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太陽已經下山了,灰蒙蒙的天上掛上了星星和月亮。


    自己還活著?蒙麵人抓到了嗎?那名青衣男子不知道怎麽樣了。?這一天可真夠糟心的,不是黑衣人就是蒙麵人,現在的京城已經如此混亂了嗎?亂七八糟的思緒湧上張天明的腦袋,她隻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你醒了?”


    還沒等張天明看清天上的月亮,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就占據了她全部的視線。那眼睛裏帶著溫和的笑意,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她還從未見過誰的眼睛可以笑的這樣好看,眼裏的光華勝過萬千星辰。張天明一時竟看呆了,隻癡癡的望著那雙眼睛。


    正呆愣著,一個溫熱觸感從額間傳來,張天明這才看清這雙桃花眼的主人,正是那個穿著青灰色衣衫的男子。


    在醉仙樓時她沒怎麽注意他,現在細細看來,他隻有十八九歲,身上還帶著滿滿的少年氣。麵容如畫,身如玉樹,一舉一動皆散發著出塵的氣韻。


    他一手覆在她的額間,一手摸著自己的額頭,有些懊惱:“這樣似乎試不出來。”


    說著他竟俯下身來,貼上了她的額頭。張天明一時沒明白怎麽回事,就看到了漫天星光,來自他眼中的漫天星光。他的鼻間碰到了她的麵頰,她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那樣熱烈,熱得她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還好沒有發熱,應該隻是內髒受了損傷。”


    他心有餘悸得抬起頭,半蹲著直起了身子,張天明看到他身上竟有數道可怖的鮮紅口子,特別是肩膀上的那道口子,血肉模糊間,隱約可見底下的白骨。


    “那人……”張天明盯著他的傷口,費力的張開嘴,聲音含混不清。


    “哦。我和那人打鬥了一番,本想活擒那人問個究竟,沒想到竟是個死士,見勢不妙就咬舌自盡了。”


    居然死掉了,這下想要追查下去就很難了吧。張天明有些失望。轉而又心疼的看向青衣男子的傷。


    男子見她這幅神情盯著自己的傷口,不由得拍了拍她的額頭,歎了口氣,慵懶得靠在她旁邊的巨石塊上,望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比起姑娘的內傷,我這點皮肉傷實在不值一提。你說你一個姑娘家,非要逞什麽能去追凶。活下來是你命大,要是不小心死了,家裏人不知道得多傷心。”


    出神地看了一會星空,天也黑了下來。四周十分安靜,似乎可以聽到風吹樹葉的聲音,嘩嘩啦啦。


    見她也不搭理自己,青衣男子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準備帶她回去。


    他將她抱起來,才發現她瘦小得像一隻奶貓,白天見她堅決的樣子,還以為是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沒想到這小老虎竟是一隻小奶貓變的。他想著,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由得抱的更緊了些。


    忽的,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小奶貓的嘴裏飄了出來:


    “不畏義死,不榮幸生。”


    男子似乎怔了一下,旋即又笑了。月光傾瀉而下,灑在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好像蒙上了一層紗霧。


    他緩緩低下頭,一瞬不瞬得凝視著她:“生可比死難多了。義死不過一瞬就能安息,幸生卻是每一瞬都受盡折磨。”


    想了想他又說:“我們不要義死也不要幸生,不若姑娘告知芳名,我陪姑娘好好活著,如何?”


    張天明長這麽大還沒人敢如此輕浮的跟她說話,她可是威名赫赫的將軍的女兒。若是沒有受傷,張天明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輕浮的人,至少要把他打趴下才行。


    可她現在又累又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檀香味兒,有一下沒一下得拉扯著她的意識。她似乎真的變成了小奶貓,還是被捋順了毛的奶貓。


    “天明,我叫張天明。”她喃喃的說著,眼睛終於是黏住了,迷迷糊糊之中她問:“你叫什麽?”


    “扶鈞。”


    聲音離她越來越遙遠,似乎是從另一個世界飄過來的,在她麵前打了個圈,又飄走了。


    不知道他抱著她究竟走了多久,她模模糊糊之中醒了幾次,但很快又沉沉睡去了。夏末的夜裏和黎明前一樣寒涼,可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冷。他身上好熱啊,就像一個小火爐。她在他懷裏拚命汲取著的溫暖,睡得無比香甜。


    等張天明徹底醒過來,天已經是大亮了,呆呆得看了一會,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齊王府的閑雲閣。


    怎麽還在閑雲閣,難道隻是做了一場夢?


    張天明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一動,全身竟疼的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可擔心死我了。”聽見床上有動靜,小滿端著一碗湯藥,一溜煙似地跑了過來。


    “我昨天是怎麽回來的?”張天明神情還有些恍惚。


    小滿皺著眉頭扶她坐了起來,把湯藥遞到她手上:“昨天小姐到夜裏都沒回來,我急得不得了,就守在西牆邊上,守到後半夜我進屋拿衣服。誰知,一進來就看到小姐躺在床上,邊上還放著一捆藥。就是這個湯藥,uu看書  小姐快喝吧。”


    這個趙止行,算他有良心,還知道給她連人帶藥的送回來。張天明看著碗裏晃動的湯藥,端起來一飲而盡。喝完藥,張天明腦中突然冒出了扶鈞兩個字,這是她昨天迷迷糊糊聽到的,他的名字。


    昨天一定是扶鈞把她送回了醉仙樓,她才能被趙止行送回齊王府。也不知道扶鈞現在怎麽樣了,那麽嚴重的傷口,還抱著她走了那麽多路,一定很疼。想著想著,她的額頭發起燙來,連臉都有些紅了。


    在王府將養了一段時間,躺著的日子,張天明覺得很無聊。還是院牆外的日子好,雖然那日出府,又是受傷,又是墜馬,但是她還是時不時就會想起那日來。


    她那日可是參與消滅了兩波壞人呢,這才是將軍女兒該做的光輝大事。想當年,她隨父兄巡視邊境的時候,沒少消滅壞人,她可是有名的除惡小霸王。


    那日的扶鈞,是不是也像她一樣,是個懲惡揚善之人?一定是的,不然他幹嘛去追蒙麵人呢?他的眼睛可真是好看。


    伴隨著張天明漫無邊際的思緒,院中的樹葉從綠變黃。


    ????秋風吹進了閑雲閣,張天明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小滿天天圍著她,憤懣的自言自語:


    “小姐的傷都痊愈了,這齊王殿下的病怎麽還沒好?”


    “中秋快到了,小姐,你說齊王殿下中秋會回來嗎?”


    齊王齊王齊王,張天明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終於,中秋到了,張天明沒有等來齊王,卻等來了趙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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