢慢打也可以節省些銀子。”


    “那要多上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何況戰爭中地第一擊是威力最大的一擊我們三個月內就要把三個營都拉到雲貴前線然後動雷霆一擊迅平定叛亂才是最省錢的辦法。”黃石說完後又看了看金求德跟著又補充了一句:“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我們福寧鎮都是一樣。”


    “三個月從霞浦走到貴陽……”金求德輕聲念著這個數字低頭翻開了眼前的一份資料過了一會兒又抬頭說道:“大帥這一路大約要走兩千四百裏路那就是每天要三十裏路連續走九十天。”


    “嗯差不多。”黃石點了點頭這個數字他心裏有數。


    以前在在遼南丘陵地區的時候長生島條例的日行軍度是四十裏如果采用強行軍地話每天可以達到六十裏但強行軍不能持續五天以上。金求德試探著問道:“大帥從霞浦到貴州這兩千多裏路幾乎都是山路我們是不是把時間打得再寬裕一些為好?如果把行軍度降低到日二十裏末將認為是毫無問題的。”


    李雲睿也大聲附和道:“大帥末將也讚同金遊擊的建議。以往大明軍隊在這條路上的日行軍度是十裏雖說他們遠不能和我們富寧軍相比但一天三十裏我們未必能達到。”


    黃石計劃從贛州府瑞金進入江西然後取道衡州、寶慶橫跨整個湖廣走最近程直趨貴州府貴陽:“進入貴州後我們就達到邊區了路上走的時間越短、我們需要花的錢也就越少所以我們還是要盡可能地加快度。”


    金求德等人似乎還有遲疑畢竟明軍一般的日平均度都是十裏十五裏的戰略移動度就已經是高了。以往就是純騎兵部隊地長距離戰略機動度也不過日二十裏而已。黃石提出的三十裏實在是沒有前例可循。所以他們心裏都還有些緊張。


    因為這種長距離地徒步高行軍對福寧軍來說也是第一次所以黃石地手下們雖然不公然反駁他但一個個也都把擔憂寫在他們地臉上。黃石放緩了口氣問道:“諸君行軍度主要取決於什麽?”


    “第一是後勤讓士兵吃飽吃好還有就是士氣官兵的士氣越是高漲行軍度就越快。”


    “嗯不錯。”黃石對手下的認識非常滿意。他記得現代生物學上說過。地球上最有耐力的乳動物就人類了而現代軍事理論好像也認為人類的行軍度基本上是由戰鬥意誌決定的。所以等到民族國家出現後近代軍隊的平均日行軍度就紛紛過三十裏。而二十世紀後人類軍隊的日行軍度更是突飛猛進除了人類的兩條腿外再也沒有任何動物能跟上裝甲車和坦克地推進度了。


    在黃石原本的時空裏他不知道中國哪支軍隊能稱得上是近代軍隊。所以黃石也就隻有拿現代軍隊做參照物了。他又伸手在自己描出來的那條行軍路線上畫了一下無論春夏秋冬中國的第一隻現代軍隊在這條路線的攻擊推進度是每天一百裏並且在無後方、無補給的情況下維持了一年。


    同樣都是中國人。黃石還記得那支現代軍隊的強行軍記錄:那就是在二十八個小時內先後擊潰了兩股敵軍地阻擊在崎嶇的山路上攻擊推進了二百四十裏然後立刻從鐵索橋上爬過去擊潰了最後的一隊敵人最誇張的是他們沿著山路飛奔時居然還能帶上了一門小山炮和幾挺重機槍。


    ——我苦心訓練了這麽久地部隊從上到下都是士氣高漲。戰鬥意誌堅強總不會連他們的三成都比不上吧?


    “這裏有人懷疑我福寧軍的士氣麽?”


