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危安從來沒想過自己是高等人,他的生活態度一向很低微,但是也沒想過,有一天會鑽入連奴隸都不願意靠近的汙水河之中,而且是毫不猶豫的。


    哪怕是他屏住了呼吸,無孔不入的臭氣還是從每一個毛細管裏麵滲透進來,這隻是噩夢的開始,蛆蟲、不知名的微生物鑽入衣服,在皮膚上鑽來鑽去,尋找每一個可以藏身的孔子,被工業重金屬嚴重汙染過的水,含著無數對人體有害的元素,在幾秒鍾之內,作用在皮膚上,他能夠清晰地感受皮膚從刺痛到麻,最後失去了知覺,一切都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耳朵奇癢,塞在裏麵的布團估計已經腐爛了,不知道是什麽蟲子鑽進去了,這樣的汙水裏麵,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無法準確地預算時間過了多久,但是他能夠肯定,不過五分鍾,他能夠聽見河岸邊傳來的腳步聲,他原以為自己能夠撐過半個小時,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在這河流之中,每一秒鍾都是一個世紀,就在這個時候,他中彈了,不甘心的雇傭兵掃射整個河麵,粘稠的河流表明連浪花都沒有濺起一朵,這樣的環境,即使射中了劉危安,也是看不到鮮血冒出來的。沒有人指望見到血跡,掃射隻是一種泄憤的行為。


    劉危安原指望在臭水溝裏麵能夠靜下心來療傷,楊鐵城的一拳和樂小天的一腳,幾乎把他的五髒六腑擊碎,楊鐵城拳勢剛猛,如巨錘重擊,樂小天的勁道陰柔,傷人無形,一陰一陽,《屍皇經》也無能為力,這才是劉危安毫不猶豫進入臭水溝的主要原因,他撐不住了。


    但是他料想錯了,臭水溝的環境絕對不適合療傷,他全力鎮壓傷勢,結果不僅沒有鎮壓下去,反而有惡化的趨勢,不斷有毒物質進入體內,讓他的身體機能迅下降,這個時候,子彈的射擊,等於把他苦苦堅持的平衡打破,傷勢爆,他一口鮮血噴出來,差點暈過去。


    這個時候,雇傭兵已經忍受不了河邊的惡臭退走了,沒人注意到河裏麵某一個點的惡浪翻騰,甚至他從河底鑽出來也沒人注意,臭水溝不是靜止的,一直處於翻騰狀態,不是河流本身的翻騰,而是那些蛆蟲、水蛭、老鼠還有不知名的生物,把河麵當成了遊樂場,鑽來鑽去造成的。劉危安渾身被黃的,黑的、褐色等物質沾染,不要說相隔數百米,即使站在眼前,不仔細查看,也不能確定是一個人。


    犬吠的聲音由遠而近,車輪的刺耳的摩擦聲中,數量警車在距離臭水溝百米遠的地方停下,數十個警察動作迅跳了下來,帶頭的幾個人手裏牽著幾頭凶猛的軍犬。


    “操,警察怎麽來了?”傭兵們的表情很不好看。警察一來,還有他們什麽事?


    “這麽大動靜,警察不知道不就是傻子了。”有人道。


    “放屁,城內有喪屍,城外有怪物,警察根本忙不過來,一個小小的通緝犯能夠浪費警力?”有人不同意。


    “警察已經來了,該如何解釋呢?”有人反問。


    “拍馬屁唄。”有人知道真情,“你們知道劉危安一個二愣子為什麽通緝級別那麽高?不是他實力強,而是他殺死了馬副省長的公子,這些警察是在拍馬副省長的馬屁。”


    眾人恍然大悟。


    楊鐵城是所有人中臉色最難看的一個,花費了大量的精力,並且還受了傷,但是他知道,這公道是討不回來了,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在警察手上摘桃子,現在法製崩壞,警察執法早就和文明挨不上關係了,對於敢於擋路的人,一般都是用槍說話。他看了一眼胖虎,現他臉上笑眯眯,根本沒當一回事。


    老家夥!他現,人老成精,這話說的一點都的沒錯,胖虎的度不在他之下,但是每每需要出力的時候,就不見他的蹤影,一路追來,他一點損失沒有,倒是自己和樂小天,一死一傷。同時,他絕對有理由相信,一旦劉危安失去反抗能力,胖虎一定能夠在第一時間出現。


    警犬一下車就瘋狂地叫起來,守在附近的傭兵一驚,現了?不可能吧,他們這裏近百號人,兩百多隻眼睛,還比不上幾條狗?


