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耶律延禧望著被傳喚到大帳中的少年,聽他硬朗的聲音平靜的說到:“我叫耶律煥,是你的弟弟。”


    弟弟!


    耶律延禧的腦袋如同爆炸開來,被這兩個不可思議的文字所困擾。弟弟?他的太子、太子妃父母早在二十年前便被誣上謀反的罪名賜死了,而眼前這個小他十歲的少年竟然說是自己的弟弟?


    又是一個貪圖富貴的市井無賴嗎?耶律延禧失望的想到,真是可惜了他長的那麽像母親的臉。


    “啪”的一聲,一支鳳釵被扔到耶律延禧的手中,耶律煥無視他的吃驚說到:“母親讓我告訴你,你不能被眼前的權勢所**,更不能忘記殺父之仇!”


    “母妃……她……她還活著?”耶律延禧問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耶律煥淡淡微笑著說:“是的,當年的毒藥被我父親換了,父親將母親救出藏了起來,然後有了我。”


    “你父親是誰?”耶律延禧的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如同看到自己的東西被人霸道占有一般。


    “我不知道,我從未見過父親,這是母親告訴我的,她從小便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助你複仇,你做好準備了嗎?皇兄?”


    耶律煥平淡無波的雙眸讓耶律延禧突然感到很悲傷,一個人存在的道理即是為了幫助另一個人,那他的生命對於自己,還有什麽意義?


    “母親在哪裏?”


    “大仇一日未報,她便一日不見我們。”


    也許是耶律煥骨子裏透出來的寒冷和耶律延禧的感受太相同,更有可能是因為他那張和母親一樣的臉,耶律延禧接納了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弟弟。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們走上了不歸的複仇之路……


    當他們並肩征戰四方時,兄弟之情在他們之間不斷加深。有了生死相依的親人,這是耶律延禧被耶律煥從敵人馬蹄下救出時的第一感覺。而耶律煥平靜的內心也在兄長為他當箭的那一瞬產生了漣漪。


    戰場上拚殺出來的感情是用鮮血書寫的,它比任何東西都更容易讓人改變,所以,當兩兄弟在多場拚殺後,他們已經能夠一起揮汗、一起歡笑,宛如一起長大的親兄弟。


    當耶律延禧憑借著碩碩戰果證明了頑固的一幹老臣之後,他終於戰勝了自己的四皇叔耶律淳,獲得了皇位的繼承權。雖然他並不知道耶律煥之前去找過耶律淳,但是他依舊感謝自己的幼弟,他很慶幸這條無情的複仇之路不必孤單的走完。


    在確定了繼承人之後,道宗便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經不遠,他的孫兒是時候來找他報仇了,但是當他看見和耶律延禧同來的耶律煥之後,他隱隱覺得事情並不會就這樣結束。


    “王父,這一日終於讓我等到了。”


    耶律延禧麵無表情的喊著病榻上的老人,他以為他會害怕,可是老人的臉上卻隻有欣慰。


    道宗看著已經能夠征服四敵並領導眾臣的孫子,他笑了。蒼勁的聲音讓耶律延禧有那麽一絲動搖,可是耶律煥冰冷的眼神又令他想起了枉死的父親!


    “阿果,”道宗二十年來第一次呼喊耶律延禧的**名,他說:“我對不起濬兒,我一直等著你完全長大的這一天,隻有到這一天,我才可以放心的去見濬兒……”


    當耶律延禧再次聽見父親的名字,他眼前再次浮現出父親那雙空洞的雙瞳,在那裏,是無盡的委屈、不甘與仇恨!


    “……殺光,一個也不能留,一個也不許留!”


    母親幽怨的聲音再次響起,耶律延禧瘋狂的抓過床上的被子,將病重的老人死死的按在手下……


    良久,耶律煥伸出冰冷的手將耶律延禧從床邊拉起,耶律延禧看著一動不動的病榻,狂笑著拉住耶律煥說:“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我替父親報仇了,報仇了……”


    “皇兄……”


    耶律煥憂慮的皺起眉頭,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經死去的老人。這個人對於他來說,隻是仇人,但是對於耶律延禧來說,卻是養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祖父。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母親一定要耶律延禧完成的事情是多麽困難!