    黃石掃射了屋裏的屬下一圈他們都默默無言:“好了那就這麽定了吧我們唯一的問題就是讓士兵們吃飽喝足。”


    ……


    天啟七年五月十五日莽古爾泰和濟爾哈朗的一千多後金騎兵筆直沿著官道南下隨著他們地行進官道兩側的房屋、農舍紛紛開始熊熊燃燒。變成了連綿不斷的斷壁殘垣。騎兵偶爾還能追上一群南逃的遼西軍戶或是商民這些人在後金軍的嚴令下掉轉方向。向著遼陽向著他們的奴隸生涯走去……


    濟爾哈朗領著援軍趕來的時候官道上幾乎被北上投降的軍民塞住了上萬人默默地服從了後金軍地命令老老實實燒掉了自己的屋子背上家產向著錦州走去。據濟爾哈朗描述他沿著官道南行時他地部隊就像是洪流中的一葉輕舟仿佛隨時都會被投降的遼西明軍掀翻。


    因為收獲頗豐所以莽古爾泰和濟爾哈朗一時就不再繼續南下而是喊來了嶽托、阿濟格一起開始搬運財產。


    在後金忙碌著給遼西搬家的時候皇太極還在執著於勸降趙率教:這天皇太極向錦州守將趙率教提出一個建議:在城外打一仗定勝負後金出十個人明軍出一千人如果後金贏了那明軍就投降;如果明軍贏了後金就解圍。


    趙率教反問皇太極道:如果你趁機搶城門怎麽辦?


    皇太極誓說:我保證不趁機搶城門。


    趙率教回答道:我信不過你!


    皇太極遂大罵趙率教:“如野獲入穴藏匿尾狂嗥自得以為莫能誰何!?”


    同一天皇太極派傳令兵飛奔回遼陽命令後金各牛錄緊急動員再出動大批人手來遼西走廊搬家。聽說皇太極收獲極大後剛回到遼陽的阿敏和代善也急忙出他們連尚在朝鮮還沒有返回遼中的大軍都顧不得等匆忙收集了兩萬旗丁和包衣連夜就推著小車向遼西走廊趕來。


    環繞錦州的後金軍從五月十六日一直搬運到五月二十二日然後圍著錦州挖了三條溝用以圍困趙率教並留下部分兵力看守錦州城。後金軍主力隨即沿官道南下。開始收集寧遠附近的遺留糧草、物資。


    ……


    五月二十四日福建、汀州府汀州。


    黃石和出城送行的官員商民拱手道別然後跳上馬無聲地揮了一下手鼓聲又一次隆隆地響起紅旗也緊跟著黃石開始向前移動。旗幟後麵的士兵們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神情嚴肅地邁動腳步滾滾向西行進。


    洪安通湊近了黃石身邊低聲報告道:“大帥再向前就是江西地界了。嗯是州府瑞金。”


    “是我知道。”


    從富寧州出十六天以來救火營已經走過了五百五十裏地平均每天行進近三十五裏地這個度比黃石預計地度還要快一些。不過這種長期地行軍還要持續幾十天。黃石對士兵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其實心中也並無很大把握。


    一路行來已經有十幾個士兵因為生病而掉隊了不過反正是在本國的土地上行軍黃石完全不必為掉隊的士兵而停下腳步。周圍的官府允諾派人照顧這些士兵。如果掉隊的士兵人數不是很多的話地方行政機構甚至還能為他們安排驛馬以便讓他們追趕隊伍。


    等出了城以後黃石一躍下馬當先和士兵一起沿著官道步行。行軍途中總有偶然事件黃石已經下令除了內衛隊和工兵隊用馬外。其他所有的馬匹都隻能為輕傷員和病號服務此外誰都不能使用馬力。入城的時候黃石不打算太過引人注目所以會騎一會兒馬但一等出城以後黃石就會以身作則地和士兵們一起步行。


    在黃石的這支隊伍中那些軍馬大概是負擔最輕鬆地了它們不但什麽也不背負就連草料都是士兵替它們扛著的。不過即使以這樣的輕鬆步調行軍。馬匹還是在不停地掉。這些馬每天都要吃好幾斤糧食來恢複體力夜裏也會有輜重兵喂給它們夜料。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黃石估計頂多再有二十天從福建出來的軍馬就都要跟不上隊伍了。


    現在打頭陣的內衛和工兵們的騎乘用馬已經都是在附近驛站換地馬了黃石暗暗下了決心等到了江西境內就不再保留馬力了除了留下幾匹馬繼續做實驗外剩下的馬幹脆就豁出去用用完就換好了。


    每到一個道路岔口就會看到一、兩個救火營工兵隊或是福寧鎮內衛的官兵他們無聲地指揮著部隊走上正確的岔口然後朝著龐大地縱隊致敬。這些日子來派出去的工兵一次次現路況的問題或是提前計算好小路的分流能力他們的工作讓全營官兵少走了無數彎路。


