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盆的大雨一連下了三天三夜,整個世界都濕的不行,千山鳥飛絕,青草樹木全部耷拉著腦袋,不見任何生氣。


    半山腰,一個新開辟出來的山洞內,古手川望著外麵的迷蒙水霧, 久久無言。


    他跑了三天,雷電追了他三天,走到哪,這團烏雲就跟到哪兒,大有一副不劈他一次就絕不罷休的勢頭。


    “鬼道女王瘋了吧?”


    他心裏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接著扭頭看了眼聽夏木樹人講故事傻樂的屍王琉璃, 心裏再次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她的不正常是遺傳。”


    “喂!”屍王琉璃忽然拉了拉他的褲腿,問道:“是不是該吃飯了?”


    古手川平靜道:“存糧不多, 以後改成每天兩頓。”


    屍王琉璃雙手比劃著:“不是堆了很多肉嗎?”


    “那些是手辦, 不是食物。”


    “噢。”屍王琉璃雖然不太明白什麽是手辦,也沒有強求。


    旁邊的夏木樹人小聲對她道:“一天能吃兩頓已經很好了,有那麽一段日子,我差不多需要三天才能湊齊一頓飯。”


    “你還真慘。”屍王琉璃很是可憐的看著他。


    “還行,還行……”夏木樹人嘴裏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


    還在看著天空的古手川忽然道:“要繼續趕路了。”


    “噢。”屍王琉璃站了起來,自然而然地趴到了他背上,身軀緊緊貼著。


    剛開始的輕薄倒是變成了習慣。


    古手川也早不是那個剛到東京的古手川了,大小小的場麵他都見過,也沒覺得有什麽。


    他先把夏木樹人送回無常領域裏,直接化作雲光,消失在了原地。


    穿過濕漉漉的烏雲封鎖後,他拉開些距離,開始新一輪的跑路。


    扒拉著他的屍王琉璃忽然道:“今天天黑下來前, 差不多就能到神國的大門了。”


    古手川很是沉穩的應了聲,這邊的地勢正在變緩,大地上已經隱隱有道路的形狀, 確實是離神國不遠了。


    “我說,你回去後要幹什麽?”屍王琉璃嘀咕道:“是繼續來找茬嗎?”


    “我沒那麽閑。”趕路頗為無聊,古手川也不介意多聊一會兒,他震動著真靈:“會好好在家呆一陣兒,順便找找第四神序的事。”


    “……你想成神?”


    “誰不想成神?”古手川反問了一句。


    雖然說以前想著成神隻是想多娶幾個老婆,可現在的話,心裏麵已經多了不少筆賬了,要是不成個神的話,他會把自己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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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成神也沒什麽好的。”屍王琉璃又是嘀咕:“我媽厲害吧?可天天都要跟三貴子那幫子家夥瞪眼睛,又枯燥又無聊。”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古手川搖了搖頭。


    “這話我隻認可你前半句!”屍王琉璃哼了一聲:“我說的對不對,等你真能成為神明就知道了!”


    “我很期待那一天。”


    說著話的功夫,一座與進入地下國時見到的差不多的通天門戶從雲霧中現出了真身,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內。


    古手川麵色一動,再提速度。


    屍王琉璃忽然問道:“以後你還會來地下國嗎?”


    古手川有心想說不來,但好歹相處有一段時間了,關係還尚可,他隨口道:“地下國的大門已經關了,等下次門開時,要麽我已經成了神,要麽就成了鬼, 總之大概是來不了了。”


    地下國的大門一關就是三百年,如果按正常的人類壽命來算, 他活不到那時候,而即便能活到,也應該是一個頭發胡子全白,老眼昏花的老頭子了。


    “那你可以讓北禦建尊帶你來嘛!雖然分家了,但祂經常過來的!”


    “在這之前你得先清楚一件事,祂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司機!”


    屍王琉璃不吭聲了。


    古手川也不再多言語,化作的金光徑直飛入大門中,一片刺目的光亮後,有喧囂的聲音傳入耳朵裏,世界一下子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他仍然背著屍王琉璃,以雲彩的形態飄在半空,下方是延綿不斷的平原,不少身穿粗布衣服的身影正忙碌個不停。


    一下子有點像是回到了老家的農田裏,


    他愣愣出神,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虛空沒有絲毫異常,那座通天的神國大門似乎隻朝外開放。


    “繼續飛吧。”屍王琉璃伸出手指指著前麵,懨懨道:“看到那座最高的山了吧?那裏就是我家了。”


    古手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那裏有一座、大概也是唯一一座巍峨大山,雲霧隻能飄在半山腰處,而更高的地方像是隱身了一般,看不清楚。


    山前麵還立著座不知有多高的女王凋像。


    他又默默打量了眼其他地方,發覺鬼道女王的凋像似乎遍地都是,還立著一座座神龕。


    這裏是鬼道女王的神國,有這些也並不奇怪。


    甚至他都懷疑過,人間或許也是哪位神明的神國衍變的。


    他飄向那座神山,但越飛越低,等到接近時,已經是不得不現出身影來,徒步往前走了。


    獨屬於神明的浩瀚威壓重如山嶽,還不是現在的他能扛得住的。


    他放下了屍王琉璃,一同往前走去。


    不過屍王琉璃似乎興致不太高的樣子,讓他覺得有點奇怪,之前她可是拚了命要回來的。


    不過他也隻是稍微奇怪了一下,便不在意了。


    那是屍王琉璃的事,已經與他無關。


    他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似乎是用一塊塊平整的巨石鋪就的,表麵還凋刻著一些花紋,頗為精美。


    更前方,一座座數十米高的巨大凋像分列道路兩邊,齊齊拱衛著最中間的龐大鳥居。


    他快速打量了幾眼,這兩排凋像形態各不同,大部分還都是他的“老熟人”。


    有惡鬼王、惡路王、蝮神、還有罩著兜帽的屍王琉璃……以及臉上遮著麵紗的北禦建尊。


    北禦建尊的凋像立在鳥居最近的位置,蝮神都與它微微錯開了一點距離,大概是第一近侍的地位彰顯。


    他默默看著,邁步追上停下來扭頭看他的屍王琉璃,一同跨過鳥居,踏進了鬼道女王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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