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確實是這個道理!”


    “稚遠,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呢?”何無忌感慨道。


    王謐暗笑,你當然想不到了,這都是為了穩住劉牢之,臨時想的說辭,能不能蒙騙過去,他自己都不知道。


    雖然王謐並沒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在何無忌的扇動之下,劉牢之很顯然是被唬住了。


    捋著胡須,連連點頭。


    “多虧王侍郎費心,要不然,我根本就想不到朝廷有可能對我動手,還想鼓動你留在京口呢!”


    果然,還是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才最容易改變立場,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劉牢之,瞬間就變了臉,恨不得趕緊把王謐轟到建康去,片刻都不要在京口停留。


    “所以,我的良苦用心,劉將軍明白了嗎?”


    “我著急返回建康,不過是想穩住朝廷裏的勢力,不讓他們有機可乘,對付北府眾將士而已。”


    “我這樣做,可不隻是為了我自己,更不是為了去和朝廷妥協,我們還有很多要緊的事情要做,每一個都很重大。”


    “豈能讓朝廷拖我們的後腿?”


    “可是,形勢已經擺到這裏了,我們打了那麽多的勝仗,戰功卓著,就是想裝弱小,也沒人會相信。”


    “我們已經是朝廷的眼中釘了,想必,劉將軍已經知道了吧,王阿寧可是給我寫了好幾封信,態度變了好幾次,還是以朝廷的名義,這足以說明,朝廷是很忌憚北府的勢力的。”


    “幾乎已經到了急不可待的地步,所以,不論我們怎麽做,這一次回建康,我們將要麵對的局麵都不會好。”


    “都需要謹慎行事。”


    聽到這樣的話,劉牢之又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形勢這樣緊迫,你還是不要回去了,這個時候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躲在京口,他們還沒那麽容易動手!”


    劉牢之這種大將軍也有一個好處,就是真心實意還是比較多的,一旦他把你當成是朋友,那就會很認真的替你考慮。


    就比如現在。


    劉牢之可是真心實意的在幫著王謐出謀劃策,唯恐他到了建康就被朝廷上的那些廢物算計了。


    這不隻是為了王謐,更是為了北府的前途,為了北府數萬將士。


    如今,王稚遠就是北府的一杆大旗。


    如果王稚遠倒了,那北府兵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雖然王謐說的有些誇張,但是道理確實是如此。一旦王謐倒黴,他劉牢之也不會有好下場。


    說不定,下一個要被懲治的,就是他。


    可是,以劉牢之的性情來講,麵對困境,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躲。


    躲在京口,不與建康城的那些陰謀之人硬抗不就好了嗎?


    至少可以躲得一時,這還不說,京口是北府的大本營,躲在此處還可以靜待時機。


    一方麵,讓朝廷了解北府將領的態度,予以重視,另一方麵,還可以在京口窺探時機,看看有沒有出手的機會。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然而,王謐所說,卻完全是相反的角度。


    躲著做什麽?


    躲了,朝廷就不會防備著北府了嗎?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朝廷會借著北府兵不肯及時返回建康,興風作浪,將黑鍋扣在北府的頭上。


    借題發揮,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明明打算下黑手的是朝廷上的那些人。


    對!


    說的就是王阿寧!


    正是此人!


    坦白講,如今的朝廷,基本上能對北府指手畫腳的人,也就隻有他一個。


    別的大臣,就是有這個心,目前也沒有這個膽,更沒有這個能力。


    但是,王阿寧則不同。


    他既有這個心,也有這個能力,畢竟,小皇帝就是控製在他的手裏的,隻要借著小皇帝的手,下一道旨意,北府的這些將領,還不是想修理誰,就修理誰?


    於是,這裏就有一個風險一直存在。


    一旦北府兵不奉召趕緊返回建康城的話,便極有可能被朝廷認為是故意抗命。


    這兩邊可就算是對抗起來了。


    如果北府兵這樣做,他們就要做好和朝廷硬扛的準備。


    而現在,北府兵做好這種準備了嗎?


