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麽?”


    “事先說好,我對孫泰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不一定能幫到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到了這步田地,司馬道子也徹底明白了他的失敗並不是王謐造成的,也不是王恭帶來的。


    他完完全全是被自己的騷操作給騷死的。


    而把他逼迫到如此地步的,不是別人,正是孫泰。


    罪魁就是他。


    而他這個受害者又豈能饒他?


    在這個建春殿裏,一場奇妙的談話正在進行當中,曾經的仇敵,王謐和司馬道子,竟然能站到同一條戰線上。


    即便這隻是短暫的聯合,根本就無法代表著他們結成了同盟,但這樣的場麵也是難以想象的。


    “隻要大王願意開口,總是有用的。”


    “微臣想知道,在這建康城裏,孫泰有沒有另外的住處?”


    “常去的店鋪?”


    “他在大市有一處宅院,不過,以前他經常在王府居住,不常過去。現在全城都在搜捕他,孤認為,他是不會回去的。”


    “剩下的地方,你們也不要太抱希望,狡兔三窟,孫泰這樣精明的人,是絕對不會讓孤知道他的藏身之處的。”


    “說的也對。”


    “好了,殿下,你先歇著吧,微臣去吩咐做事了。”


    王謐起身,司馬道子追著他的視線,疑道:“你不處置我嗎?”


    “大王,不著急。”


    “等我們先把孫泰抓住再說。”


    “孫泰?”


    “孤堂堂琅琊王,大晉宗室,天子親弟,你竟然要把孤和那樣的妖道放到一起處置?”


    “王稚遠,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聽說有可能和孫泰落得一個同樣的下場,司馬道子登時就怒了。


    按照司馬道子的設想,雖然都是要死,但是他的死顯然要比孫泰的死高端上好幾分。


    比如,孫泰砍頭,他司馬道子就要五馬分屍。


    孫泰棄市,他司馬道子就該腰斬!


    孫泰先死,他司馬道子也得在後麵壓陣,這樣才氣派!


    “大王這怎麽是欺人太甚呢?”


    “等抓住了孫泰,再處置你,你不是還能多活幾天嗎?”


    “難道,你想現在就主動送死?”


    啊!


    那不能。


    還是等孫泰被抓住以後再說吧。


    突然之間就不想讓孫泰這麽快就被抓了,老孫頭,你可要爭一口氣,千萬跑出城去。


    …………


    經曆了一夜亂戰,王謐正要回家看看,卻沒想到,剛走出殿門,就被荷香叫住了。


    王謐認識這個女子,她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


    啊,不對,現在應該叫做太後了。


    “王侍郎,太後娘娘請你過去。”


    過去就過去,不過,這些人都太奇怪了,特意來邀請,卻又不說明來意,這是玩的哪一出?


    如果王貞英還是皇後,她絕對不敢輕易邀見外臣,她能夠正常見到的,也就隻有她的哥哥王阿寧而已。


    但現在不同,人家的身份不一樣了嘛。


    升級了。


    太後這個職位就不僅僅是皇帝的妻子,如果王貞英還是皇帝的妻子,那麽按照通行的規矩,她是不能參與前朝政治的。


    可是變成了太後,那麽王貞英就是以母親的身份出現在大晉的朝堂之上。


    自古以來,先民都重視孝道。


    太後的位置有的時候比皇帝還要高一點,畢竟,不管是不是親生的,當兒子的總是要尊重當媽的。


    到了這大晉朝,情況又是顯而易見的。


    小皇帝連話還不會說,這個朝廷當然是要太後攝政,作為攝政者,當然需要麵見外臣,否則怎麽了解朝堂上的動向?


    王謐來到太後寢殿,規規矩矩的站在大殿上,荷香如何吩咐,他就如何照做。


    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麵見王貞英,就在不久以前,就連司馬曜還活著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位剛剛榮升太後的年輕女人,她專門來找他,想談什麽呢?


    有什麽是不能直接在朝堂上說的呢?


    “王侍郎,久等了。”


    沒有等多久,王貞英就從內殿款款而來,她的腳步輕盈,聲音輕快,一看就沒有受到丈夫去世的影響。


    相反,與王謐料想的一致,司馬曜死了,她反而很高興。


    都快美上天了!


