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元笑了起來,“你也過來了?”


    他在問林盼。


    他們本來就是相熟的,說話很隨意。林盼聽了他的話,那隻手終於有了安放的地方——慢慢收回來插入了她的衣兜。


    “我來找你,剛好碰到大喬哥。我們就說了會話。”林盼看了喬東陽一眼,慢悠悠踱過來,對池月和王雪芽“嗨”一聲,又問鄭西元。


    “有空嗎?借半小時給我。”


    鄭西元眨個眼,笑得有些謎,“對你,當然是隨時有空。”


    林盼噗一聲,“好吧,那現在去你辦公室?”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望向池月和王雪芽,“你們不會也是找他有事的吧?借來用半小時,會不會影響你們?”


    王雪芽抿著嘴不說話,池月揚起唇角,“你隨便用。我是來找喬先生的。”


    林盼眼色微變,“噢,好的。”


    她那一隻白蔥似的手又從兜裏掏了出來。


    輕輕地,拖了鄭西元一下。


    “走吧!”


    鄭西元回頭看看喬東陽,聳聳肩膀,跟著林盼去了。


    ……


    五個人剩下三個人,王雪芽就尷尬了。


    “月光光,我先回宿舍,你一會再來找我。”


    池月:“好。”


    她臉上涼涔涔的,聽不出情緒。


    喬東陽站在那裏,一直沒說話,直到王雪芽離開,走廊上隻剩下他和她。


    “走吧,去二樓。”


    池月默默地跟著他。


    樓上沒有人,空蕩蕩的空間,裝飾冰冷得像二次元空間,與外麵的熱鬧像極兩個世界。


    池月一直沒說話,喬東陽把她帶到辦公室門口,推開門。


    “進來。”


    池月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走進去。


    門合上了。


    她在門邊,他也在。


    兩個人眼對眼看著對方,有些話已經不用說。


    邀請與被邀請,主動與被動都不重要。一男一女願意單獨約在一起,本就是曖昧。


    池月不否認,自己不討厭這感覺,也有點貪戀喬東陽給她的溫暖。


    人的心理壓力越大,精神就越是脆弱。


    今天的她,很難拒絕喬東陽。


    過來之前她甚至想,如果他再提出交往的要求——要不然就幹脆答應了吧?


    可是偏偏碰到林盼。


    還有那一隻讓她遐想聯翩的手——


    “她皮膚真白。”


    池月突然說,眼神冷靜,帶點熾烈。


    喬東陽一怔,“什麽?”


    “林盼。”池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比我還白。”


    她的皮膚是白的,從小到大走到哪裏都被人誇獎皮膚好,不像是沙漠地區養出的孩子。可是林盼比她更白,基因是個玄妙的問題,沒法超越。


    “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喬東陽笑了起來,手撐在門上,瞪著她,“你跟人家比賽六場,就關注到這個問題了?”


    池月腦子有點亂。


    她不確實想說什麽,該說什麽。


    喬東陽低下頭,把她下巴抬起,“問你話。”


    池月抿唇沉默幾秒,“你跟她什麽關係?”


    喬東陽望望天花板,唇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你希望是什麽關係?”


    “我哪知道。”


    “我說沒關係。你信嗎?”


    池月想到林盼離開時看喬東陽那個眼神,覺得此刻追問這事的自己,一定是相當醜陋的。明知不該問,不能問,沒有資格問,仍是控製不住那些話。


    “大家都說她是你們喬家的欽定兒媳。”


    “大清都亡了,我的池小姐。還有欽定一說?”


    喬東陽拖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一點,“你今天狀態有點不對。”


    “是嗎?”池月安靜地問,聲音沒有波瀾。


    “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喬東陽低下頭尋找到她的眼睛,直視著她,似笑非笑,“你隻需一聲令下,讓我交代清楚就行。這樣子轉彎抹角,讓我不得不懷疑——池月,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池月猛地抬頭。


    那個眼神,慌亂,刹那迷惑。


    這是喬東陽不曾見過的她。


    “怎麽,我說得不對?”


    池月不說話,站了幾秒,不敢再和他對視了,目光挪向他的辦公室,顧左右而言他,“我有點累,可以坐下來說話嗎?”


    喬東陽看她一眼,把她讓到自己的老板椅坐下。


    “說吧,我聽著。”


    池月沉吟片刻,“你認為感情的事,是可以控製的嗎?”


    喬東陽抿了抿唇,“我認為不可以。”說到這裏,他笑了起來,雙手撐在池月的椅子上,身體前傾向她,眼窩裏盛滿笑意,“如果可以控製,我此刻應該在紐約看金發碧眼的美女。”


    “你在航天城,也可以看。”


    “——”


    喬東陽盯定她幾秒。


    “池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在吃醋嗎?”


    “沒有。”池月安靜地坐著,沉默了很久,久到辦公室裏的空氣快要被她的態度凝結成冰了,她才慢慢開口,“你是需要一個能匹配你的女人,陪你上太空的,對嗎?”


    喬東陽掃她一眼,突然直起身,抱臂看她,“你不是這麽吞吞吐吐的人。池月,你到底怎麽了?”


    池月仰頭,“我可能會輸。”


    直直一句話,沒有拐彎。


    喬東陽沒說話。


    “喬東陽,我可能會輸。”


    池月又重複一遍,目光移開,盯著他辦公桌上的一架遙控飛機,淡淡說:“我運氣不好,全抽到對我不利的項目。當然,主要還是實力不夠,林盼她足夠強。”


    潤了潤話題,她慢慢說到重點,“我如果輸了,沒有資格進入星空行者,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喬東陽彎腰看她。


    “池月。”


    “嗯。”池月不看他,情緒有點糟糕。


    “你最在意的事,仍然是月亮塢,對不對?”