    誠如王謐所言,確實還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和朝廷撕破臉皮,確實沒有一點好處,最關鍵的是,沒有勝算。


    可是,就這樣放著王謐回建康,又有一種把小山羊送入虎口之感。劉牢之是個大丈夫。


    在他的理念當中,像是這種危難之時,就應該他這樣氣壯山河的大丈夫衝在前頭。


    自從佩服王謐開始,劉牢之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種想法,總是讓他這樣一個文弱的書生衝在一線,自己這樣的猛人在後方坐鎮,實在是不像話。


    雖然,他也知道,王謐根本就不似表麵看上去的那樣弱小,但還是忍不住經常這樣想。


    同樣也包括這一次,劉牢之就認為,建康城其實應該是他代王謐去才最合適。


    就算被扣下,也是應該由他來承受。


    甚至是,北府這邊現在是一天也缺不了王謐的領導,如果他王謐在建康城出了什麽事,北府兵可就算是群龍無首。


    隻依靠劉牢之,是無法帶領北府眾人把他營救出來的。


    而反之,就算他劉牢之被抓了,也無所謂,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劉牢之就堅信,王謐一定有能力把他救出來。


    看到劉牢之如此熱切,王謐也是無奈的連連歎氣。


    “劉將軍所說,當然是對我最好的辦法,可是,朝廷要見的正是我本人。”


    “現在朝廷的局勢就擺在這裏了,北府的實力已經不容他們忽視,他們催促北府盡快返回建康,又豈止是想看到北府大軍?”


    “他們想看到的正是我,想要控製住的人也是我,隻有我表示對朝廷臣服,他們才能稍稍安心。”


    “這個時候,我豈能獨善其身?”


    “可是,朝廷萬一對你下黑手,那可如何是好?”


    “北府現在可不能缺了你。”


    劉牢之如今給人的感覺,似乎是特別的入戲,對王謐稱兄道弟,還特別的關心。


    事事都替他著想,與之前的敵對儼然不同。


    老實說,要不是何無忌在這裏再三保證,王謐真的有些懷疑他的用心。


    人的態度,真的可以在一個極短的時間裏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劉牢之這都不叫一百八十度轉彎了,應該是叫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立場轉變太快,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不知道劉牢之自己他別扭不別扭?


    “劉將軍多慮了,依我之見,朝廷那邊,現在的局勢還是穩妥的,雖然對我的態度不見得會很好,但也不會太差。”


    “這一點,我還是有點把握的。”


    是啊!


    一點把握也沒有,王謐也不會主動往火坑裏跳,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就是他有主角光環,也禁不住三番五次的折騰。


    還是要悠著點。


    “你這是從哪裏說起?”


    “難道,朝廷那邊還會發生什麽變故?”劉牢之雖然日常都是個粗粗拉拉神經粗壯的人。


    但是,這一次,他卻看出了王謐是有信心的,而這種信心的來源,必定是他早就有預判。


    王謐的信心,從何而來?


    劉牢之很感興趣。


    王謐想了想,這件事告訴他,倒是也無妨。


    便道:“我把賭注,都下在了太後娘娘的身上。”


    “太後娘娘?”


    “王阿寧的妹子?”劉牢之很震驚,甚至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這大晉之內,誰人不知,王貞英是王恭的親妹子,也正是因為親妹子做了太後,皇帝現在又是個小娃娃,他王恭才能在朝廷上為所欲為。


    王謐為何還指望她?


    這不是湖塗了嘛!


    “劉將軍有所不知,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見過太後娘娘,但是,娘娘的態度,確實很微妙。”


    “至少在我看來,和阿寧有很大的不同。”


    “這是從何說起?”


    既然王謐這樣說,那至少說明,他是有證據的。


    “將軍可能有所不知,這一次北伐鄴城,太後娘娘也是出了力的。”


    “我們在將作坊製作的那些兵器,到了後來,費用就不足了,很多兵器製作不出來,無法供給前線使用,為了這件事,將作坊的普匠作可是著急的很,幾次給我寫信,希望我能想辦法,正在我也著急的時候,普匠作又給我送了一封信,說是,製作兵器的經費問題,解決了!”


