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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武九年的春節來得格外的快,沉魚一早碰到遲暮的時候,她正帶著鄉下農莊裏的仆婦往廚房裏送蔬菜野味。


    兩撥人顯然都料不到會在園子裏狹路相逢,遲暮的麵色似變了變,到底先開口對一旁的仆婦道“你從鄉下來,尚未見過主母吧!還不快給夫人請安!”


    “是!是!是!”那幾個仆婦卻似一驚,慌忙便給沉魚跪下磕頭道“給主母請安!”


    沉魚略微皺了眉頭,且看了遲暮一眼,卻見她麵色蒼白。身上著著一件紫色白花的棉襖,雖穿的厚實然依舊遮掩不住她清減了不少的身姿。


    “起來吧!”沉魚擺擺手又示意一旁的秦媽給賞錢。


    兩個仆婦既起了身又得了賞錢自然是千恩萬謝,少不得又讚美了幾句夫人德才兼備,貌美如花,菩薩心腸的虛話。


    沉魚倒無心與她們多言,隻是麵上和善的樣子卻不好不做,隻得又問了一些,今年農莊的收成怎麽樣,莊子裏的人口怎麽樣,又需要什麽的盡管跟將軍提什麽的虛話。


    幾個仆婦自然是揀了好聽討喜的來說,其中有一個四五十上下的婆子突然看了沉魚一眼,討好的笑了笑道“我們那莊子在鄉下,沒有什麽好東西是夫人瞧得上的,隻這一回啊!倒是有件稀罕物,少不得要跟主母說上一說了!”她說道這裏頓了一頓,卻見沉魚滿麵含笑的看著自己,卻似受到了鼓勵道“咱們那莊子前有個河□蘭溪,這河水清甜猶如山泉,咱們那條河裏養的魚蝦啊!更是肉質肥美,滋味甘香無比,隻是這一到冬天河水結冰了,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取不到魚,這往常啊,我們也隻有春天才往府裏麵送上那麽幾十斤,可是今年冬天並不是格外的冷,河上的冰啊,有幸有那麽一塊不是那麽厚,我家那屋外頭的便喊著幾個大小子去鑿了冰層,隻當是碰碰運氣,誰知那塊下頭,正巧有一大群的河魚,這真是再沒比這更巧的了,這不,正好要過年,我們便帶上了幾斤來給主母和園子裏的姑娘嚐嚐鮮麽!”


    “哦!”沉魚微點了下頭,卻不甚感興趣,隻道“幸苦你家相公了,這麽大冷天的,能取到幾斤魚太不容易了,回頭你到賬房去支取20兩銀子,凡是出了力的,都分些去,便算是取魚的辛苦錢了!”


    “哎呦!謝謝主母!”那婦人一時大喜,連忙磕頭感謝沉魚。


    沉魚卻已厭煩,隻抬手示意秦媽回房。


    她剛要轉身,卻聽那跪在地上的婆道“婦人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轉世,保佑您吃了那個魚以後呀!肚子裏的小少爺更加的聰明伶俐!”


    沉魚楞了一下,扭頭看了那婆子一眼,一旁的遲暮已經喝道“胡說八道什麽啊?我們夫人那裏就有身孕了?”


    那婆子卻似一驚,看向沉魚扁平的肚子,連忙磕頭認錯道“老婆子老眼昏花了,隻是老婆子孩子生多了,瞧著夫人的身形……哎呀呀……老婆子多嘴!多嘴!該打!該打!”


    沉魚隻笑了一下道“起來吧!沒什麽的!”轉身便扶著秦媽回了房去。


    晚膳的時候,沉魚等到很晚都未見衛遼回來,倒是遲暮來了一趟,端了一碗魚湯,隻道“夫人先喝點湯墊墊吧!將軍既被傳召進宮,那什麽時候回來便是說不準的!”


    沉魚應了一聲,今兒個是臘月二十七,什麽樣的大事要絆住衛遼這麽晚了還未回來了。


    “夫人是不是一定看遲暮不順眼,一定要遲暮離開將軍府方才情願了?”


    沉魚料不得遲暮突然開口,卻似一驚,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桌子上那乳白色的魚塘,濃稠的不起一絲漣漪。


    她突然聽到自己冰涼的聲音道“是!我隻要一日看到你在眼前徘徊,我就心煩一日,見著你一時,我便心煩一時,你說你對將軍無意,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有誰家留著你這麽大的姑娘不出門的,你隻要有一日不嫁人成親生子,我便有一日不信你!”