    黃石很有創意讓內衛的官兵都戴上染得雪白地頭盔就差在上麵寫上“憲兵”兩個字了。至於工兵黃石本想給他們戴綠色的頭盔但這個設計遭到了工兵上下官兵的一致反對所以現在工兵的頭盔都被染成黃色。


    走著走著一個白盔騎士策馬直奔到黃石身邊俯身向他大聲匯報道:“大帥前方三裏處路邊有一個村莊。”


    黃石腳下毫不停留隻是淡淡地應聲道:“知道了去吧。”


    “遵命。”那個白盔騎士鄭重地敬了一個禮然後奮力夾緊馬腹向著前路絕塵而去。


    密密麻麻的羽林從那個小村子前通過時村內一些老人和小孩紛紛站在路邊靜靜地看著這支不同尋常的部隊。


    黃石大步跨過村莊的時候奮力揮舞著右臂大聲地喊道:“勇敢勝利!”


    “勇敢勝利!”


    救火營士兵也齊聲高喊著同時吧右手中的武器有節奏地向右上方高舉兩次。


    “勇敢勝利!”


    隨著密密麻麻地羽林連綿不斷地從村前經過嘹亮的喊聲也一直回蕩在這個小小地村子上空。經過每一個村莊時救火營的官兵都會這樣高聲地喊著號子。而每當這時他們的腳步仿佛都會變得更加輕快即使是在日頭偏西的黃昏時官兵出激昂地號子時也會同時把他們滿身地疲倦同時驅逐出去。


    中午時分。救火營開進了預定的休息地點。從附近找來幫忙的百姓已經把食物準備好了。根據最新的命令救火營士兵在領取食物時必須向周圍的百姓大聲道謝然後才可以拿走他們的那一份。


    “多謝多謝。”張承業連著大聲說了兩遍然後才捧著自己的那幾個大包子跑到一邊準備開始吃就在又饑又餓的張承業準備咬下第一口前一個百姓突然把一瓢水遞到了他的麵前張承業馬上站了起來接過水瓢地同時又忙不迭地說道:“多謝。多謝。”


    黃石動員了他手裏的一切宣傳手段向官兵們宣傳這些百姓的義舉他告訴將士們沒有這些百姓賣給他們食物、並幫他們做飯的話他們就要餓肚子或者吃涼東西了。這些話黃石天天講、日日說聽得張承業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過張承業可不敢說一句廢話王啟年的借鑒他還記憶猶新。


    上次王啟年在黃石講話時小聲咕噥了一聲:“他們不是也收銀子麽?”


    就為了這麽一句牢騷話黃石當即就翻臉不認人地把王啟年從千總降成把總了。隻是讓他暫時先掛著加銜千總的名號繼續帶隊罷了。黃石還聲稱念在王啟年初犯僅僅從輕處置而已。要是他再從哪個軍官的嘴裏聽到類似地話那個軍官就不用留在救火營裏了而會被立刻送回福寧鎮打入預備軍官序列。


    這些天黃石把他的這個觀點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不管這些百姓是不是收錢他們賣東西給救火營就是人情百姓幫救火營做的所有工作都是義舉;凡是給救火營幫過忙的百姓都是義民、義士;正是在這些義士地幫助下救火營才可以輕裝行軍。才可以不用自己從福寧鎮運糧食來;他黃石對這些義舉無以為報隻能送給這些義士市價兩倍的銀子聊表寸心罷了。


    隨著內衛隊、忠君愛國天主教和軍官係統的一遍又一遍的洗腦張承業漸漸也覺得黃石說的有些道理而他的士兵們也都越來越對沿途遇到地百姓心存感激。


    救火營官兵吃飯的時候黃石一邊讓洪安通把遠過市價的銀子交給村民領一邊親自再三向那個長老表示感謝。


    直到滿臉不好意思的長老離開後黃石才鬆了一口氣並開始吃他的那一份夥食。


    洪安通一邊大口地咬著包子。一邊讚歎道:“大帥真是禮賢下士。”


    黃石笑著說道:“他們幫了我們很大忙不是嗎?我就是謝上幾句也是應該的。”


    “大帥高見。”


