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宮,天徹底黑了,張天明在浴桶裏足足泡了半個時辰,又灌了兩大碗滾燙的薑湯才覺得自己緩過勁兒來。


    這行宮建的還真是奢華,給她安排的住處竟比王府的閑雲閣大上好多好多,床也是又大又軟,屋裏似乎還熏了香,是李元湛慣用的檀香。張天明吸了吸鼻子,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滾成了一個球。檀香的清淡味道讓她莫名的安心,幸好不是那甜的要命的梔子香。


    她倒不是因為清河郡主而不喜歡梔子香的味道,大概隻是因為這個味道太甜了,甜到她覺得和自己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清河郡主怎麽樣了,按理說她該去瞧瞧清河郡主的,畢竟是因為她,清河郡主才摔傷的。可是李元湛的態度讓她氣惱,她不想再同他辯駁。這樣一想,還是別去了,反正李元湛也會守著清河郡主,總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躺在暖暖的被窩裏,張天明突然覺得這比雪地裏舒服太多太多。她以後還是不要同李元湛慪氣了,太傷身體了。別人再不濟也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她倒好,傷敵八千自損一萬。


    幸好楚王及時把她帶了回來,不然按她當時的狀態,八成是要和祁運山歸為一體的,明天真得好好感謝他才是。


    翻了個身,張天明舒舒服服地睡去了。


    還沒剛睡著,她就被踹了一腳,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人上了她的床,睜開眼睛一看,竟是李元湛。


    張天明幾乎是立刻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怒視著李元湛:“你幹嘛?”


    李元湛隻穿了一件單衣,似乎是剛剛沐浴過,身上也沒了那討厭的梔子香。他黑著臉看了張天明一眼,淡淡道:“睡覺。”


    “睡覺你跑我這兒做什麽?”張天明說著坐到床上,拽緊了被子往後退了退,這人不會是因為自己誤傷了清河郡主要來報複自己吧,這大半夜的,要是真打起來,她可打不過他。


    刀,得拿刀,她突然覺得她需要一把鋒利的大砍刀。


    李元湛似乎有些不耐煩,他抓起張天明身上的被子就鑽了進去,一陣暖意頓時彌漫在張天明周身。她蹭地就放開了身上的被子,往後又挪了挪:“你到底要幹嘛?”


    “這兒是我的寢殿。”李元湛冷冷道:“你若不想睡,就到外麵去。”


    “你的寢殿?”張天明驚呼,這才想起來自己是齊王妃。她就說這住處怎麽如此好,原來是給她安排到李元湛的寢殿來了。


    可什麽叫不想睡就到外麵去,她覺得她和這個人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會被氣死。從床上站起來,張天明狠狠踩了李元湛的肚子一腳,然後飛快地跑下了床。到外麵就到外麵,他的寢殿,她還不稀罕呢!


    打開門的那一刻,張天明有點後悔了。外麵大雪紛飛,她還穿的十分單薄,風一灌進來就冷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要骨氣還是要命,真是……難以抉擇。


    想了想張天明還是默默地關上了門,凍死這種死法不是特別體麵。嗯,沒錯。


    張天明硬著頭皮磨磨唧唧往床邊走,李元湛肯定要狠狠奚落她了,說不定還要回踩她一腳。


    心虛地走到床邊,張天明才發現,這狗東西居然已經睡著了。張天明頓時覺得安心了許多,她躡手躡腳爬回床上,扯了一小塊被子,慢慢躺了下來。


    這一夜睡的可真是昏沉,張天明隱約覺得頭痛的厲害,渾身時冷時熱。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額頭,給她灌了一碗苦的要命的湯藥,還抱了抱她,抱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真是悲催的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


    這鬼壓床的後勁兒可真大,張天明醒來之後還是覺得頭隱隱作痛。好在身旁的李元湛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去找清河郡主了,看不到這個狗東西,張天明的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從床上坐起來,殿裏進來了好些婢女。給她穿戴完,早膳也上齊了。張天明坐到桌前開始大口吃起來,她昨日都沒怎麽吃東西,正餓得不行。


    可這一吃,她差點吐出來,這餅餅怎麽和夢裏喝的湯藥味道一樣?吃了一口胡麻粥,還是那個味道,苦的要命。又吃了兩口餺飥,依然是湯藥的味道!張天明覺得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她尋思著回到長安城裏,得找個神婆給她瞧瞧。這鬼壓床也太恐怖了。


    和眼前的早膳對視了半晌,張天明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吃掉了一大堆,畢竟苦總比餓好。


    外麵的風雪已經停了,一片雪白天地。張天明走到院中,試了一下,雪居然沒到了她的小腿。聽說雪越厚,越容易獵到麅子。張天明有些高興,四處找起她的馬來,昨兒她的大紅馬是楚王帶著她騎回來的,u看書 ww.uuknshu.om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楚王那兒。


    在行宮裏四處轉了轉,張天明沒找到大紅馬,反而很悲催地和李元湛撞了個正著。


    “你要去哪兒?”李元湛沒好氣的問。


    “你管我去哪兒,我是來正經冬獵的,不像某些人,打著冬獵的幌子,不知道在幹嘛。”張天明翻了個白眼。


    “你不許去。”李元湛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靠近了張天明一步。


    張天明氣得跳了起來,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我憑什麽不能去,我就要去。”


    “你傷了清河還不夠,還想出去害人?”李元湛說著一把揪住了張天明的胳膊:“老實回屋裏待著,不要到處亂跑。”


    張天明才不願意聽他的,可是被他揪住,怎麽掙也掙不開,她氣得悶下頭使勁咬在了李元湛手上。


    他手上還帶著梔子香的味道,好氣,張天明咬得更厲害了。


    血糊了她一臉,可李元湛吭都沒吭一下,還是死死揪著她的胳膊,把她拽進了寢殿。


    行宮裏的婢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景嚇了一跳,紛紛避開了這二人。到了寢殿,李元湛才鬆開手,張天明終於也咬不下去,鬆開了嘴。


    李元湛無奈地甩了甩手,手上的血還一直往外冒。他把手背到了身後,麵色不善地盯著張天明:“你除了傷人咬人外,還會做什麽?”


    張天明用手抹了抹嘴邊的血,咬牙切齒道:“我還會殺人!”


    李元湛搖了搖頭,拂袖而去:“來人,給我看好了。沒有我的允許,齊王妃不得出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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