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兩邊的山包上,哪裏有滾落的巨石?”


    “若是如你所說,巨石和大樹都是被洪水衝到此地的,山上再怎麽說也會有滾落的石塊和倒下的樹木。”


    謝玄所說直指要害,桓衝頓時啞口無言。


    堆積的雜物兩邊,就是高聳的山壁,誠如謝玄所說,兩邊的山上都光禿禿的,看不出任何塌方、泥石流的跡象。


    晉人也許不懂,但從現代來的王謐,對這樣的情形,再熟悉不過。謝玄雖然不知道泥石流的學名,但他的說法是很準確的。


    “這老夫如何知道?”


    “我看也別再推脫了,現在前麵堵得厲害,大軍也過不去,還是趕緊清理吧。”


    “一直這樣浪費時間,也不是個事。”關鍵時刻,桓衝居然擺起了老前輩的架勢,耍起無賴來。


    一看他這個樣子,謝玄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頂。


    本來還想給他留著點麵子,現在看來也不必了。


    “桓將軍,看來你還是不承認是不是?”


    “氐秦為何要在此處堆放這麽多的雜物?”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一路後撤逃竄,氐秦為了加強防範不讓你回撲襄陽城,才斷你的後路。”


    桓衝的臉,登時就綠了,謝玄冷著臉看他,怎麽樣,還不服氣,這可是你逼我的!


    兩人雖然吵得熱鬧,腳底下也沒停,謝玄命令大軍原地暫歇,自己則帶著幾個主要將領,走下了高坡。


    隨著障礙物越來越近,留給桓衝狡辯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人人都有一雙雪亮的眼睛,山坡上還看不出,下來一看,就很明顯了。


    巨石、樹樁都錯落有致,那些巨石,一看就不是出自眼前的這座小山包。


    再看那些大樹樁,樹根一側都是圓形的,年輪都暴露在外,這一看就是被砍斷的。


    根本不是洪水衝垮被連根拔起的。


    “桓將軍,你看,那也是被衝過來的?”


    幾人下馬,雖然距離障礙物還比較遠,但是還泛著黃白的年輪,還是清晰的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謝玄舉著馬鞭,指向那年輪,桓衝咧咧嘴,還要狡辯:“幼度,你不能冤枉老夫,你又沒有親眼看到氐秦使壞。”


    秉持著打死也不承認,就能當做沒發生的原則,桓衝咬緊了牙關,謝玄被他氣的,吹胡子瞪眼。


    還是王謐及時上前勸說,他才勉強壓下了火氣。


    雖然很不情願,謝玄還是招呼了北府兵過來,搬運巨石。


    古代的勞動力不比現代,這些巨物,放在現代,利用現代挖掘機等先進設備,也得挖他個三天三夜。


    可想而知,隻有人手、小鏟子,小推車的古代,想要把這些巨石、樹樁挪開,需要多長時間了。


    王謐找了個胡床坐下,暗自計算。


    事情已經擺在這裏,除了麵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王謐暗自思忖,等到北府兵們把雜物都清理走,說不定一個星期都過去了。


    他掏出個桃子,大口啃起來,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謝玄和桓衝還在互相埋怨,前方,北府兵和荊州兵,一邊派出了一百人的小隊,負責清理路障。


    人數倒是不少,就是效率太低。


    王謐真的很想送他們一台挖掘機。


    然而,在這個時代,身為世家子弟,他現在要做的,也隻不過是攏著兩手,清閑看戲而已。


    動手的事情,哪有他的份。


    “王秘書,請喝茶!”


    幾個士兵抬過來一個小桌,又擺上了茶水、小果子,殷勤的樣子,好像王謐是帶兵的大將軍。


    王謐抬頭一看,好家夥,原來是他們!


    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江邊,王謐英勇出手拯救的那幾個士兵。


    也別怪他們哈巴狗一樣的獻殷勤,王謐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他,現在幾個人早就喂了河神了!


    “王秘書,舒服嗎?”上麵有人給他捏肩膀,王謐眯著眼睛,微點點頭。


    “還可以。”


    “王秘書,涼快嗎?”


    耳側小風陣陣,兩個士兵,一左一右,一人拿了一個扇子,拚命給他扇風。


    這種感覺,還真是爽。


    “荊州兵居然還有這樣的敗類!”


    幾個小兵的行為,可算是把王謐和桓衝的心給傷透了。


    “王秘書,你過來一下。”


    背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回頭一看,竟然是桓伊!


    稀奇了,他和桓伊的交情確實不錯,但是桓伊也犯不著專門找他,還是在老謝和老桓的眼皮子底下。


    難道,是私事?


    王謐還沒起身,就已經察覺到了謝玄和桓伊探究的眼神,嘖嘖,誰讓他這麽有才呢?


    天才遭人妒,這樣的感覺還需要王謐好好適應。


    桓伊把他拉到了隊伍的末尾,瞧他疑神疑鬼的樣子,王謐感覺他要說的,說不定還是大事。


    “野王,有話盡管說。”


    桓伊四處看看,確保周圍沒有圍觀的士兵,這才從擺了擺手臂。


    王謐略有些震驚,還以為桓伊要抽出大寶劍,當場比試一場,卻沒想到,從寬袍大袖裏掉出來的,竟然是個卷軸。


    那卷軸裹得很嚴實,外麵還係了大紅的線繩,一看就是被桓伊隨身攜帶的。


    卷軸還在用紅線係著,從外部觀察,王謐感覺,圖畫的紙張,似乎比他在晉朝看到的要厚實一些。


    嚴格來講,晉朝的造紙技術還不甚發達,生產的紙張纖薄為主,還比較容易生蟲。


    所以,桓伊手中的卷軸一定用的是質量較好的昂貴紙張。


    會是什麽呢?


    王謐帶著疑問,看著桓伊將卷軸打開。


    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美好的線條就在王謐的眼前逐漸展開。


    “這……這是你畫的?”


    不是美女圖。


    也不是山川風景圖。


    居然是一張地圖!


    王謐震驚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確實是我畫的,而且,隻是襄陽周邊的地圖。”


    桓伊點點頭,頗有自詡之意:“確實是我畫的,而且就是襄陽周邊的地圖。”


    若論精細程度,這副地圖當然是無法和現代的比例尺相比,但是,線條纖細精致,山川、城寨都清清楚楚。


    可以看出,桓伊是下了大功夫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張襄陽地區的局部地圖。”王謐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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