    “原來是這樣!”良久遲暮的話仿佛從喉嚨裏擠了出來。


    她看一眼沉魚,腳下似乎踉蹌了一下,到底沒有摔倒,扶著椅子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忘記了關門,屋外的寒風,“呼呼”的吹進來,揚起沉魚的發,有發絲吹進眼睛,眼睛有些癢,她使勁的揉了揉,淚水便迷糊了眼,她對自己說“沉魚,你已經夠壞的了,你可以更壞一點,為了恩兒,這些都算不得什麽,你既然認準了,旁的什麽人被你傷了,那也是注定的了!”


    衛遼是半夜才回的房,沉魚最近睡得比較沉,若是往常,恐怕是他剛進來,自己便會驚醒,而今夜,直到衛遼躺進被子,手圈住沉魚的腰,她方才模模糊糊的有了點知覺,腦子裏卻依舊是迷糊的,隻隨口問了一句“才回來啊?”


    “嗯!”衛遼應了一聲,頭頂在沉魚的肩上,停頓了似乎有許久,直到沉魚又將一次沉沉的進入夢鄉之時,方才道“我可能不能陪你過這個年了,明日我便要掛帥出征了!”


    “什麽?”沉魚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她看著衛遼“前方又起戰事了?怎麽這麽急,你去掛帥,所有的戰士都不用過年了,都要上戰場了?”


    “沉魚!”衛遼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手拉住她的手“沒有過哪來的家?所有的戰士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們都不要過年都選擇回到戰場上,隻為了保護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家人!”


    沉魚手中一緊,扣緊他胸前的衣裳,忽然問了一句“是哪裏的戰事?是匈奴麽?”還是……她忽然心中一緊。


    衛遼撫摸了一下沉魚的發,將她輕輕的擁進懷中道“是司馬原,料不到他死灰複燃的這般快,這麽快又重整旗鼓上陣了,他這一次想要攻打的是宣城,不過我看希望不大,宣城一向是兵家必爭的要地,易守難攻,且宣城如今的太守是顧和亮乃是成名的名將,有過多年的作戰經驗,料得此次即便沒有我,司馬原也隻能是功虧一簣了,不過太後的意思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上次我既已重創了司馬原一次,不如趁著一次,徹底的鏟除他,好讓我們大周的戰士,能夠平安的回來與家人過明年的春節,不用每年春節的時候都擔心著司馬原會不會又臨時起意要攻打什麽城池了!”


    他突然頓了一下,試探的喚了一聲“沉魚?”


    “嗯!”她應了聲,伏在他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將恩兒平平安安的帶回來,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們的孩子!”


    他這樣說,聲音卻似少有的堅定和溫柔“你相信我!”


    沉魚沒有出聲,她多麽的想相信衛遼,可是,恩兒畢竟不是衛遼的孩子,即便衛遼平安的將他帶回,福康太後與朝堂上的一班股肱之臣又哪裏能容得下恩兒了


    後世在評論靖仁皇帝宣城一站之時,有過最為絕妙的一筆是“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見其膽量,既明知為之也不得取勝,猶為,乃見其勇,然二者皆不可為,然取勝,實乃天意!”


    意思是,宣城一站發生的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利於司馬原,然他還敢主動出戰,不得不佩服他的膽量,在明知道會輸的情況下,還是敢打,可見他的英勇,這樣必輸的情況下,他卻贏了,隻能說是天意,他是天命所歸的帝王命格。


    然而以上隻是正史,正史對帝王往往是成王敗寇積極推崇的。那麽我們來看一下一些野史,野史中又有這麽一段,這段隻模糊的寫了一段,隻一句,便可推導出司馬原取勝的關鍵源於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司馬原的前妃柳氏沉魚,也就是以後的恭顯皇後。


    這句是這樣寫的“奸妃夜至周營,不久蹤滅,翌日,靖仁取虎符號令全軍,大周不攻自破!”


    這段分析出來的意思就是,柳氏沉魚當時係大周國安將軍的妻子,她連夜趕到了大周的軍營,不知道什麽原因,不久後又失蹤了,然後,第二天司馬原便取得了大周軍隊用來號令天下兵馬的虎符,大周軍一時便不攻自破了。


    史書中在此這一段,寥寥幾筆有提到過大周皇廷之內的一件大事,那便是福康太後處決楊尚書一案,楊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可謂是桃李芬芳,雖退離朝堂已久,然大周朝高官之列恐怕十之有四五便都是出自他的門下,他在朝中可以算得上是一呼百應,連皇帝都要尊稱一聲太傅的,可就是這樣的股肱之臣卻在如此多事之秋被公然處死,導致朝中眾人多起兔死狐悲之感,多數的也是對這樣的大周感到了心寒。這也是導致以後靖仁帝在攻克大周王庭之後能夠迅速取得政權,收買人心的一個重大因素。


