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東邀請他們回家吃飯再回去。


    “不用了,馱著冰箱也不方便。我先回去,你明天有空帶嫂嫂來家裏吃飯。”


    潘大章跟溫小芹離開了夏祺村。


    路過角頭廟,看見那個廣場上有人在搭采茶戲舞台,還有一個唱木偶戲。


    一個瞎子坐在廣場另一角,拉著二胡,唱著古文,麵前十幾個老頭老太太在旁聽。


    往前路過月舟村小學門口,看見曬穀場上幾個鄉放映隊的正在掛幕布。


    先回到家,把冰箱卸下搬到廚房。


    潘小章已早早回到家,看見冰箱到家,高興地用冷開水加上白糖,調好放入冰箱速冷櫃,說試試可不可凍成冰棍,可以的話,他夏天就每天自已在家製幾個冰棍解暑。


    母親回來看見冰箱也是特別高興。


    “會不會很耗電?現在農村電費也是不便宜的。”


    潘大章怕她為了省電,冰箱都不去開。


    於是勸道:“媽,一個冰箱一個月也用不了多少度電的,用不了多少錢。再說我們又不是出不起電費,別計較那些小錢。”


    不久老爸也回家了。


    “媽,明天我們家會有多少親戚來?”潘小章好奇問。


    鄒秀花:“你水南幾個舅舅,還有你東溪村的小姑姑一家,新陂村的大姑姑一家。不知道你姐姐明天會不會回來,甫錢鎮的小青往年也會過來吃餐飯。”


    溫小芹:“阿姨,明天我爸媽也會岀來做客。”


    鄒秀花:“那太好了,我們姐妹明天可以好好聚聚。”


    潘小章:“媽,明天幹脆叫媒婆過來,把哥哥和嫂嫂的親事定下來。”


    潘大章後腦勺上拍了他一巴掌:“吃著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吃過飯商量去看電影還是去看采茶戲,或者去聽唱古文。


    “唱古文那個瞎子說今晚在村委辦公樓唱,我和你爸去聽唱古文。”鄒秀花喜歡這種本地特色濃鬱的藝術,每次村裏有瞎子來唱古文,她都必到。


    潘柴久卻不感冒。


    “我還是在家裏看電視舒服,一個房間擠滿幾十個人,一個瞎子拉著二胡,眼淚鼻涕都流過不停,我才不去湊那個熱鬧。”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潘小章:“我等下去角頭廟看蚊賬戲去,不然去曬穀場看電影去,聽說今晚電影是一個武打片。唉,算了,電影也不好看,還不如哥哥錄像廳的武打片好看。”


    鄒秀花對潘大章兩人說:“你們兩個也去外麵逛逛吧,從今晚開始,月舟村至少有一個禮拜都是特別熱鬧的。”


    潘大章:“我先去工地看看,老郭的工人這幾天沒停工吧?”


    “他們是黎村人,停什麽工?明天搞點熟菜端去給他們吃,也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找了幾個手電。


    房子在山腳,到對麵村莊要經過一片稻田,田壟上比較滑,加上路兩旁草叢間偶爾會藏著一二條蛇,給咬上一口就不妙了。


    潘大章拿著手電在前麵走,溫小芹在後麵跟著。


    兩人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走這樣的路也習慣了。


    來到碾米房工地。


    看見圍牆大門也安裝好了,水井也挖好可以抽水了。


    別墅地基全部綁紮好了鋼筋,連模板也釘好了。


    郭建設看見潘大章兩人走進來,也熱情迎了上去。


    “小潘老板回來了,明天地基就可以澆灌水泥了。”


    水泥、河沙都堆集在空坪上。


    “還有外麵圍牆角化糞池也砌好,水泥沙漿都粉刷好了。”


    空坪上堆集了許多的紅磚。


    潘大章讓溫小芹預付了郭建設五千元工程漆。


    交待他們工作時一定要注意安全。


    十幾個工人都搬著木凳去曬穀場看電影。


    原先工地上還要留著老工人晚上看工地,現在圍牆砌好,防盜門裝好了,加把鎖鎖住,就不用特意安排人看工地了。


    路過村辦公樓,碰見潘德東跟謝蘭蘭。


    “大章,真巧,剛才我還去你家找你,隻有大伯一人在家,他說你們可能去角頭廟了。你跟我一起去找六月伯,問問他沙灘地承包的事情。”


    樓下鬧哄哄的,一群村民簇擁著一個手提二胡的瞎子往會議室走去。


    因為孫燕嚷嚷著說:“去會議室,有凳子,地方又夠大。孫師傅可以在前台中間位置唱古文,拉二胡。”


    幾十個村民一齊朝會議室走。


    人群中看見了老媽鄒秀花的身影。


    謝蘭蘭拉著溫小芹的手說:“我們也去聽唱古文,讓他們兩個去辦事吧。”


    潘大章上了二樓。


    支書潘六月辦公室還是燈光通明。


    “大伯,象你這麽兢兢業業的村支書,確實很少。難怪全村人民卻擁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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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六月笑著說:“大章這孩子就是會拍馬屁,而且還不留痕跡。你大伯我是大老粗一個,有心把我們村搞好,個個都過上好日子,可是也是有心無力呀。”


    “大伯,想辦法在村裏扶持幾個掙大錢的,就可以帶動其他人一起致富。”


    可惜潘育財缺少魄力,飼料廠開辦不起來,若是他能開辦一個飼料廠,全村大部分勞動力都可以消化掉。


    “我是個大老粗,有什麽辦法去扶持別人掙大錢?”