    作為參與黃石決策的福寧鎮高級軍官。洪安通完全清楚黃石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黃石覺得除了要付雙倍於市價地銀子外也應該讓官兵們對百姓真心感謝。黃石還認為這世上沒有傻子一個人是不是真心感激老百姓能感覺得出來。


    洪安通曾經懷疑以救火營的行軍度就算黃石好事做得再多這消息也不會擴散到多遠地地方。但當時黃石就笑著告訴他:“你太小看百姓們了我向你保證他們的消息永遠要比我們行軍度快十倍。”


    這些天來的情況越來越證明了黃石預見的正確現在內衛購買糧草越來越容易每天在前進的路上都能遇到似乎是來趕集一般的百姓。他們中有不少人天還沒亮就出從十幾裏外翻山越嶺趕來了早早就呆在救火營行進的路線上等著向福寧軍推銷各種農產品。


    下午隊伍還沒有走出多久一個內衛就趕來報告:救火營今天的晚飯和住宿都已經有著落了。前麵幾個村子為了爭奪幫助救火營修建臨時營地和提供晚餐的機會甚至爆了一場糾紛最後負責的內衛幹脆把軍隊分散開讓幾個村子都能有一些買賣。


    “啊我有種預感我們這一路會越走越舒服的。”黃石腳下不停步地走著嘴裏出了一聲長長的感慨。這一路上的百姓都很貧窮但救火營卻吃得很不錯。天天早飯都能吃到雞蛋。每天都有肉晚上還有燒好的洗腳水:“永遠不要小看人民的力量。”


    黃石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口道:“嗯追加一條命令吧。以後每天離開前官兵要合唱軍歌給這些義民聽以感謝他們地義舉。”


    ……


    二十六日傍晚莽古爾泰和濟爾哈朗帶領後金先鋒部隊抵達寧遠城下。


    後金軍再一次望見寧遠城牆地時候附近的二十個關寧野戰營已經奉遼東巡撫之命盡數集結於寧遠了。麵臨大敵的寧遠城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關寧軍勇士。這次寧遠比一年半以前表現出了更大的勇氣遼東巡撫隻下令堵死了三個門朝向大海方向的東門仍然開放。十個營兩萬關寧鐵騎在大海和城牆之間整整齊齊地排列好了陣形隨時準備痛擊來犯的敵寇。


    “原來寧遠這麽小啊。”濟爾哈朗第一眼看到寧遠城堡這是一個八百米寬、八百五十米長的衛堡:“聽說上次這城裏塞了七個營還有幾萬男丁他們是怎麽塞下的?”


    “不知道不過上次這寧遠城上反正是人站得都密了你想啊。不算無甲的男丁在不到一千丈地牆上光披甲兵就站了兩萬那每丈就得站二十個人啊(平均每米站六個披甲兵)!”


    齊爾哈朗失笑道:“三貝勒說笑了那還不得人踩著人站啊踩一層都還不夠嗯得踩上個三四層了。


    “所以這次他們出來了剛才有降兵說這次寧遠集中了二十個營還有幾萬逃難的軍戶我估計是那小城裏實在是站不下了。”看著黑壓壓爬滿一城的關寧鐵騎。莽古爾泰對身邊的濟爾哈朗笑道:“看來我們失算了他們似乎不打算投降。”


    “嗯三貝勒我們紮營吧然後派人去報告汗王。”


    “好。”


    莽古爾泰隨機在寧遠城北安營紮寨同時向皇太極請求增援。


    天啟七年五月二十七日莽古爾泰帶領一千後金披甲和四萬關寧鐵騎對峙了一天天黑前皇太極即帶領六千披甲和兩萬多推車的旗丁、包衣趕到。皇太極隨即把六千披甲分為九路。把四萬關寧鐵騎團團包圍在寧遠城中然後分散抄掠寧遠四郊。


    當夜皇太極大軍就住在莽古爾泰帶領先鋒修築好的營盤裏。而小車則開始把收集到的物資源源運送回遼陽。第二天六千後金披甲一麵繼續把四萬關寧鐵騎和寧遠城圍得如同鐵桶一般一邊組織人手把寧遠城到前屯之間地明軍放棄的各堡焚毀一空。


    二十八日皇太極眼見再無可搜刮之物又估計沒有什麽希望打下寧遠堡於是在遼東巡撫和二十營關寧鐵騎的目送下轉身離去同時留下些包衣繼續搶收遼西軍屯。


    “五哥我們這次可算是豐收了吧?”


