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臉一黑,瞪著他。


    喬東陽嘴角揚了揚,“我那床又大又軟,適合女孩子。”


    池月盯住他一動不動,雙片紅嘟嘟的唇緊緊抿在一起,潤澤而柔美,像誘人的果凍,讓人想要犯罪。可是,她的眼神太犀利——殺氣太重了。


    喬東陽終於在她的逼視裏,收回邪念,站直身子,舉起雙手,“別誤會!我是說,你睡我那兒,我去睡客房。看你,都想什麽了?”


    “那謝謝你啊!”


    池月突地一笑,轉身看了看,“哪一間?”


    喬東陽愕然,“你還真睡?”


    池月挑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不是你叫我睡的?喬先生想反悔?”


    中招!


    這女人就是個不能慣的。


    看吧!給她點顏色,就開染坊。


    他是她上司,是她……未來的老公,看她有沒有憐惜他半分?


    晚上喬東陽睡在客房的床上,抱著被子,換了一百零八個姿勢,煩躁得恨不能掐死“大度”的自己。


    這嘴咋就這麽欠呢?


    大好的機會,溫香軟玉抱不著,唉!


    ……


    相反,池月睡得很好。


    大概最近這些日子心理負擔太重,或者是喬東陽的床真的又大又軟,她睡得昏天暗地,醒過來的時候,竟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空間感喪失。


    眼前的房間是陌生的,眼前的……人?


    “啊!”


    池月叫了起來。


    她的床上,躺了一個男人。


    在她腳的那一頭,腦袋用被子蒙著,隻有一雙穿著睡褲的大長腿露在外麵……


    被池月的叫聲驚醒,那大長腿的主人從被子裏露出毛茸茸的一顆腦袋和一雙懵然的狐狸眼,半眯著問她,“叫什麽?還沒有睡醒呢。”


    說完,他又蒙上了。


    池月:“?”


    她拉被子過來,蓋住自己,“喬東陽!你這是幹什麽?”


    喬東陽的聲音在被子裏,有著半睡半醒的含糊,“什麽也沒幹。”


    “……”


    池月怔怔坐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張床很大,大得她真的沒有感覺到喬東陽的存在,更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溜進屋子裏來的。如果說他下流無恥卑鄙不是個正人君子吧,他確實……什麽也沒幹。


    就那麽乖乖的蜷縮在她的腳那頭,睡著,沒有碰她。


    可是,哪有正人君子這麽幹的?


    還幹得這麽理所當然……


    池月揉了揉腦袋,揉亂了一頭長發。


    “不是說好把床讓給我的嗎。你這什麽意思啊?”


    “我不是讓了。”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腳自己來的。”喬東陽的聲音還是軟綿綿的,帶著八分睡意,聽得池月又好氣又好笑,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去。


    “你哄誰呢你?”


    “這是我的床,腳就認它。”


    “……”


    好吧好吧,有道理。


    池月懶得再跟他爭辯,掀開被子就想出去,卻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


    像是有人在說話?


    說了什麽,聽不清。


    她豎起耳朵,不一會,就聽到李嫂在敲門。


    “喬先生,喬先生,喬董和夫人過來了。”


    李嫂是喬東陽這幢別墅的保姆,平常負責打掃衛生和照顧喬東陽的生活起居。當然,喬東陽並不時常住在這裏,於是李嫂就成了傳說中那種住豪宅、拿高薪,曬太陽、遛狗,還沒有主人在身邊拘束的幸福保姆。


    喬東陽腦袋蒙在被子裏,聞言翻了個身,大長腿壓住被子,像是沒聽見。


    這睡相也是絕了。


    池月看他一眼,縮回腿,拉被子蓋住自己,不好再出去。


    李嫂等了一會兒,沒得到主人家的回應,又輕輕拍了拍門,“喬先生?喬先生?”


    喬東陽眉頭皺了皺,不應聲。


    無人應答的結果是李嫂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把原本在樓下等待的喬正崇夫妻都引了上來。


    幾個人嘰嘰咕咕在外麵說話。


    喬正崇的哼聲隔著門都能聽得見。


    這門這麽不隔音嗎?


    池月捧著腦袋,煩躁起來。喬東陽憋得住,她快不行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


    她在喬東陽的家裏,外麵是他的長輩……而她跟他睡在他的臥室裏,不說給長輩留下好印象了,換了誰家看到這樣的女孩兒大概都是不喜的。


    池月捏了捏喬東陽的小腿,身體微微前傾,壓著嗓子叫他,“喂,喬東陽?”


    喬東陽果然是醒著的。


    不高興地哼了聲,大長腿一翻就壓住她的胳膊,“別吵。再睡一會。”


    池月:“……”


    是她在吵嗎?


    “外麵有人在叫。”池月不得不再次提醒,“你聽不見嗎?”


    喬東陽抬了抬脖子,眯起眼看池月,“他們吵著你了,是不是?”