    潘六月看見跟潘大章一起進來的潘德東。


    “你是去廣西彈棉被的德東吧?你們兩兄弟賺錢在月舟村都是排得上號的。”


    潘德東從背包掏出一條岡煙,一瓶酒,放在他辦公桌上。


    “伯伯,我就是德東,現在在夏祺村跟我嶽父熬薄荷油賣。”


    潘六月點頭:“老謝熬了多年的薄荷油,他們村單單憑這樣一項收入,就比其他村強上數倍。”


    他把煙和煙都放入抽屜。


    門口有幾個村民在探頭探腦。


    “你兩兄弟來找我有什麽事?”


    又是送煙又是送酒的,沒事才怪。


    潘德東:“伯伯,想打聽一下河岸那幾百畝沙灘地,現在是準備拿來承包麽?”


    潘六月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同時他很快就想到了,他們想租那些地來種植薄荷苗。


    前幾年,還沒有分田到戶時,他曾經去找過謝禮發。


    “我月舟村靠近你們夏祺村那幾百畝河灘地,全部用來種植薄荷苗,所有原材料都賣給你熬薄荷油。”


    當時遭謝禮發拒絕了。


    “老潘,我現在銷量不廣,夏祺村這些田地種出來的薄荷苗能夠消化掉就算不錯了。”


    竟然拒絕了他合作的要求。


    現在他女婿來打這片沙灘地的主意。


    要不要答應呢。


    潘大章:“伯伯就象萬子嶺後麵那些鬆樹承包給廣西人割鬆油一樣,可以給村集體創造效益。同樣道理,幾百畝沙灘地也一樣可以給村集體創造效益,就是一件好事。”


    前世也一樣是潘六月當村支書,八三年底他把萬子嶺、牛嶺山數萬畝山林的鬆樹承包給一幫廣西人割鬆節油。


    又把山林間地分作幾個區域承包給外地來的老板,種植林下經濟作物。


    將河岸邊幾百畝沙灘地租給東北人種藥材。


    還有魚塘、水庫,以及沙廠的租金收入。


    月舟村集體經濟史無前例的好。


    一年幾十萬都沒有問題。


    年底除了分給全村村民一部分之外,大部分都留在村賬戶上。


    有人將此事反映到鄉政府,舉報他中飽私囊,貪汙了多少錢。


    鄉幹部準備派人調查他之際,他組織施工隊進入月舟村小學,把幾間破舊的教室扒了,購買材料準備建新校舍。


    把進村的路拓寬,連大貨車進村都能夠暢通無阻。


    幾個水庫都重新加固了。


    全村人都看在眼裏,他沒有貪村集體的一分錢。


    所以連續幾屆村委,他都穩如泰山。


    此時他聽了潘大章說了承包鬆樹給廣西人割鬆油的事,他大吃一驚。


    才上個星期,兩個廣西人經熟人介紹,找到他家裏跟他談的這件事。


    大章怎麽可能知道的?


    村裏連謝文軍都還不知道這回事。


    何況潘大章還在俞督中學讀書,按道理是絕對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


    “說實話,河岸沙灘地,山林,沙廠,水庫,魚塘,經村委討論後,都決定拿來競標,價高者得。這個風氣是你大章帶出來的,我也沒法單獨拍板了。”


    潘大章:“這種做法最公平。”


    潘德東:“伯伯,村裏準備什麽時候搞來競標?”


    “這個月底,下個星期六,村裏會提前二天出通知的。你注意看通知就行。”


    因為他現在住在夏祺村,平時間也很少到村裏來。


    但是現在即然知道了,那就隻有下個星期天天跑來村辦公室一趟了。


    就象沙廠老板孫濤一樣。


    剛才在辦公室門口晃悠的就是他。


    “哥,你放心,小章天天在這裏閑逛,我交待他,一聽見競標的消息就跑出去通知你。”潘大章對他說。


    “老大,剛才你說什麽時候競標?”


