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聞言,透過鏡子朝賈夢妍望了一眼。


    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真是很難讓他以為,她隻是無心之語。


    偏偏他身邊這位蕭先生,似乎還將這些話聽進心裏了……


    是的,蕭庭禮聽進心裏了。


    但他先是氣憤,隨後卻是不屑起來:什麽天生的良配,他才不信這種鬼話。


    別說她甄心還不到鐵石心腸的地步,就算她有一顆石頭心,他,青城蕭先生,也有那個自信,能把石頭捂熱了!


    賈夢妍專注地盯著蕭庭禮的麵色,盡管他從病房出來後就始終麵無表情,但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騰騰的怒火正在他心底燃燒。


    她方才的那一點雀躍的小心思,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漸漸熄了下去:許沐分析的沒錯,如今在蕭庭禮的心目中,甄心的重量恐怕早已經超過她。


    她若是不把握住這次機會,假以時日,在和甄心的對抗中,她隻會越來越被動。


    “賈小姐,送您回禦景苑吧?”走出電梯後,黎一適時打破了沉默。


    賈夢妍卻不想回去那個安安靜靜的大房子裏,“我不想一個人呆在禦景苑,太無聊了。庭禮,讓我跟你們去公司好不好?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工作。”


    蕭庭禮此刻哪裏還有心情管她,徑直坐進了車裏。


    賈夢妍便當他默許了。


    去公司的路上,黎一接到醫院的電話,隨即報告給蕭庭禮,“蕭先生,許沐病發的原因查出來了,是上午服用的藥片少了兩粒所引發的。”


    “誰的責任?”


    “恐怕是許沐母子自己的問題,護士站有監控,值班護士的配藥沒有出差錯,那就是許沐吃藥的時候自己落下了。缺失的那兩粒藥在床頭櫃旁的夾縫裏找到了。”


    蕭庭禮沒再說話,倒是賈夢妍驚訝的很,“許沐的病況這麽危險嗎?隻是少吃了兩顆藥,就要出人命?”


    “看少的是什麽藥。”黎一點了點頭,沒有對許沐的病情多做解釋。


    但賈夢妍卻因此有了更直觀的感受:原來,想要許沐的命,真的如此簡單……


    她本來還將信將疑,現在是確認無疑了。


    搶救室門前。


    甄心坐在長凳上,捂著臉頰的雙手冰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術室大門。


    許靜幾乎是癱坐在地板上,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突然的打擊,“都怪我,都怪我啊,我應該親手喂許沐吃藥的,他也不至於受這個罪……要是他挺不過來,我,我……”


    甄心抬高頭,後腦勺頂著牆壁,她有心安慰幹媽,但雙腿發軟實在站不起來——她雖然知道許沐活的痛苦,但其實一直理解不深,以為他是心理上的痛苦居多,畢竟他從小一直優秀,如今卻什麽都做不了。


    但剛剛她親眼目睹了他發病的模樣,才終於理解,他這樣一天天的苦捱著,不但心靈上備受折磨,生理上更是痛苦難堪。


    一句‘生不如死’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許沐真的隻是在為幹媽,和她,苦撐著一天又一天。否則,他早想解脫了吧?


    甄心突然對於自己的堅持感覺到茫然,她懷疑自己堅持著讓許沐活下去其實沒有任何意義,他這樣苟延殘喘,有何尊嚴可言?


    她苦求蕭庭禮伸手相助,本意是為他好。但如果這隻是她的自以為是呢?


    如果,許沐從來都不需要這份所謂的好意呢?


    那她豈不是在害他?


    可如果不救他,幹媽怎麽辦?


    她自己也受不了啊!


    兩個小時以後,許沐被推回了病房。


    臉色蠟黃,奄奄一息,分明是在鬼門關口走了一回。


    甄心緊緊握著他一隻手,眼眶濕潤,許靜早已經泣不成聲。


    許沐勉強地勾了一下嘴角,“都哭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活著嗎。”


    甄心更加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媽,我突然很想吃西瓜。”許沐看向許靜,“你去幫我問問護士,我能吃嗎?如果能吃,你幫我買點來好嗎?”