    楊老尚書被處死的死因正史上被沒有過多的描述,隻在一些野史上零星的找到了一些通敵賣國的詞語,隻是,這點卻被後世的絕大部分人否定了,因為楊老尚書素來的德行在那,他又一向不與司馬原交好,說道舍易求難,勾結司馬原,除非是腦子有問題了。


    然又有一些史料稱,當時福康太後是切實的抓住了把柄的,並在一個送信人身上找到了楊尚書親筆書寫的勸降書,且加蓋了他的私章,楊尚書被抓之後對此也是供認不諱,由此才引發了被公然斬首一事。楊尚書死後,福康太後向來多疑的性格自然容不得宣城的太守顧和亮。不久,便尋了個由頭也一並斬了,一時間,凡是楊家門生的幾乎人人自危。很多一部分或許是怕步老師後塵,或者是真的相信老師跟司馬原交好的鬼話,便真的偷偷投靠了司馬原,這部分人的投誠成功,絕大部分的起到額鼓舞的作用,於是又有一部分不是楊尚書門生的也鼓起了勇氣投誠,隻是這些人的投誠,卻激起了福康太後滔天的怒火,於是,大周朝掀起了一股殺人狂潮,凡是有叛國苗頭的,不管士農工商,一律處死,這樣大周朝人人自危,後世評論大周的這場殺人如麻的歲月為兩把刀時期。


    不管是橫在大周外圍的司馬原,或者是大周內部的福康太後,就像兩把殺人不見血的大刀,一刀下去,砍去無數人的頭顱。


    血……滿身的血從他身上溢了出來,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沉魚。她連忙伸出手想要反握住,背心裏卻是突然一緊,人已被拉進一個冰涼的懷抱。


    她回過頭,卻看到司馬原冰涼兒猙獰的麵容“你哪裏也去不了,你隻能乖乖的待在本王的身邊!”


    她搖搖頭,似乎想說什麽,嘴裏卻發不出一點點的聲響,他看到司馬原冷笑了一下,冷酷的臉上都是殘忍的笑。


    “咻咻咻”三聲,是什麽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聲響,她猛地回過頭,隻來得及看到他胸口插著長長的利箭慢慢的墜入懸崖之中。


    “不!”她尖叫了一聲,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濕透了單薄的褻衣,屋子裏靜悄悄的,冰冷的異常,她捂住臉忽的便“嗚嗚”的哭泣起來。


    “衛遼,今天是你的頭七了,你為什麽會到我的夢裏麵來,如果你不來,我還可以奢望你沒有死,可是你來了,卻是來跟我告別的麽?”


    “娘娘?你醒了麽?”簾外似有燭光閃動了一下,秀荷便端了燭台進來。


    她放下燭台,回過頭,便看到沉魚滿麵淒惶,淚水橫流的景象,她唬了一跳,連忙上前半步道“娘娘,你這是幹什麽,新皇登基乃是大喜事,你怎可如此,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少不得……”


    沉魚卻不願聽她多說,側身又躺了下去,背對著秀荷卻是像死了一般的安靜。


    秀荷的心忽然動了一下,她又上前了兩步,輕手輕腳的為沉魚拉好被子道“娘娘早些睡吧,明兒個高句麗的使臣進京朝拜新君,娘娘這般模樣如何一邊作陪了?”


    “哼!”沉魚冷哼了聲“他有的是後宮三千,哪裏便要我作陪,隨便抓上一個也可頂上一頂。”


    “娘娘說哪裏話了,雖還未正式冊封,到底誰都知道娘娘的功勞,而且您又是太子的親生母親,這皇後的人選除了您,再也沒有更合適的了,娘娘說這些又有什麽意思了?”


    “出去!”沉魚突然吼了一聲。


    秀荷卻似一驚,從沒有見沉魚這般不假辭色的模樣。


    “娘娘?”她試探的喚了一聲。


    “滾出去!滾出去!”沉魚猛的坐起來,卻是滿頭滿臉的將床上的枕頭被子往秀荷身上砸。


    “娘娘?!”秀荷低呼了一聲,忙道“奴婢出去,這就出去,娘娘別生氣!”


    秀荷慌裏慌張的跑出去,一同值班的蕙蘭道“怎麽樣?又礙著無名的火了吧?”


    秀荷瞪她一眼,喝道“不許妄論主子是非!”


    沉魚便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側過頭,屋外的珠影打在床幔之上,這個園子當初是她一眼便看重的,整個皇宮隻有這個園子是多重竹子的,想到竹子,衛遼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人心像竹,方可心寬身直!”


    人心像竹麽?衛遼?我的心了?這便是我出賣了你,所換來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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