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謐隻道:“小兄弟知道什麽就盡管說說,你也知道,我與王公是多年的好友了,在朝廷上,我最敬重的人就是王公,王公也一直與我相善。”


    “若是朝廷那邊真的有什麽變故,我也想聽一聽,早做準備,等到大軍回城,也可以給王公撐腰不是?”


    什麽叫說的比唱的好聽,看看王謐就知道了。


    還好朋友呢!


    我家王公早就沒有把你當做是朋友了,這個人臉皮還真是厚。


    那臉皮是真的厚,要不是臉皮厚,也混不到今天呐!


    那小廝終究還是太天真了些,以為王謐看起來白白淨淨的一個人,在臉皮這件事上,多少也有些顧忌。


    他哪裏知道,王侍郎早就變成了個十足的厚臉皮。


    和以前的王侍郎,判若兩人矣!


    “王侍郎能這樣做,我家主公自是感激不盡。”


    “既然王侍郎有這個心,那小的也就不謙虛了。”


    “其實,自從太後娘娘執掌後宮以來,娘娘對前朝的事情也確實頗多關心,尤其是涉及到北府的事情,更是過問很多。”


    “雖然小的不過是個王府的小廝,也沒能跟著王公入宮覲見過,但是,以前常聽夫人講,太後娘娘入宮之前,在王家就是個很有主心骨,很有見解的女子,想必入宮之後,眼界更是開闊,手段也更多了。”


    “再加上,如今是王公執掌朝廷,兄妹兩人多有商量也很正常,但是,小的覺得,王侍郎不必擔憂,太後娘娘一向是公私分明明事理的人,這些日子先掌控朝政也不過是因為陛下還年幼,無法親政,等到陛下漸漸長大,太後娘娘自是會退居後宮,不再參與前朝的事情。”


    嗬嗬!


    說的好聽。


    陛下還吃奶呢,等他親政,那得等多少年?


    這一竿子,可就支到了十幾年後了?


    按照他的說法,敢情這朝政,他們王家兄妹還想繼續把持十幾年?


    要是他們能做到這一點,王謐也不用混了。


    還是做夢比較快!


    雖然王謐心中吐槽連連,麵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這小廝說的,和王貞英的做法其實是完全相悖的。


    這又是為何?


    既然兄妹兩人的關係這麽好,配合默契,王貞英又為何要力勸王恭退讓一步。


    令北府兵不再急進?


    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個要求,顯然和王恭最初的追求相悖。


    王恭就不管管嗎?


    當然了,以目前大晉朝廷的力量分配來看,雖然王貞英是個光杆太後,在朝廷裏也沒有自己的人脈,但是,她的地位還是要高於王恭的。


    可以說,如果王貞英在司馬曜活著的時候就能夠參與朝堂政治,培植出自己的一些勢力的話,也就沒有王恭什麽事了,他根本無法鉗製王貞英。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兄妹兩個的關係應該是比較複雜的。


    一方麵,王貞英想坐穩這個太後的位子,那就需要王恭這個親哥哥在前朝給她撐腰。


    而另一方麵,王恭想要繼續理所當然的掌控朝政,也需要國舅這個名頭做掩護。


    但是,很顯然,在兩人的力量對比之中,到底還是王恭需要王貞英多一些。


    而王貞英,司馬曜反正已經死透了。


    他也沒有成年的後代,司馬德宗還在吃奶當中,於是,她這個太後當的是名正言順。


    也沒有人可以廢黜她。


    就算是他日王恭倒了黴,她王貞英都很有可能不會被牽連,左不過就是退居到後宮,再也不摻和前朝的事項就是了。


    或許,他們兩個會出現分歧,一開始也是源於這個地位上的差異。


    “這樣說來,太後娘娘還是很關心北府的建設的。”王謐感歎道。


    那小廝誠懇道:“確實如此,雖然王公沒有明說,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隻言片語當中,確實聽說太後娘娘對北府兵很關心。”


    “或許王侍郎還記得,前些日子,大軍出征之前,太後娘娘還曾經拿出內廷的家私出來,支援了將作坊,為北府打製新兵器。”


    “那個時候,太後娘娘就說了,北府兵是朝廷的軍隊,征戰四方都是為了大晉。”


    “她作為大晉的太後,理應全力支持北府兵。”


    那小廝稍稍一提,王謐還真的想起來了。


    確實有這麽一件事!