    “是太後娘娘出的錢,用的是內廷女卷的私藏,一些金銀珠寶全都換成了錢幣,都送給了將作坊,說是要支援前線的戰士衝鋒陷陣。”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雖然劉牢之身在北府,卻從來也不知道這種事,如今猛然聽說,很是驚奇。


    王謐點點頭,慢條斯理道:“確實如此。”


    “這些都是普匠作告訴我的,普匠作和朝廷裏的大員也沒有什麽交情,不會說謊。”


    “聽說,太後娘娘還是召集了後宮女卷,一起將手裏的金銀珠寶都捐出來的。費了很大的一番心思。”


    “所以,我認為,太後娘娘還是支持北府兵的,如果不支持,她完全不需要做這樣的事。”


    “就算北府兵經費缺乏,也不會想到找她要錢,她這樣做,完全都是自己主動的。”


    “這兩兄妹對於北府的態度,說不定還是完全相反的,有太後娘娘在中宮坐鎮,我認為,阿寧不敢把我怎麽樣。”


    王謐的賭注正在王貞英的身上。


    如果王恭真的想對北府下手,對王謐下手,那就必須要通過王貞英的手,要過一道聖旨的手續,才合適。


    王恭此人雖然小心眼,但是總體來說,還算是懂得體麵的。


    對外,現在人人認為王謐和王恭還算得上是朋友,交情深淺暫且不提,朋友確實一定的。


    再者,誰人不知,王謐現在是大晉的大功臣,如果對他動手,必定會落得一個飛鳥盡良弓藏的評價。


    在王謐沒有露出反跡之前,王恭若是這樣做的話,那絕對是在輿論上不占優勢的。


    人人都會知道,他王恭是容不得功臣,容不得王謐的功勞高過他,所以才提前下手的!


    就在這之前,王恭那第一封聖旨,所表達的意思,不就是這個嗎?


    還速回建康城,就好像沒有這道旨意,王謐就不敢帶著兵馬回城了似的。


    仿佛已經預定了王謐要帶著兵馬,留在京口,和朝廷對峙,就像是謝安一開始要求的那樣。


    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王侍郎了。


    那種會予人口實的事情,他哪裏會做?


    雖然,北府兵和朝廷撕破臉皮是早晚的事,但是,王謐看得很清楚,現在還遠遠沒到時候。


    各方麵的準備還沒有到位,為了盡早的奪取北方的城鎮,也還需要大晉朝廷做後盾,至少需要這麽一個擺設。


    如今,雖然氐秦的勢力,確實是削弱了許多,幾乎就是崩塌了,可是,鮮卑和姚羌的勢力猶在,而且,這兩個部落實力如何,王謐還沒有探過底。


    尤其是姚羌,直到現在還從沒交過手。


    在這種前提下,現在就和大晉朝廷開內釁,絕對不是好事。


    直接拉起隊伍,割據一方,慢慢稱雄,這種事情,隻適用於元末那種亂世。


    蒙元瞬間崩潰,群雄並起,可雖然是這種情況,那個時候,朱八八可以在幾年時間就成功確立大名,也是有幾個割據勢力,其實都隻是有地盤而沒有站穩腳跟,大家的起點都是差不多的。


    一旦軍事勢力被擊潰,也就沒什麽騰挪的空間了,直接被收編。


    這和鮮卑姚羌的情況,完全不同。


    不管是鮮卑還是姚羌,曾經都是擁有很多地盤的強勢部族,甚至鮮卑一部,更是成立過王朝,號曰大燕,稱霸一方,持續的時間很長。


    這些部族,在北方可謂是根基深厚,現在要把他們一舉蕩平,如果沒有大晉朝廷給北府兵當後盾,隻依靠北府的軍事力量,也並不容易。


    於是,雖然大晉朝廷特別廢,但是,有這麽一個擺設,總比沒有這個擺設要強一點。


    雖然隻有一點點。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聽你的吧,不過你也不必客氣,有什麽難題,隻管跟我說,我必定鼎力相助。”劉牢之眼裏閃著激動的光,拍著胸脯保證。


    他越是信誓旦旦,王謐這邊就越是覺得懸得慌。


    於是,劉牢之前腳離開,後腳,王謐就把何無忌叫住了,這個小子,竟然還想跟著劉牢之離開,這不是開玩笑嗎?


    既然他和劉牢之早就已經通過氣了,為什麽不提前把他們商量的結果告訴他,害得他還在劉牢之的麵前丟人現眼。


    王謐豈能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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