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一模一樣成雙成對的白玉相思扣,通體晶瑩素雅,流質暗轉,純潔無瑕。


    我微微怔愣,胸口再度溢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亂如絲麻,不可分辨。


    “它是相思扣,原本一對,情人間若相互思慕,便會變化五彩,她若思慕情濃,它便是紅色,她若傷心欲絕,它便是青色……”


    耳畔仿佛響起他細如雨絲潺潺低述,我眼角彌漫一片水霧,偏用死不正經的笑容掩飾真實,狀似毫不在乎,手心微顫著拋顛兩枚相思扣道:


    “定情信物?”


    覽冥沒好氣道:“此乃五彩補天石材質所製,可療傷護體,亦可凝聚靈力,輔助修為……”


    我突然撲入他懷裏,咬著他鎖骨,恨不得用牙齒把他這副道貌岸然的外貌撕碎!


    “莫鬧了,好生聽吾一語……”


    我改用舌頭舔弄,原本分開跨/坐他腰間的雙腿盤合起來,貼著他腹下昂藏上下磨蹭。


    他終於忍無可忍,抓著我手腕想把我從他身上強行拖開,我偏雙腿用力死死纏著他,衝他挑眉得意狂笑,他麵色明滅,惱道:“既然受傷就仔細調息,莫一味貪圖歡娛……衛弋!若覺無事,立即把衣服穿好下去!”


    我被他硬推開,卻背對他如蛇般滑坐而起,靠著他胸膛,媚眼如絲:“體內氣息還是紊亂,你再陪我雙修一次就好了。”


    他顯然不會聽我信口開河,不顧我掙紮牢牢捉住手脈,略微一探,冷道:“雙修不必,汝且打坐,吾助爾調息。”


    我抽回手,瞅他一絲不苟著牽整衣裳,暗中冷笑。


    又要公事公辦了麽?既然隻是助我療愈傷勢提升功力,又哪需趁我意識不清,深吻淺啄不止?


    哼,你要白白送我靈神,姑奶奶又不是傻子,照單全收即是,管你死活。


    想是這麽想,卻憋著一股詭氣,令我行為言語大失方寸,毫無邏輯可言,甚至荒唐透頂。


    似乎,想逼他說什麽話,可他始終不說,我就愈發煩躁不安。


    我重新拾起其中一枚相思扣,對他道:“這個給我?”


    他點頭。


    客棧前,我的無心失語,他是聽進去了的。


    我拋著相思扣淺笑:“你不是最看不起凡人妖魔之間情情愛愛,送我這個,算什麽意思?相思扣?覽冥神尊好得閑,竟有功夫去把補天石琢磨成如此精致玲瓏的相思扣。”


    當初,我以為是那對贗品像我所見過的相思扣,如今我卻不禁想――被我扔掉的那對贗品到底去了哪兒。是贗品的形狀像這對相思扣,還是補天石,其實是照贗品的形狀琢磨成的?


    受我言語相激,他絲毫不為所動。


    我緊緊握拳,眼角瞥到相思扣發出赤芒。


    “怎麽……突然發出淡淡紅光?”


    我緩緩伸手,兩指夾著相思扣,狀似漫不經心,心中卻沉甸甸地期待著。


    目不轉睛注視著他每絲神情變化,終於在他眉宇間察覺一絲迷茫。他緩緩拿起另一枚相思扣,怔怔看著它亦暈出一圈紅霞。


    “你這塊也紅了!”我假裝驚愕,步步緊逼,非要把他深不可測的心緒抽絲剝繭。


    相思扣發出紅色光芒,代表情人對你戀慕殷思。


    此情此景,我曾相識。


    我太計較,太想聽到他說我想聽得話,到此刻,看著相思扣上赤芒閃爍,映紅眼眸,卻赫然想起――自己早在夢中覷得此幕!


    他的回答,我不是早該知道了麽。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醜,演了一出拙劣的戲,而過去的我正在一旁偷偷恥笑,笑我的失魂落魄,笑我的不可理喻,笑我的徒勞無功,笑我――再也回不到當初。


    “情”,從來不是一個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東西,我已經回不到當初了。


    心神不穩,手心一斜,那枚相思扣墜落下去,被覽冥探手接住。


    我恍恍惚惚盯著他,看著他掌心紅潤的相思扣。


    我這連自己都討厭的喜怒無常,我對他的錙銖必較,屢屢自暴自棄自傷身體,反反複複出爾反爾的行為……我不肯承認……我以為我還不懂……其實?


    心尖細細地顫動,像被一雙手反複揉搓擰捏,緊得發痛。


    原來,“情”……是這樣的感覺?


    “兩枚都紅了。”“嗯,兩枚都紅了。”


    “可是現在不紅了。”“嗯,現在不紅了。”


    “怎麽辦?”“是呀,怎麽辦?”


    怎麽辦?