    他們懷疑是不是狗兒找錯人了,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警察鬆開手手,警犬猶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衝到岸邊,對著對麵瘋狂犬吠。


    眾人的目光越過河麵,落到對岸,剛好看見一團五顏六色,身上被糞便和不知名的顏料塗抹的人影從河流裏麵鑽出來,在岸上趴下,停留了幾秒鍾,爬起來瘋狂逃竄,隨著他的動作,黃色的糞便、白色的蛆蟲、塑料袋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東西從身上甩下來,人影的線條清晰起來。


    這個樣子,隻能看出是一個人,至於具體的是誰,估計誰也說不上來,但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在場所有的人都認定,他就是劉危安。


    “不要跑,否則我們要開槍了!”警察大喝。這一聲暴喝,讓已經舉起了槍的傭兵們瞬間明白了現在的形勢,慢慢放下了槍。


    射中了劉危安,他們得不到戰利品,如果沒有射中,一旦劉危安逃脫,他們必然淪為警察的替罪品,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能做。


    對麵的人影不僅沒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了。河麵寬不到三十米,警察根本沒有猶豫,瞄準便射。


    砰,砰,砰,砰……


    眾人看見人影除了身體顫抖了幾下,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度又提升了幾分,轉過一個十字路口,消失不見。


    “那邊有橋,趕緊追,他受了傷,跑不遠。”警察大呼小叫,衝上警車呼嘯而去,幾條警犬根本不用人招呼,已經衝向了橋麵的方向,比汽車的度不遑多讓。


    跑,瘋狂的跑。


    從臭水溝裏麵鑽出來,劉危安心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腦子


    昏昏沉沉,他擔心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來了,他隱隱感覺自己中彈了,但是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隻有微微的麻癢,他都懷疑自己的皮膚現在和被喪屍抓過一樣,早已經不是自己的。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拚命狂奔,眼中看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奔跑了多久,身體完全沒有了知覺,僅僅本著本能狂奔,中途又感覺好幾次被人開槍射擊,除了一些射向腦袋和心髒激了他的危機感而閃避之外,射向其他部位的子彈,他根本沒有理會。


    越跑,身體越是冰冷,但是額頭卻出奇的熱,仿佛要燒起來一般,難道熱了?不知道現在藥店還有沒有退燒藥買,他很奇怪,這個時候還有空想這個,終於,就在他力量耗盡,支持不住的時候《黑暗帝經》浮現,新生力量的湧出,讓他腦子一輕,眼神恢複刹那的清明。


    濃烈的惡臭湧入鼻子,讓他直接嘔吐,噴出的汙穢帶著蠕動的蟲子,衣服上沾滿了難以形容的東西,腐爛的屍體、糞便、工業汙染混合在一起,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酵形成的一種物質,不管是顏色還是氣味,保證讓人看了一眼之後,一個星期都不想吃飯。


    兩隻手掌青黑青黑,皮膚腐爛,數不清的白色的小蟲子在上麵爬來爬去,其他地方被衣服遮住看不見,但是想來,情況也是差不多,我竟然還活著,這是他的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就是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著。


    求生的欲望讓他的大腦一瞬間運轉起來了,強大的神識恢複應有的威力,四個雇傭兵圍了過來,兩前兩後,小心翼翼的樣子唯恐驚動了自己,都帶著槍,但是沒有拿出來,很顯然,除了不想驚動自己之外,還不想驚動其他人。


    以自己為中心,前麵一百米有兩個雇傭兵,左側著三百米是楊鐵城,右側四百米是大量的警察,而那幾條對他威脅最大的軍犬卻不在附近,不知道哪裏去了,在一瞬間,他就有了計劃。他的腳步在精力耗盡的情況下已經慢下來了,現在則是徹底停止,搖晃了一下,朝著地上緩緩倒下,就在這一瞬間,四個傭兵動了。


    以百米衝刺的度射了過來,四個人比他想象的要難以對付,度幾乎一模一樣,不分先後,讓他逐個擊破的計劃流產,不過,他早有第二套方案,雙方相距十米的時候,他動了,完全的腳猛力一蹬,猶如炮彈般射了出去,瞬間就和前麵的兩人觸碰在一起。


    哢嚓,哢嚓!


    清脆而令人牙酸的骨頭折斷的聲音響在昏暗的大街上,劉危安根本沒有停留越過兩個雇傭兵,加衝刺,瞬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後麵的兩個雇傭兵堪堪趕到匯合的地點,愣了一下,保抱住了軟軟倒下的兩個同伴,目光瞥見抓碎的喉嚨,頓時渾身寒,一瞬間殺死了兩個同伴,這樣的戰鬥力,他們上去也是送死的份兒,就這猶豫的刹那,失去了劉危安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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