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夜色像墨一樣濃重,朦朦朧朧的星光早就看不見了,大概是起風了,有點冷了,於是集體把40D的黒嘶換成了180D的棉襪。


    古手川神見從天邊的烏雲上收回視線,將背上的少女輕輕往上顛了顛,繼續走在北區偏僻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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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伏在他肩上,側著臉頰,細長濃密的睫毛時而顫抖,帶著稚氣的臉頰上淚痕交錯,環著脖子的一隻手裏,仍然緊緊握著錘子。


    大概三、不,四個小時前。


    她將拚命壓抑了三年多的仇恨傾泄在了吊墜上。


    豆大的淚珠中,一錘又一錘,將樹脂連同精魄一起,砸成了比沙子都精細的碎末。


    她對五目鼠人的恨,早就一秒也等不及。


    直到起了風,將地上的碎末掃空大半,她才壓抑不住,肩膀劇烈抖動著,放聲痛哭。


    哭聲裏沒有多少大仇得報的快意,有的是看不見底的悲傷和數不清的思念。


    ……讓人心口發堵。


    古手川神見吐口氣,踏上台階,走到公寓二樓三日月家的門前,蹲下身,想把她放下。


    “早點睡,今晚一定能做個好夢。”


    但三日月晴空沒鬆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細微的聲音響起:“鑰匙在書包裏。”


    古手川神見猶豫一下,又起身站好,一隻手托著她,一隻手拉開挎在脖子裏的書包拉鏈,在裏麵摸索片刻,拿出了一串鑰匙出來。


    他把鑰匙遞過去:“是哪個?”


    “最大的。”


    古手川神見用鑰匙開了門,眼睛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看了看,開了室內燈。


    這是他第一次進三日月的家裏,以前都隻是送到樓下,距離最近的一次也隻是像剛才那樣送到門口。


    燈光稍微有些刺眼,古手川神見轉了個身,在玄關上坐下,順便把手裏的劍袋豎在門口放好。


    這回,三日月晴空鬆開了手,背靠著古手川神見,將鞋子脫掉,放到了鞋櫃中。


    古手川神見感受著背後的溫熱,有些遲疑。


    現在好像不太說走,或許她現在需要有人這麽陪著她?


    他一動不動坐著,當一個靠椅。


    “有點冷,關上門。”


    古手川神見起身,關了門。


    門是防盜門,一關即鎖。


    他看了看,想著是不是開個小縫兒比較好?


    身後的三日月晴空在翻鞋櫃,她翻出來一雙最大的女士室內鞋,放到玄關的台階下。


    “這是有佳的,你將就一下穿。”


    古手川神見低頭看了眼地上37碼的室內鞋,又看了看自己43碼的腳,默默道:“我打赤腳就好了。”


    三日月晴空從他腳上收回目光,起身進了既是客廳又是臥室的房間。


    古手川神見脫了鞋,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很小,不到二十平米,有一個衣櫃,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一塊地毯,和一張學習吃飯用的小方桌。


    和他家的臥室差不多。


    不過房間裏最醒目的位置,是一座用一個桌子搭成的小佛壇。


    佛壇上擺著鮮花和銅罄。


    一張大大的三人合照立在中間,擋在兩個骨灰壇前。


    照片上是曾經很幸福的一家人。


    三日月跪在桌子前,雙手合十:“我回來了。”


    古手川神見走過去,默默打招呼,並在心裏默念他不是壞人。


    三日月晴空回頭看了看他:“請隨便坐。”


    她起身走進了隔壁的房間裏。


    古手川神見把她的書包掛到衣架上,然後盤腿到小圓桌前坐好。


    幾分鍾後,三日月晴空出來了,紅腫的眼皮略微好了一點,她一眼不發,在旁邊坐下,腦袋微斜,靠在他身上。


    古手川神見一動不動,老老實實當個靠枕。


    屋子裏一時間安靜無聲。


    牆上的鍾表指針一圈兒又一圈兒轉過,古手川神見腦袋一栽,從打盹裏清醒了過來。


    他擠了擠眼睛,微微晃腦袋,讓大腦清醒一些,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了。


    旁邊的三日月晴空像隻小貓一樣,蜷縮著身子,靠著他側躺在旁邊。


    “這麽睡可是會著涼的……”他伸手晃了晃她。


    三日月晴空眉毛緊緊皺著,好像並不是他說的那樣,做了個好夢。


    古手川神見撓撓頭,先起身彎腰揉了揉腿,把三日月晴空橫抱了起來,放到床上,幫她再蓋上了被子。


    看著她的睡臉,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她眉間來回揉了揉,幫她把皺著的眉心揉開,最後伸個懶腰,轉身準備走。


    一隻溫熱的小手忽然拉住了他。


    他下意識扭頭,和一雙烏黑璀璨的眸子對視在了一起。


    “你醒了?我、我該走了。”


    少女沒鬆手,反而往裏麵縮了縮身子,又拍一拍空出來的半邊床。


    古手川神見有些口幹,咽了口口水,然後用力一甩頭,把歪念甩到九霄雲外去。


    “她現在隻是想有個人和她一起呆著……”


    古手川神見側著身子,小心翼翼躺下,生怕一不小心把床壓塌,或者是把那邊壓得翹起來。


    三日月晴空溫熱的呼吸打在他臉上,熱熱的,癢癢的,還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


    古手川神見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


    三日月握著他的手還沒鬆開。


    單人床很小,兩人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總之很糟糕。


    古手川神見一動不動的躺著,眼睛往頭頂的床頭看,順便默念清靜經。


    心裏知道和身體知道是兩碼事。


    他現在正在用理智戰勝本能。


    三日月晴空湊近了一些,把臉埋在他懷裏,悶悶道:“我想租一間屋子,要帶一張大一點的床,要有衣櫃,房租一個月不能超過五萬円,水電和燃氣該多少是多少。”


    古手川神見一怔,下意識道:“作為本店第一位入住的顧客,即可享受半永久房租減半,水電燃氣全免的優惠,並附贈所有房屋內家電的使用權,以及每天說‘早上好’來抵消房租的福利。”


    “……那我不租了。”


    “租!”


    古手川神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本店一經提出,概不退還。”


    “不講理!”


    “當然,不講理正是我們的服務宗旨。”


    三日月晴空認真看著他的臉,猶豫著,膽小又笨拙的吻了下他的嘴唇。


    “那,交換初吻。”


    古手川神見臉瞬間如火燒,手不受控製的前伸,隻是剛觸及到那簡單的幸福,就給一腳踢下了床。


    “你、你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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