    “好,好,媽這就去給你買。”許靜連忙抹了眼淚,拿上錢包就快步走出去。


    許沐一直望著她匆匆的背影,等她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了,他拍拍床沿,示意甄心靠近,“心心,我過兩天想去看看我爸,你能陪我們一起去嗎?給我媽做個伴,陪她多聊聊天,免得她胡思亂想。”


    “好。”甄心想都不想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傍晚,俱樂部的小陸總過來找蕭庭禮商談合作事宜。


    彼時,賈夢妍因為犯困而借了蕭庭禮的休息室小憩,剛剛睡醒,準備出去和小陸總打個招呼,就聽見小陸總說道,“正事談完了,庭禮,咱們談談私事怎麽樣?”


    “你說。”


    “下周在京城有個寵物展,雖然是某家房地產公司舉辦的,但規模也不小,我本來是安排了一名最得力的業務骨幹作為代表過去,但是那家夥突然病了,去不了,所以我準備換甄心去,你覺得怎麽樣?”


    蕭庭禮看了他一眼,“你既然肯定了甄心的業務能力,就直接通知她好了,來問我做什麽?”


    “還不是因為她最近事兒多嗎?這不,下午又請假了,我心裏沒譜兒啊。”小陸總攤手,“你給兄弟交個底,她到底在忙什麽?我偶爾經過訓練場,看見她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啊。”


    甄心下午請假了?


    不用問,肯定是在醫院陪許沐了。


    青梅竹馬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嚇得她再也沒心思做其他事情了。


    蕭庭禮眸底閃過一絲嘲諷,但麵上卻沒有任何的表現出來,“沒什麽,她一個親戚得了重病住院了,孤兒寡母的在本地沒朋友沒親人,所以她常常去幫忙照顧。你安排她去就是了,有什麽事情比她的前程更重要?”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定下她了。”小陸總是個爽快人,當場就撥通了行政經理的電話,讓她通知甄心收拾一下行李,後天一早就出發。


    行政經理卻回答他,說甄心後天請假了,要去給母親上墳。


    “又不是清明節,非在那一天不可。你馬上打電話給她,讓她改天請假,先去出差。”


    小陸總說完就要掛電話,卻接收到蕭庭禮的眼神示意,他立刻心領神會的補充一句,“你手機別掛,現在就拿座機聯係她,馬上。”


    行政經理不明白老板這通操作什麽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小陸總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蕭庭禮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個舒適愜意的姿勢,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然而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心內是緊張的。


    休息室門邊,賈夢妍豎著耳朵偷聽著,心裏也是緊張的——她和蕭庭禮一樣,都好奇甄心會怎麽選?


    是會優先為自己考慮,還是要為了成全許沐的一個小小要求,而放棄了自己事業更上一層樓的大好機會?


    賈夢妍真的好奇極了:許沐對甄心的影響,究竟有沒有她們以為的那麽大?


    如果甄心真能為了許沐,將這個機會拱手讓給別人,那麽許沐今天的提議,她就再沒必要猶豫了。


    電話另一端,鈴聲沒響幾下,就接通了。


    行政經理將這次出差的意義說的相當清楚,直接暗示甄心,隻要她過去拿下幾個大單,回來就能升職加薪。


    不僅如此,明年開春的國際寵物展,她也將作為俱樂部的第一代表出席參加。這對於還是行業新人的她來說,用‘一步登天’來形容都不為過。


    甄心非常清楚,這個機會對於自己來說是多麽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她當然是選擇把握住,“好的,謝謝俱樂部對我的信任。”


    “嗯,那你就回去準備準備,後天一早就出發。機票我會幫你訂好發到你手機上。”


    甄心驀地愣住,“後天嗎?”


    “對,橋南機場,早上9:30分的那班飛機,中午就能到。”


    甄心的呼吸突然變得沉重了,哪怕是隔著電話,蕭庭禮都能想象得出,她臉上此刻的表情,是多麽的猶豫和煎熬,“可是,我後天請假了。改晚上的飛機不行嗎?”


    “後天傍晚在京城酒店有一個慈善晚會,你要代俱樂部出席,所以一定要白天出發。”


    甄心握著手機的手指鬆開,又抓攏,呼吸變得長而重。


    蕭庭禮知道她心中天人交戰,行政經理也對她好言相勸,“上墳這種事情,說到底是心意。心意到了,哪一天都行。但事業不一樣,這次機會失去了,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你權衡一下。”


    是啊,許沐說想後天去,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個日子。她大可以說她後天有重要的事情,出差也不過是兩三天就回來。


    可當著許沐的麵,她開的了這個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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