    “太後娘娘有什麽吩咐,稚遠定當效命。”


    王貞英擺擺手,連忙笑道:“王侍郎,不必那麽緊張,我不是要讓你做事。”


    “你剛剛擒獲了司馬道子,已經是大功一件了,我還得給你慶功呢。”


    荷香領著幾個宮女,端上來了幾碟小點心,王謐這才想起來現在的時辰。


    感覺還真是有點餓了。


    “多謝太後娘娘賞賜。”


    “王侍郎,我這裏有一個人,想問問你的意見,該如何處置。”


    王謐點心嚼了一半,忽然愣住了。


    咦?


    這是什麽情況?


    一個兩個的人為什麽都排著隊的要來向他討意見?


    從沒感覺自己有如此重要!


    不過,轉念一想,王謐又明白了。


    不是他重要,而是他代表的人比較重要。


    正是他的嶽丈謝安!


    很多時候,由於種種原因,謝安已經不經常在家宅外麵走動了,這倒不是因為他身體不好,而是因為他已經把自己超脫出了朝堂政治之外,不想多參與了。


    但是,他不參與並不代表他不關心,也並不代表他會對任何事情都一一容忍。


    謝安,現在已經是這大晉朝廷上唯一一個能呼風喚雨的名臣了!


    名臣他不同於權臣。


    權臣幾乎每個時代都有,但是名臣就難出了。


    謝安,可是在南北兩邊的朝廷都大有名聲的,就連已經死去的苻堅都給謝安在長安城裏建造了巨型宅邸,對他推崇備至呢!


    可見,謝安的名聲不隻是好,而且還很高。


    能讓南北兩邊的朝廷都認可,都推崇,這樣的大名聲,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於是,雖然謝安看起來已然有超然物外之心,但實際上,這大晉朝廷上的事情,要想辦得成,還得人家老謝點頭。


    可是,老謝不是想見就能見的,而他的一些行為已經體現出,他把這個新招進門的孫女婿當成了左膀右臂。


    謝安會怎麽想,在王謐這裏探探口風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算是王謐拿不準的,讓他去找謝安商量便是。


    “娘娘但說無妨。”


    “此前陛下曾經寵幸過的裴夫人,現在就在她以前的寢殿清音殿裏關著,據我調查,此人與陛下的暴崩關係極大,朝廷對此人一定要有所處置。”


    “不能隻殺了一個張貴人了事!”


    原來,王貞英也暗中調查了此事?


    王謐有些震驚,此前還真是有點忽略了這位內宮皇後的實力。


    一直以來,王貞英出現在朝堂大臣麵前,全都是不受司馬曜喜愛的冷宮棄婦的形象。


    對於司馬曜的不喜,王貞英似乎也接受良好,並沒有撲騰兩下的意思,這樣的女人,在後宮還是很常見的,尤其是一些占據中宮主位的皇後。


    於是,她也就沒有引起王謐的注意。


    現在看來,還是他太草率了。


    司馬曜死了,這整個皇宮裏的女人,得利最多的,當屬王貞英!


    司馬曜的死,背後不會也有王貞英的一手吧!


    宮裏的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樣想來,司馬曜也是個可憐的男人呐!


    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對他是真心實意的!


    “多謝娘娘提點,既然人人都說這件事與裴夫人有關,即便我們拿不到證據,她這個人也不能留了!”


    “已經有證據證明,此人和天師道有大關係,應該就是孫泰專門送進宮來謀求作惡的!”


    天師道?


    王貞英忽然心念一動。


    “如果這一切都是天師道在背後搗鬼,那麽張貴人不就是無辜的嗎?”


    無辜嗎?


    好像也不能這樣說。


    畢竟糕餅也還是她做的,人也是死在她手裏的。


    人家裴夫人可是清清白白,一個手指頭都沒有動過,就因為你張貴人說藥粉是偷來的,就一定是偷來的嗎?


    裴氏唯一的劣勢,還是她的來曆。


    她是孫泰一手推選入宮的,而經曆了今天這一仗,人人都知道孫泰對大位的覬覦。


    那麽她這位裴夫人就是大有問題了。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放了張貴人?”


    感覺有這個意思啊!


    這位張貴人不是一直都是王貞英的死敵嗎?


    自從她進宮,王貞英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現在有機會報前愁,她會不用?