    “不是啦。”池月都開始為他焦灼了,“是你爸你媽來了。就在門口。”


    他們總不能就這樣不出去吧?


    像什麽樣子啊!


    池月頭都大了。


    “哦!”喬東陽漫不經心地擼了把臉,瞥過來深邃的一眼,“你想見見他們嗎?”


    池月一怔。


    他這話裏的意思,基本就和“見家長”一個道理了。


    她搖了搖頭,“不想。”


    這是實話。


    至少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想好怎麽見喬東陽的父母。


    但是——她可以不見,他不見能行嗎?人家就在外麵呀。


    “好。”喬東陽打個嗬欠,看她一眼,對著門外拔高了聲音,有一種懶洋洋的悶氣,“大清早的要不要人睡覺了?李嫂你懂不懂規矩的?”


    外麵安靜了片刻。


    李嫂像是在解釋什麽,然後門再次被拍響。


    這一次敲門的人是喬正崇,“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還睡?起來!有事跟你說。”


    喬正崇是有些威風的,


    這洪鍾般的聲音,把池月都聽瘮了。


    喬東陽卻並不賣賬,甚至根本就對他的訓斥不為所動,打個嗬欠,慢聲慢氣地叫李嫂,“趕緊把人給我轟出去。我沒睡醒,誰也不見。”


    “……”


    那是他爹!池月驚住。


    門外又是一陣靜默。


    李嫂的內心大概是崩潰的。


    她不敢攆人,但她吃誰的飯拿誰的錢,還是拎得清。


    “喬董,喬夫人,我們喬先生的起床氣很重,你們看……是不是先回?有事等他醒了再說?”


    喬正崇比她更崩潰,一張老臉黑沉沉的。


    他使勁拍著門,似乎還踹了一腳。


    “喬東陽,你就給我縮裏麵吧啊!我看你能不能睡一輩子,我在樓下等你。”


    喬東陽嗤了一聲,“大清早的,非得這麽惡心人?”


    “誰惡心人,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呢?”


    喬正崇罵罵咧咧,像是恨不能把門給踹開。董珊拉拽著他,小意地勸撫著,二人的對話落入耳朵裏,喬東陽的表情更是難看。


    這個時候,池月要再看不出來他和父母的關係不和,那就是傻子了。


    不過,她沒有說話,更沒有去勸。


    別人家的事,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她一個外人,沒有立場。


    門外傳來董珊的歎氣聲,“東子,我知道你帶了女孩兒回來。是不是不好意思見人啦?你讓她別害怕啊,我和你爸也不會吃人的,你就不想開開門,讓我們見見?”


    女孩兒,是說她嗎?


    池月眼皮輕顫,下意識睨向喬東陽。


    喬東陽什麽也不說,一個枕頭從他手上飛了出去。


    砰一聲,砸在門口。


    沒有回應,卻是他的回應。


    董珊噎住,過了半晌兒。


    “那好,你先睡吧啊,我們在樓下等你。”


    喬東陽的睡意已經沒有了,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池月,話卻是對著門外的人說的,冷冽的聲音比剛才高了一倍,“你們再鬧,我就報警了。”


    池月:“……”


    門外沒有了聲音。


    安靜得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池月和喬東陽四目相對,片刻,她緩慢地牽出一個笑,“我覺得你還是去見見吧?這樣躲在房裏,不合適。”


    喬東陽淡淡看著她,“你呢?”


    池月眨了下眼,“我還不算是你的女朋友吧?”


    喬東陽眼微微眯起,沒吱聲。


    “我現在隻是你的助理。”池月說。


    “那你要怎樣解釋,你和你的老板睡在一起?”喬東陽嗤一聲,翹起的唇角帶著壞意,像是誠心氣她一樣,懶洋洋地爬過來,與她一起靠坐在床頭。


    “我是尊重你的意見,你不想見,我們就不見。”


    池月嘴皮抽搐一下。


    說實話,像喬東陽這種公然忤逆父母的人,她是第一次見到。


    池月有些疑惑,“你就不怕嗎?”


    “怕什麽?”


    池月瞥一眼安靜的房門,“那是你的父母呀!”


    “嗬!”喬東陽輕輕拉了拉她的睡衣,柔軟的質地摸在手上暖融融的,在這樣的清晨裏,穿著睡衣的池月顯得憨萌而乖巧,臉若芙蓉,紅潤溫柔,最主要的是她此刻在他的床上,就更顯嬌豔了幾分。


    “沒有人可以管我。”


    喬東陽撚了撚她的鼻子。


    “我的親爹也不行!”


    池月總覺得他這句不羈的話裏,藏著一些隱秘又複雜的情緒。


    但此刻的她,對喬東陽的家庭所知不多,不敢多做猜測。


    “隨你吧。”她說,“但他們如果一直等,你早晚會見到。”


    喬東陽輕笑。


    低下頭看著她的臉,突然一把抱住她滾到床上。


    “那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說!”


    “……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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