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處轉轉,這王府除了閑雲閣,我還哪兒都沒去過呢。”張天明捧著袖爐,把手縮進了鬥篷裏。


    “小滿陪小姐一起吧。”


    “不用,我一個人隨便走走就好。”張天明笑著搖搖頭,走出了房門。


    她今日可不是去閑逛的,她要去找個可以溜出府的新地點。不然整日整日的憋在房間裏,她遲早要被憋出毛病來。


    應該說,她已經憋出毛病來了,因為她總是想起李元湛,或者說想起還叫扶鈞時的李元湛。


    特別是看到那些李元湛爬過房梁,李元湛蓋過的毯子,李元湛送她的衣服,李元湛調侃過的桂花樹……還有李元湛藏過的大箱子。果然人就不該悶在屋子裏麵,以前張天明能出府的時候,可沒像現在這樣,看到什麽都膈應的慌。


    今日一定得找個守衛弱的地方溜出府去,她就不信了,這麽大的王府,還能處處都放一排府兵?


    走出閑雲閣,張天明左瞅瞅右瞄瞄。之前不是待在閑雲閣,就是翻出府去了,今日還是她頭一回參觀齊王府,她發現這座府邸還挺有趣的。雖然布置和裝飾都很簡單,但是看著非常舒心。院落和院落間,或是回廊相接,或是假山相隔,或是石橋相連。每進到一個院子都仿佛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張天明覺得很是新奇,新奇得她連出來幹什麽都忘了。


    想起出來溜達的目的時,張天明已經站在不知道第幾個院子的石橋上了。


    站在石橋上,她看到好些侍衛立在周圍,比前幾個院子的侍衛多多了。張天明不禁有些心虛,她低著頭,抱著袖爐,噔噔噔噔跑過石橋,一陣風似的又跑進一個院子。


    四處張望了一下,張天明發現這個院子竟然一個侍衛都沒有,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機會。張天明喜滋滋地看向院牆,這一看,才明白過來為什麽沒有侍衛。這麽高的牆,鬼才爬的上去!幽怨地看了看高高的院牆,張天明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剛坐下,她的視線就落在了院牆底下的一個洞上。


    這處院牆居然……開了個……狗洞?


    張天明眼睛都看直了,她慢慢從石凳上挪到地上,趴在狗洞跟前認真瞧了瞧,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哈哈哈!俗話說得好,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出不去的府!


    張天明興奮地把袖爐放到地上,把鬥篷也扔到了一邊。接著,她趴在地上,爬到狗洞裏就往外鑽,冰涼的石牆剛好抵到她的背,張天明的腦袋輕輕鬆鬆探出了狗洞。她看到了府牆外的巷子還有石板路。


    深吸了一口氣,啊,自由的味道!


    啊,府外的空氣都是甜的!


    欣喜若狂,張天明迫不及待的就想從狗洞裏爬出去。可她急急地往前挪了幾下後,卻發現怎麽也挪不動了,她的身子隻出去的了一半。雙手扒住府牆,張天明那是一陣撲騰。幸虧府牆外麵沒人,要不然這會兒一定會被張天明齜牙咧嘴的表情嚇到。


    撲騰了良久,地上的灰泥都蹭幹淨了,人還是沒能出去。


    張天明累地把臉貼到了地上,她想再聞兩口自由的味道,可這會兒,她感覺空氣一點兒都不甜了。


    正要歎氣,身後突然莫名其妙挨了一腳。


    一定是院子來人了,天哪!


    這下可丟臉丟大了!


    這這這,院子裏不會圍了一圈侍衛在看她鑽狗洞的糗樣吧……還是對著她的屁股。完了完了,要是被傳出去,一定會被整個上唐恥笑。那茶樓裏的說書人,指不定會把齊王妃鑽狗洞編排成什麽樣,搞不好故事的名字就是:“震驚!齊王府的牆裏出現無頭女人!”


    完了,張天明突然有種把臉埋進土裏的衝動。


    臉……等等,他們還沒看到她的臉。


    張天明靈機一動,拔下頭上的金步搖就扔到了青石板路上,然後一邊捂著臉往後退,一邊細聲細語道:“各位大哥,腳下留情!我是王妃院兒裏的……的婢女,王妃的首飾滾到院牆外麵去了,我隻好出此下策,想撿回來。絕不是在做危害王府之事。”


    從狗洞裏退回院中,張天明依舊捂著臉。過了半晌,也不見有人說話,張天明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從指縫間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因為,麵前的不是什麽侍衛,是李元湛。


    李元湛強忍著笑,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太丟臉了,這簡直比被侍衛圍觀還要丟臉萬倍!她居然還自作聰明的裝成婢女,這下尷尬了。李元湛看她笑話的樣子,太欠扁了,這會竟哈哈大笑起來。


    張天明被他笑得憤怒不已,也不管丟不丟臉了,猛的把手拿下來,拽著李元湛身上的狐裘就爬了起來。李元湛雪白的狐裘上,瞬間被她滿是灰泥的手拽出了兩個黑印子。


    可他居然毫不在意,臉上依舊帶著欠扁的笑:“怎麽,幾日不見,王妃竟淪落成鑽狗洞的婢女了?”


    不提還好,他這一提鑽狗洞,張天明立馬想起來西牆底下的一排府兵了。她為什麽要鑽狗洞,還不是因為李元湛把西牆給堵了!這個人居然還有臉來笑話她。uu看書 .ukanshu.co


    “我要是婢女,你就是婢女的夫君,有什麽好嘚瑟的?”張天明咬牙切齒地道。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李元湛好像愣了一下,應該是錯覺吧,她這話應該讓他生氣才是。


    誰料李元湛非但沒有生氣,還笑得更歡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湊得離她很近,又是熟悉的檀香味兒,又是令人不舒服的梔子香。這該死的味道攪亂了張天明的思緒,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可她一退,李元湛緊跟著又有往前邁了一步。


    “王妃特地大老遠跑到拂塵居,莫不是,想我了?”李元湛笑問,伸手拍了拍張天明襖裙上的泥土。


    李元湛離她太近了,張天明覺得不自在,索性一把揪住了李元湛胸前的狐裘,其實她是想揪住他的狐裘領子的,但是李元湛的領子對她來說太高了,她隻能先將就一下,畢竟氣勢不能輸。


    “想你?你太抬舉自己了。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拂塵居,我隻知道這兒有個狗洞!”


    李元湛看了一眼她揪著他狐裘的手,又湊近了些:“下次想我就直接進來。”


    這個男人是聾了嗎?


    張天明懶得再和一個聾子爭吵,她放開手轉身就要走。


    “後日是一年一度的冬獵。”李元湛漫不經心地撿起地上的鬥篷。“我走後,你可以安心的來這鑽狗洞,定不會有人打擾你。”


    “冬獵?”張天明停下了腳步,倏地回過頭:“我能去嗎?”


    李元湛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把鬥篷搭在手上,又撿起了地上的袖爐,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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