    難道真的是美人專門惹人憐惜,就連同性也舍不得把她置於死地?


    一些類似於我見猶憐的情緒?


    “你說說看,是該放還是不該放?”王貞英很認真的在詢問,自從把裴姣兒關起來,她就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這個人是個禍害,肯定不能久留,但是張貴人該如何處置,卻一直是王貞英的一塊心病。


    如果一切真的就如她所說,藥粉是裴氏一手調製的,而她隻是把這些藥粉誤認為是神藥,那她就根本沒有謀害司馬曜的心。


    如果一切都是無心,裴氏不死卻要讓她死,也確實是太冤枉了些。


    都是後宮的女人,張貴人的想法,他也能了解幾分。


    要說這個後宮裏,張貴人最討厭的人,也就是裴氏了,讓她替裴氏去死,那也太荒唐了。


    “太後娘娘先不要急,這件事事關重大,微臣一個人可不敢輕易做決斷。”


    “還是等我回去稟報了謝公,再來回稟。”


    “很好,我也是這個意思。”


    王貞英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臉。王稚遠這個小子,聰明靈秀,一點就透。


    要是他真的有心競爭權臣之位,大哥還真的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裏,王貞英忽然又緊張起來。


    …………


    王謐卻沒有那個閑心去管太後娘娘如何想他,現在他最思念的人,當屬親親老婆。


    一去京口又是十來天,哪有新婚小夫妻還沒享受夠甜蜜生活,就把人家硬生生拆散的?


    顧不得街上還是一片混亂,王謐一頭就鑽進了琅琊王府。簡單向叔父說明了一下情況,就去看親親娘子了。


    謝明慧也是最近幾天才剛剛搬回王府的,此前她一直都在謝府照顧謝玄。


    謝玄的身子雖然垮了,但是直到目前為止,這個人還在。


    幾個姐妹勸了她半天,她終於暫且放下了父親的事,回到了王府。


    這樣一看,姐妹們的勸說倒是給她帶來了好運氣,沒過幾天,夫君就回來了。


    看到王謐,謝明慧自然是滿心歡喜,要不是父親重病的事情還困擾著她,她恐怕要心花怒放了。


    可惜的是,自家的阿翁不給她這個興奮的時間。


    小夫妻坐在一起,還沒能話幾句家常,更不要說溝通感情,謝府就又來了消息。


    竟然是謝安發出的邀請。


    “早知道我還不如不回來呢!”


    謝明慧的聲音透著無奈,如果是在謝府,說不定她還能和稚遠多呆一會呢!


    “好了好了。”王謐拉住明慧的手,笑眯眯的說道。


    “我聽說,你也回來很多天了,要不然,就趁著這次機會,再回去看看?”


    “這兩天我也確實有要緊的事要和阿翁談,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你要是在,我就住上一兩日也是可以的。”


    這倒也不是王謐多麽著急想見到老婆或者是他竟然不介意當上門女婿。


    他完全是為了公事考慮,很多事情,前朝的,後宮的,甚至是京口的,都需要向謝安一一匯報。


    這些事情,簡簡單單可是說不明白的。


    王恭那邊也等著他回話,甚至是後宮裏的太後王貞英也指望著他,最好能把時間集中在一起,認真的商議一下。


    現在對於王謐來說,最有利的條件便是,他王家現在管事的人,是他的叔父王薈,他自己的親生父親又亡故了。


    他這一門一戶就隻剩下了他這麽一個人,隻要王薈沒意見,他願意住在哪裏就住在哪裏。


    沒人管。


    這樣好的提議,謝明慧豈會拒絕?


    謝安就更高興了,明慧能多多的帶王謐回家,這正是合了他的心思,當初選王謐當孫女婿,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這麽有才的一個青年,雖然姓王不姓謝,但隻要孫女能一直拉著他,讓他聽從謝安的教導,也是一件好事。


    看到小夫妻兩一同回到了謝府,謝安頓時眉開眼笑,張羅著讓侍女去準備飯菜。


    “稚遠,累了吧。”


    “稍等一會,飯菜很快就好,我們邊吃邊聊。”


    天氣漸涼,謝安把炭爐都準備好了。


    看來,謝老爺子也知道,今天一場長談是絕對不可能短時間內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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