    聽說,王貞英拿出了很大的一筆錢,可謂是康慨解囊了。


    那個時候,王謐因為被桓衝算計了一道,詐騙了很多的兵器火藥,很是著急。


    一時之間,又拿不出更多的錢來籌備新兵器,正是無可奈何之時,卻收到了將作大匠普超的書信。


    說是,兵器的問題都解決了,是太後娘娘率領後宮眾位女卷資助的。


    這可算是解了北府的燃眉之急。


    如果把這件事算上,王貞英的態度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那個時候,司馬曜才剛剛崩逝,王貞英晉升為太後也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她不乖乖的給司馬曜守喪,竟然想起照顧北府兵。


    還捐出了那麽一大堆的金銀珠寶,這個行為,當時看著沒什麽問題,隻不過是一個大方的後宮太後,應該做的。


    但是,現在看起來,問題還是挺大的。


    老公都死了,還是死於非命,王貞英居然還有心思去考慮北府兵的事情!


    這就說明,王貞英對於司馬曜的死活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而真的能引起她的關注的,確實是北府兵!


    難道,這就是新太後上任三把火?


    看王恭後來的表現,也可以推斷出,這一次的捐贈活動,不會是王恭支持的。


    應當是王貞英自己的主意。


    能夠花費一大筆錢出來資助王謐,這就說明,至少,王貞英還是希望北府兵好的。


    尤其是不希望北府兵在北伐的征途上出現什麽岔子。


    這就和王恭的想法截然不同。


    不管怎麽說,王恭是絕對不想讓王謐好的。


    現在北府就掌控在王謐的手中,王謐好,則北府兵就強盛,反之,北府兵強盛,王謐的地位就會越來越鞏固。


    這些事情都不是王恭願意看到的。


    於是,為了讓王謐倒黴,他甚至都不希望北府打勝仗,資助?


    別開玩笑了!


    那些曾經要兌現的糧草,不知道猴年馬月就答應了下來,直到現在不還是什麽也沒見到嗎?


    就連一根稻草都沒見到!


    這樣的宰輔大臣,還口口聲聲說是朋友呢!


    指望的上嗎?


    “既然太後娘娘是支持北府的,那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這封信我收到了,王公的心意我也領受了。”


    “自從上次收到了朝廷的旨意,我北府官兵便立刻從鄴城出發,星夜兼程的往建康方向趕路。”


    “如今,眼看就要越過重鎮徐州,這裏還是氐秦控製的地盤,大軍想要通過,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但是兵貴神速的道理,我想王公也不會不清楚。”


    “我們在徐州久留也很危險,故而目前為止,我們也沒辦法遷延,隻得趕緊通過徐州。”


    “等過了徐州,我自會把情況向朝廷匯報,或許在揚州休整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朝廷就是想讓我走的快些,我也不會動彈了。”王謐嬉嬉笑笑的說出了這番話,那小廝剛剛臉色還挺好的,聽過之後,立刻就黑了臉。


    這不就是拒絕了嗎?


    他竟然敢拒絕王公的退讓!


    豈有此理!


    他以為他是什麽人?


    “那王侍郎打算如何給我家主公回信?”他挑起了眉頭,頗有質問的意思。


    王謐卻無所謂。


    這個建康,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的。


    但是,什麽時候回去,以什麽樣的速度回去,都要他自己說了算。


    他謝安說了不算。


    他王恭說了更不算!


    其實,王恭現在的說辭,和他王謐當初的想法是一模一樣的,本來,他給王恭寫信,不就是想要延遲行軍嗎?


    現在,王恭滿足了他的心願,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然而,事實上,他就是不滿意!


    他王恭把北府大軍當成什麽了?


    他想讓他們前進,他們就要前進,他想讓他們停頓,他們就要停頓,難道,北府兵現在是掌控在他王恭的手裏嗎?