    好難受,難受得我快發瘋,我已經嚐過你的溫柔,我不喜歡,不喜歡你用那麽冰冷的眉眼對我,我已經不滿足於這樣的相處,你明明就喜歡上我了,為什麽還能說出這樣冷漠的話,還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不樂意要?”他的冷言冷語喚回我渙散的思緒。


    我迎著那對熟悉的金眸,那裏倒映著碧空雲影,某個被遺忘的記憶卻漸漸浮現在腦海,他壓抑的脈脈呢喃反複回旋在耳畔


    “答應我,若真的在過去遇上我,不要畏懼我,不要放棄我。”


    我怔怔盯著他,心底反複詢問他,亦反複詢問自己:


    你送我回來,到底是想讓我找到槿兒,還是讓我找到你?


    我一如既往地媚笑著,從他手裏拿過一枚相思扣,嘴裏也不忘惡意捉弄他,心底卻輾轉難測。


    不要放棄……不要放棄……我可以不放棄,因為你心裏是有衛弋的……可未來的你,還是隻肯要衛弋,不肯要槿兒啊。


    待真相大白之後,你要我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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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覽冥起身整衣,先我一步離開洞穴,臨走前什麽話也沒說。


    我把終於“找”到的那枚白玉相思扣擱在自己眉心,疊著雙臂仰躺,半眯眼睛,十分憊懶,如是發呆一個時辰,激動地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暗下決定,與其像個瘋婆子似地疑神疑鬼憂人自擾,倒不如想辦法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兀屠回來的陰謀計劃雖未向我坦言明說,但估摸與我推測相差不遠。這次來的目的差不多實現,回去也算有個交待,何況師尊的傷勢始終令我擔憂,定要親身侍奉在側才妥當。等把這些發現向師尊一一稟明之後,再回到這個時代,找上槿兒,把我身世來龍去脈摸個一清二楚,


    和覽冥兩次雙修,他一昧補我,我體內真元浩蕩,遠非當日可比,若老老實實在鍾山這天靈地秀匯聚之所調養數十日,靠自己的能力返回現世不是不可能。


    打定主意,說幹就幹,我利索起身,穿戴妥當,變回孟江模樣,決意找處好地方修煉去。


    熟料剛出洞,就見覽冥負手背立擋在麵前,靜若石雕。


    我愣了愣:“你在等我?”


    他聽到響動,回頭對著我點點頭。


    “我找個地方閉關修煉,反正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好好調息,省得浪費你珍元不是。”我還是玉樹臨風地笑,邊說邊撒腿走人,不料經過他身邊,卻被他拽住了胳膊。


    若沒記錯,七千八百年前的他,頭遭主動挽留我呢。


    “幹嘛?”我笑扯扯挑眉。


    吊梢鳳目輕斂,長睫如扇,他細睨著我,抿了抿唇,沒有放開手,輕道:“可是介懷魔劍劍氣之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發茫,他瞅我模樣,竟蹙眉含煙,握著我胳膊的手略緊,微作踟躕,忽而抱臂攬月一收,把我拉進他懷裏。


    我對他的熱情實在受寵若驚,腦子更懵。


    他摟得不緊,掌心輕輕托著我腰脊,下顎抵著我額頭低道:“軒轅劍原為至強之劍,無所謂正邪,浩氣或殺氣,需看何人使用,如何使用。”


    我怔住,沒想到他把我發瘋碎念的胡話聽進去了。雖然他說的並非我憂慮的,可他畢竟還是真心在乎我的,想到這兒,不自覺扶上他的腰,慢慢圈住,


    “汝雖身負魔劍劍氣,本性卻單純善良……”可能不是特別善於安慰人,覽冥這話說得吞吞吐吐,好不容易說到一半,還生生遏住,頓了半天,複緩聲道,“吾不欲追問汝之來曆……汝亦莫再胡思亂想,好麽?”


    單純善良……


    真是,好久都沒有聽到過這麽端莊正麵的評價了,而且還是燭龍大神的讚美,我是不是該三呼九叩,感恩戴德一番呢?


    不過,這四個字我是真擔待得起的,雖然橫行霸道,闖過不少禍事,偶爾剝剝阿延小維的死皮,欺負幾頭魑魅魍魎搶煉器材料,誤傷覽冥轉世的寵物小白之外,我真是蚊子都沒拍死過一隻。


    衛弋手上是幹幹淨淨,可槿兒呢?就我所知,那小姑娘手上的血戾冤魂,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你倒是可以不追究我的來曆,我自己卻沒法不在乎。若我真是槿兒,這頂“單純善良”的桂冠,恐怕要壓斷脖子咯。


    所以我隻好沒心沒肺地衝他笑得純潔無瑕。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好久沒有長評了,這卷都快要結束了哇,5555555


    肉肉也不多評論點兒,我要寫清水了!


    享受閱讀樂趣,盡在吾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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