    “是啊這次真不錯來遼西一個多月也沒有人來打擾我們。”莽古爾泰心情也是極好這說明東江軍差不多已經殘廢了不然毛文龍絕不會不出動的。


    皇太極遙指著漸漸遠去地寧遠城哈哈笑道:“明國的這個遼東巡撫很有意思我猜他肯定是熟讀兵書之人啊。”


    “兵書?誰?”莽古爾泰不屑一顧地冷哼道:“袁崇煥這個鼠輩我算看懂他是怎麽打仗的了就是把所有的部隊攢到自己身邊比我們全軍還要多上幾倍然後往城堡裏一坐。就等著我們把四周搶光後自己退兵了反正遼西這裏東西多得搬都搬不過來誰沒事願意去啃他啊。”


    “哈哈我說的就是這個。漢人有個兵法家寫過一本書叫《孫子兵法》裏麵說到要不動如山我猜明國的遼東巡撫一定看過這本書。我們進攻朝鮮他不動如山;我們圍錦州他不動如山;我們把寧遠四周地漢人都抓走了他還是不動如山。哈哈明國的遼東巡撫以後就叫‘不動如山袁崇煥’好了。”


    “不動如山!真是好詞這漢人的鼠輩還真是多啊就這種鼠輩居然還敢寫兵法怪不得他們打仗打得這麽臭。”


    “五哥啊……”皇太極很想告訴莽古爾泰他應該多看看書但這個話在嘴裏打了一個轉脫口而出時已經變成了:“回遼陽後我們一起去打獵吧。”


    “好啊!”


    ……


    寧遠城內“全憑袁大人虎威韃子已經退去了。”


    “有袁老大人在此那韃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還敢來送死不成?”


    ……


    在這一片歡慶勝利的喜悅聲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大吼:“袁大人錦州還被圍呢?我們不去救麽?”


    廳中的將軍們看到上麵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頓時又是一片歡呼雀躍聲:“袁大人高見這必是韃子的誘敵之計。”


    “袁大人明見萬裏韃子是想殺我們一個回馬槍。”


    ……


    “袁大人!”那個不識時務的聲音再次響起:“大人!韃子擄走了不少商民還在外麵搶割我們地軍屯末將願率三百家丁出戰奪還百姓和軍屯。”


    高居正中的人作出了一個同樣地手勢。


    “袁大人高見啊韃子示我以弱必然有詐。”


    “正如袁大人所見我們萬萬不能因小失大。”


    “滿桂將軍我問你!幾個商民和著寧遠城相比到底孰輕孰重?”


    ……


    寧遠城歡呼勝利的酒宴上一個衛兵突然衝進來報告:“啟稟巡撫大人滿桂將軍帶著三百家丁擅自出城追擊去了。”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後廳中響起了一聲唏噓聲:“不聽吾言必遭慘敗!”


    “袁大人高見哎呀可惜了滿桂將軍這麽一員勇將。”


    “可歎啊、可歎滿桂將軍怎麽不聽袁大人的話呢真是匹夫之勇。”


    ……


    酒過三巡廳中眾人已經喝得酪酊大醉了一個個袒胸露腹猶自誇耀爭功之際“稟告巡撫大人滿桂將軍已經回城來了他斬二百餘級還奪還了一千多百姓。”


    長時間令人尷尬的沉默後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酒杯破碎聲大廳上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天啟七年六月初五後金大軍退回遼東遼西走廊上除了拒絕投降的錦州堡、大福堡和寧遠堡三城外大明曆時十八個月、耗盡白銀數百萬兩修築的城池、堡壘、驛站、軍屯、房屋盡數為後金軍所摧毀。


    除此以外由於遼東都司府無視東江鎮總兵毛文龍一個月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在這十八個月中遷入遼西走廊的大批商民、軍戶皆損失慘重後金不禁獲得了巨額的物資更擄掠到了不計其數的奴隸、牲畜。


    在寧錦之戰以前後金政權因為人力不足已經將遼河一帶的熟地放棄足有兩年之久現在這片農地終於可以再次開始耕作了。


    得知後金軍退回遼東後遼東巡撫袁崇煥向朝廷奏稱大捷並向天啟上奏疏請求為德被蒼生的魏忠賢在寧遠立生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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