    再者說,王恭這般頤指氣使,他不隻是在淩辱北府兵,更是在作踐王謐。


    王恭所有的暗箭,都是射向王謐的。


    別看王謐平日裏不動聲色,但是他心裏明鏡一般。


    王恭這般上躥下跳,就是因為,北府這支大軍若是掌控在別人的手裏,說不定他王謐還可以容忍一二。


    可現在,北府兵正是掌控在王謐手裏,昨日的朋友,今日的仇敵,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


    為了壓製王謐,王恭可謂是用盡了全力,甚至不惜得罪北府兵。


    於是,即便王恭的建議是符合北府兵的需求,符合王謐的心理,他也不打算遵從。


    更誇張的是,我這邊不但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甚至會故意忤逆。


    “這個你放心,你隻要按照我的意思,告訴王公就可以了,今夜也晚了,我這就寫一封書信,你明天啟程帶回去。”


    “看到書信,王公就什麽都明白了,不會苛責你的。”


    苛責?


    這位王侍郎當真有意思。


    他現在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一點差錯都沒有,王公為什麽要責罰於他?


    實際上,剛才的那些回答,都是這位大聰明的小廝親手炮製的,他想,一旦王謐把那些關於王貞英和王恭關係的謊話聽進去,等他回到建康,就該倒大黴了!


    隻要事情這樣發展,王恭不但不會責怪他,甚至會給他大大的獎賞。


    他還真的是一個能夠緊握住機會的大聰明!


    那小廝走後,一直狠狠的瞪著眼睛的謝襄還有看似冷靜,實則慌得一比的曾靖都湊了過來。


    對王謐的種種行為,他們實在是無法理解。


    “王侍郎,你為什麽不問問,這個小廝是如何通過徐州的?”


    曾靖都愣了。


    這什麽情況?


    這個小娃娃是不是腦子有病病?


    好不容易搶到了機會,他就問這個?


    王謐卻笑了,對嘛!


    這才符合一個小孩子的心性。


    能看到謝襄還有這樣一麵,王謐很欣慰。


    “幹什麽要問?”


    “大不了就是你們是怎麽混出來的,他就是怎麽混出來的,能有什麽區別?”


    “現在對於我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徐州城中的守備鬆懈,管理看起來也並沒有那麽嚴格。”


    “而且,守將符飛,似乎戰意並不是很強,也並不想和我軍硬碰硬。”


    “我們隻要知道這些就足夠了,而我當初找你打聽,也是為了借由你的這些消息,判斷徐州城內的形勢。”


    “現在,我已經大致掌握了這些消息,也就沒有必要再向那王府小廝再問一遍了。”


    “原來如此,曾隊主,你想問什麽快請吧!”


    謝襄這樣的小人精,怎麽會沒看到曾靖急切的眼神,人家著急著呢!


    一直認為,謝襄是在浪費之間,問的都不是要緊的事。


    而曾靖,自然也沒有謙虛禮讓的意思,一步上前,急急道:“王侍郎,我們現在究竟要怎麽辦?”


    “這徐州城,我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當然要去,都已經到了城外,距離這樣近,怎麽可以不去?”


    “我又不是大禹,難道還能三過家門而不入?”


    “大禹?”


    “王侍郎真會說笑話,屬下隻是覺得,朝廷的旨意,前後反差那麽大,北府大軍人員眾多,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停下。”


    “朝廷的旨意?”


    “曾靖,沒想到,你人這樣善良!”


    “你竟然還覺得,這是朝廷的意思嗎?”


    “難道不是嗎?”


    “之前的旨意,確實是以朝廷的名義發出來的啊!”


    這個曾靖,怎麽回事?


    關鍵時刻,竟然犯了湖塗!


    “那是朝廷的旨意?”


    “那明明都是王恭一手促成的!”


    “都是他王恭的心思!”


    王謐還沒說話,小謝襄就先怒了,他的語氣義正言辭,顯示出了十足的怒氣。


    就在剛才,若不是王謐攔著,他早就暴打那王府的小廝了!


    瞧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他以為他是誰?


    待到北府大軍回城,有他們的好看!


    謝襄語氣不好,王謐卻也沒有責怪他。


    王家的人,尤其是王恭,確實可惡!


    罵一罵是應該的。


    “諸位稍安勿躁,就像我剛才說的,就算我們要休整,也要等到過了徐州城再說。”


    “你們以為,規模這樣大的一支軍隊來到了徐州周邊,你以為,徐州城裏的符飛就真的會無動於衷?”


    “恐怕,他也等著看北府兵的動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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