    不用池月回答,答案就在那裏,她怕輸的原因,不是怕不能成為星空行者陪他一起上太空,而是怕他收回對月亮塢的投資。


    喬東陽繃著的臉,有點難看,輪廓分明的五官褪去了笑,顯得嚴肅而冷峻。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


    喬東陽盯住池月的眼睛,“你認為我是個什麽人?”


    池月微微吸氣:“不知道。”


    喬東陽審視著她,“既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怕我?”


    池月一愣,“我不怕你。”


    喬東陽:“你怕。你怕把感情交給我。你懦弱得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


    “……”池月無言以對。


    “承認吧。你對我沒有信心,你怕我有別的女人,怕你輸了我就反悔,怕你的月亮塢失去我的資助……”


    池月心裏像放了塊石頭。


    有點難堪,有點生氣,但又無法反駁。


    因為喬東陽所說的話,幾乎全是她的真實所想。


    池月看著他眼底升起的惱意,“那你有嗎?”


    “什麽?”喬東陽一時沒反應過來。


    “女人。”她問。


    “有。”


    喬東陽說完,突然扼住她的下頜,“不就是你?”


    男人的力氣很大,尤其是在他生氣發橫的時候,累極的池月無力反抗,切實地感受著男女體力的差距,並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所以,你確定是我了嗎?不是星空選手的我,不是天降奇兵的我。隻是普通人池月,一個兼職成人用品店的航校三年級女學生。”


    “嗬嗬!”


    喬東陽被她逗笑了。


    丟開她的下巴,生不了氣,巴掌輕輕拍在她腦袋上。


    “你不是池月,你還能變成天狗嗎?”


    池月咽一口唾沫,這是她在喬東陽麵前難得的緊張。


    “如果我輸了,還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當然有。最起碼咱們家以後用成人用品很方便,是不是?”


    池月瞪他一眼,“我說認真的。”


    “我看起來不認真嗎?”喬東陽眉目間的笑意輕輕跳躍,突然彎腰,盯住池月的眼,“要不要我給你證明一下?”


    池月一怔,“證明什麽?”


    “證明我是認真的。”


    “你怎麽證明?”


    喬東陽舔了舔牙,壞壞一笑,突然欺身過去,把她壓在椅子上,氣息籠罩著她,連呼吸都是壓迫的姿態。


    “就在這裏。咱們做點可以證明彼此的事情。”


    嗡!池月腦子瞬間充血,耳朵燒紅,“你胡說什麽呢?啟開!”


    “我說什麽,你不懂嗎?老板娘。”喬東陽低頭,看著她紅成了櫻桃的臉,手指突然搭在她外套的拉鏈上,“出一身汗,你要不要洗洗?”


    洗洗?


    池月身子繃緊。


    “辦公室裏有住宿的套間,很方便。”喬東陽直起腰鬆開領口,雙眼盯住她,“我陪你。”


    “……”他是瘋了嗎?


    池月睜大了眼睛。


    喬東陽撚撚她的鼻子,笑得有些邪魅:“要嗎?”


    池月快呼吸不過來了,“喬東陽,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喬東陽挑挑眉,表情鎮定,眼底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笑痕,“我這是舍命陪君子。不,舍身伺狼。”


    池月:“?”


    誰是狼啊?


    他倆誰比較像狼?


    喬東陽欺近,臉對臉看著她,“你不就是想睡我?然後證明一下,我是你的了。嗯?”


    “……”


    “池月,你對我有興趣的,是不是?”


    “是!”池月猛地直起身,盯住他的臉,“那又怎樣呢?”


    喬東陽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麽幹脆,上下打量她,“你感興趣,我就滿足你,不是很好?”


    “不好。”池月調整好狀態,從容了很多,連笑容都懶慢下來,“你是對的。我畏懼,我害怕。對於無法掌控的東西,不敢靠近。”


    “怎麽會無法掌控?”喬東陽揚起一絲笑,輕輕拉過她的手,“你可以試試?肯定可以掌控的?”


    池月皺著眉心,安靜地看他。


    “男人果然天生就壞。”


    喬東陽臉上的笑收斂了一點,“這句話,我經常聽你說。不會是你們家的祖訓吧?”


    池月的手被他掌心溫度烙得心慌意亂,“你怎麽知道?”


    喬東陽笑痕蕩在唇邊,“真的不要洗洗嗎?我這裏比你們宿舍可是舒服很多……”


    這話是有一定誘惑力的。


    池月現在身上黏乎,很難受。


    可是她知道這家夥就是伊甸園裏那條蛇,一旦她踏入沐浴間,一切都變質了。


    “我回去洗,下午還有比賽。我走了。”


    幾句話串在一起,她說得很快,身子也起得快,可是喬東陽更快,一把就將她拉入了懷裏,在她低低的驚呼中,唇角一聲愉悅地笑,扣在她後背的手,往懷裏壓緊她。


    “池月。”


    “怎麽了……”


    “你怎麽這麽可愛?”


    “嗯?”


    他的手順著她的後背,池月脊背僵硬。


    “逗你玩,還真信了。”


    “……”


    池月盯住他,眼睛有點紅,“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喬東陽撫著她的臉頰,手指肆無忌憚,像是這個動作已經想了許久,稔熟而自在,眼裏的情緒仿佛盛滿要溢出來,“喜歡你是真的,逗你玩是假的——我是真的想睡你。”


    “……”


    池月差一點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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