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藤家的宅院內,古手川和石川康弘仍舊跟在遠藤優子身後,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著。


    宅院裏四處掛著燈籠,裏麵是瓦數足夠低的燈泡,光芒大概比普通的蠟燭好不到哪去。


    石川康弘時不時會來這邊,對周圍陰森森的環境不算陌生, 他和古手川並行,低聲解釋:“遠藤大叔是個稍微有點奇怪的人,一直堅持親手製作佛龕、棺木,甚至連骨灰壇都自己燒……老實講,這地方要是不鬧幽靈,我才覺得意外嘞。”


    他聲音雖然壓得低, 但絲毫沒有避開遠藤優子的意思。


    遠藤優子沒回頭,對石川的話表示默認。


    古手川微微頷首。


    其實在四周隱蔽的角落, 已經有不少幽靈往這邊探頭了, 根本不在怕的。


    看來他的氣勢收斂的很成功,現在在這些小玩意兒眼裏,興許他就是個普通人。


    終於走完了狹長的小路,三人先後邁步進了屋子,在玄關前換好了鞋子後,又沿著櫸木廊簷,往左邊走去。


    遠藤家可真不小。


    足足半天時間後,遠藤優子引他們進了一間亮著燈的茶室,說了聲請稍等後,便自個兒出了屋子。


    石川康弘到旁邊拿起兩個墊子,擺在矮腳茶桌前,道:“稍等一會兒,遠藤大叔耳朵不太好,需要優子親自去招呼一聲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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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手川點點頭,摸出了手機,點開line看了眼, 花舞直播已經結束了, 正在“聲討”他浪費錢的行為。


    他發了一個胡子大叔大鼻孔的表情過去, 那邊立刻有了回信:[不在家?]


    [現在在一位佛龕手工藝人的家裏。]


    [那,我該等你回來嗎?]


    他打了一行字,關掉手機屏幕,裝進了兜裏。


    旁邊的石川康弘正在泡茶,動作熟稔,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他有些好奇:“你們兩家是什麽關係?”


    “遠藤大叔算是我父親的好友,不過因為性格很怪,結婚的時間要比我父親晚上不少。”石川答著:“要不是這層關係在,我不可能大半夜的跑過來。”


    古手川嗯了一聲,隨口說:“我剛才進門的時候,沒發現任何一座神龕,也沒有神社裏的驅邪符破魔箭,應該不是忘了準備吧?”


    這些東西在尋常人的家裏都是必備品,這麽一座大宅子,地理位置原本足夠偏僻,又是一個絲毫不設防的狀態,稍微有點古怪呢。


    石川康弘想了想,猶豫道:“有神龕,不過似乎是在地下室裏……也許供奉的是地藏?”


    “是嗎?”古手川不置可否。


    一陣慢吞吞的腳步聲從外麵廊簷響起, 緊接著, 一個弓著背,穿著黑色吳服,頭發花白,散發著濃濃死氣、目光呆訥的老人在優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他手裏還拿著一隻西式的洋娃娃。


    石川康弘站了起來,古手川也跟著起身。


    “遠藤大叔,好久不見了!”石川康弘寒暄一聲,不等他回答,趕緊道:“這位是古手川閣下,是我專門請來坐鎮的高手!”


    遠藤大叔脾氣又臭又倔,屬於是老頑固中的老頑固,他頗為擔心遠藤大叔會說什麽刺耳的話出來。


    古手川看了眼老人,密密麻麻隱著身的幽靈仿佛是從老人的背裏長出來的一樣,一雙雙毫無生氣的猩紅眼睛與他對視著。


    他平靜看著。


    被石川康弘稱作是“遠藤大叔”的老人忽然側了側耳朵,又轉頭一點點看向了古手川,就像是脖子與腦袋焊在了一起那樣,死氣沉沉的眼眸中透著不詳,和一種看不懂的詭異光芒。


    無數半人高的孩子幽靈從他背上爬出來,咧著嘴,露出獠牙,或蹲或爬,很快遍布了整個屋子,像是圍堵獵物的豺狼。


    石川康弘眼皮跳了跳,總覺得眼前的遠藤大叔似乎有點奇怪。


    古手川眼眸深處燃起了兩點金色火焰,屬於真王的氣勢一點點釋放了出來。


    無形的風暴開始自天空聚斂,他的真靈淩駕一切,氣勢化作實質,籠罩住了整座宅子。


    原本想搗蛋捉弄的一隻隻幽靈陡然僵住了身子,撲簌撲簌的倒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它們太弱了,弱到隻要古手川的氣勢再強上那麽一絲,就能將將它們壓成灰塵。


    他依舊平靜看著老人,輕聲道:“靠鬼吃人續命,用此等邪惡之法……你是在找死嗎?”


    老人猛地一個激靈,臉上露出了深深恐懼,一邊驚叫著,一邊連滾帶爬的倉皇後逃。


    石川康弘和優子頓時都懵在了原地。


    石川康弘心頭更是不安,剛才古手川的那句話……


    古手川也不去追這老頭,隻是平靜開口:“我隻給你們三秒,誰敢逃,我讓它連鬼國都沒得去。”


    這句話一落,石川康弘仿佛忽然感覺到外麵“靜”了下去,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外麵明明也沒有聲音。


    可惜這樣的感覺還沒有持續多久,外麵就忽然刮起了狂風,近百道流光飛進了屋子裏,又一起縮在角落。


    石川睜大眼睛看去,無比驚愕的發現竟然全是幽靈,雖然一個個瑟瑟發著抖,不斷跪地求饒,可這麽多,還是讓他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怎麽一段時間沒來過遠藤家,這裏就成鬼窩了?


    門口手足無措的優子發出一聲恐懼的驚叫,兩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古手川看著這麽多的幽靈,尤其是幾個七八歲大、明顯才剛變成幽靈的女娃娃,一個個還睜著懵懂天真的眼睛,眼中不由流露出了沉痛與殺意。


    石川康弘也總算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對著打通了的電話吼著支援。


    做完這些後,他轉過身來,怒火滔天道:“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原本我還打算一個人過來!”


    古手川指著剛才被老頭丟在地上,又被石川一腳踩住的西式洋娃娃,隨口說:“他找你大概並不是想對你下手,也許是真的想讓你幫忙處理,裏麵藏著一隻大怨靈。”


    石川康弘低頭看著腳底下,瞬間猶如中箭了的兔子一般,蹦出去老高,直接跳在了桌子上,臉上陣陣發白。


    剛才被踩在地上根本不敢動的洋娃娃這才慢吞吞爬起來站起身,又步子僵硬的走到角落裏那一堆幽靈旁邊,和它們一樣,坐在地上,雙臂環抱著膝蓋,瑟瑟發抖了起來。


    石川康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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