    孫濤也忍不住邁步走進辦公室。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常來支書辦公室晃悠還是有用的,平時怎樣拍他的馬屁,他就是不告訴你具體的拍賣時間。


    現在潘大章三言兩語,他就說岀了具體時間。


    還是親疏有別呀。


    他隻所以特別關注競標的日期,是因為他要提前把競標資金準備好。


    經過上幾次的競標他明白一個道理,想誌在必得,一定要準備充足的資金。


    潘大章背上輕輕拍了孫濤一下,笑著說:“孫老板,現在可以回去準備充足的競標資金了。”


    “哎喲!”孫濤痛苦地叫喚了一聲。


    潘大章也感覺手掌拍到了一層棉布上。


    “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孫老板肩膀上受傷了。”


    他連連道歉。


    同時他腦海裏浮現出那天在醫院,潘修明一把小刀劃到他肩膀上的情景。


    莫非就是那一天受的傷。


    最慘的是潘貴,給人家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得到。


    潘大章看他並沒有想離開的意思,自己又打聽到了實情,於是跟潘德東離開了。


    “我們再一起去找找四叔吧?”


    潘德東還是覺得大章的辦事效率高。


    到一樓,他對大章說。


    潘大章看見會議室聽瞎子唱古文的村民中,有四嬸的身影。


    “德東哥,你去問四嬸,四叔現在這個時候在不在家?說不定跑去看電影了,或者去角頭廟看采茶戲了。省得空跑。”


    他提醒說。


    潘德東進會議室問了四嬸。


    看見謝蘭蘭幾個都聽得起勁。


    於是出來跟潘大章說:“四叔跑去角頭廟看采茶戲了,我們去那裏找他。”


    謝蘭蘭和溫小芹也走了出來。


    “我們也去看采茶戲去。”


    “瞎子唱的古文不好聽麽?”潘大章問溫小芹。


    “中老年婦女才最喜歡聽瞎子唱古文,我們這個年紀,聽得並不是很感興趣。”


    謝蘭蘭也是一樣的意思。


    四人走路去角頭廟。


    離開村辦公樓,在一個屋角轉彎處,潘大章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他藏在背後外套下的手上,似乎抓著一把利刅。


    個子矮小,但雙眼潮紅。


    潘古山鎢礦上班的潘貴。


    “潘貴公,你也回來過節?”潘大章有意識把他擋住了。


    “嗯,是大章呀,對,十月十八嘛,我也是月舟村人,肯定要回來的。”


    潘貴有意識避開他的視線,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手裏確實拿著的是一把三角刅,他剛才是看見孫濤進了村委辦公樓的。


    他準備等他出來時,找一個陰暗的角落,撲上去捅他二刀,出一口心中惡氣。


    潘大章纏著他,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潘貴公,你能夠靜心聽我說幾句話麽?”


    潘大章對潘貴說:“你們那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情,我全都看見了。那天是我送修明去醫院的。”


    潘貴狠狠地說:“我跟他隻有你死我生,絕不放過他。”


    潘大章:“其實有更好的方法報複他,再說你即使拿刀去捅他,也不一定誰死誰傷,萬一他奪你刀把你捅傷呢?”


    憑潘貴的體魄根本就不是孫濤的對手,即使拿刀去捅他,也不一定就可成功。


    到時被孫濤奪刀,捅傷了潘貴自己,豈不是該倒黴了?


    就算是他捅傷了對方,派出所的人也不會饒了他。


    不必要魚死網破的後果。


    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真的不值。


    潘貴也是眼前一亮。


    “大章,你說有更好的方法,求你教教我。”


    全村人都在稱讚潘大章,說這年輕人是個厲害的角色。


    他教的方法一定實用。


    此時溫小芹幾個看見潘大章跟潘貴說話,也站在不遠處等他。


    潘大章認真地對潘貴說:“孫濤憑什麽在月舟村囂張?還不就是憑他承包了村裏那個沙廠,他若不是沙廠老板,看他還能囂張麽。”


    “有什麽辦法,讓他當不成沙廠老板?”


    “他的沙廠到期了,村委決定下個星期天繼續競標,價高者得。”潘大章指點說。


    “你意思讓我去競標?可是即使競標成功了,我也不懂這一行呀。”


    潘貴無奈地說。


    何況我還在單位上班呢。


    “潘貴公,我就這樣跟你說吧,現在沙廠一年租金才一千塊,即使翻一倍,恐怕他也不會放棄,他這兩年投資到沙廠的基礎建設,購買的設備,恐怕都不下於上萬。別人投標成功的話,會願意給他這些錢?所以他會不惜代價去競標的。”


    競價到二千,他會不會跟到三千?


    別人跟到三千五,認為夠高了。


    他競價到四千都不會鬆手。


    潘貴此時也醒悟過來,明白了這個道理。


    “大章,謝謝你的指點。我菜院壩有個表弟,現在正在想方設法找投資項目,他手頭有幾萬資金,我明天就去找他聊。”他開始冷靜下來。


    潘大章:“對,法子你自己去想。即使不想承接沙廠,但是要讓他損失一大筆錢,也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對不對?犯不著跟他拚命……”


    自己遇見的問題還是要自己去解決。


    旁觀者隻能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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