    安撫了情緒十分低落的耶律延禧,耶律煥回到軍營中,靜靜的撫**著自己的那杆紅纓槍。現在,道宗已經死了,耶律延禧的任務完成了,那就輪到他了……


    回想到耶律延禧親手殺死祖父之後的失落和癲狂,耶律煥唯有冷笑,他自己呢,誰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在耶律延禧順利的登上皇位之後,耶律煥受封為誠烈將軍,代理兵馬大元帥之職,這一年,他十六歲。


    在朝廷剛剛安頓下不久的一天,生了一件驚動整個朝廷的大事,那便是耶律煥認父事件!


    誰能夠想到如軍旅戰神一般的耶律煥,竟然是四王爺耶律淳的私生子呢?也許這個事情在眾人口中隻當做是好玩的消息談論著,可是對皇帝耶律延禧來說,卻是難以接受的現實!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那當年就是四皇叔救走了自己的母親,而後將身為皇嫂的母親據為己有?抑或者是母親心甘情願的背叛了枉死的父親,而跟從了自己的小叔?


    不論是哪一種,他都不能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樣?他難道能為所**為的斬殺受眾臣愛戴的皇叔嗎?


    他不能,誰也不會讓他這樣胡來,他唯有把這絲恨意埋藏在心裏。


    耶律煥,這個位高權重的年輕將軍,現在不僅擁有了皇上的寵愛、碩碩的軍功,還有了強悍的背景!他,也是正宗的皇室後人!


    耶律淳滿臉微笑的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年輕人,原來他真的是他的兒子!


    “按照約定,我回來了。”耶律煥平靜的說著。


    耶律淳點點頭,帶著終於回家的兒子向王府中走去。想到和兒子之間的約定,他心中微苦。耶律淳答應放棄皇位,以換取耶律煥的歸來。


    雖然耶律淳從來就沒有期冀過那至尊之位,但是這個約定能讓兒子回家,他又何樂不為?


    自此,耶律煥成了各大家族爭相攀附的對象,眾多的提親讓耶律煥心煩不已。


    “二弟,”兄弟二人私底下坐在一起說話時,耶律延禧問向他:“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皇兄……我……”


    耶律煥頭一次露出猶豫的表情,考慮良久之後他才說:“我想娶蕭蕭,但是現在還不行……”


    “蕭蕭?”


    蕭蕭是軍醫的女兒,經常為他們二人處理戰後的傷口,耶律延禧聽見弟弟說要娶蕭蕭,雖然有些以外,但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想娶便娶,還猶豫什麽?我明日便給你們賜婚!”


    “皇兄!”


    看著弟弟布滿憂慮的眼神,耶律延禧不明所以,他們此時大仇得報,整個大遼江山都是他們的了,此時他已決定做出讓步,那弟弟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雖然耶律延禧明知弟弟對權勢不感興趣,但是他還是不斷的將各項殊榮都冠在他身上。在耶律煥晉封為魏王的宴席上,蕭蕭被耶律延禧叫來,隻為了當場給他們賜婚。


    王府中眾臣雲集,耶律淳和耶律煥都被人包圍著,有人祝賀他們父子團員,也有人祝賀耶律煥少年得誌。


    上座之上的耶律延禧看著滿臉笑容的那對父子,隻覺得十分紮眼,他再也看不下去就托辭不勝酒力到後房去休息。他剛剛躺下,卻意外的看到蕭蕭闖了進來。


    蕭蕭奔到耶律延禧的身旁,死死的抱住他,哭的滿臉是淚。


    “為什麽?為什麽把我給他?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麵對蕭蕭的質問,耶律延禧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遲鈍的錯誤,蕭蕭喜歡的,竟然是他!他心底裏那絲隱隱的仇恨被美人之淚打動了,他想起耶律淳父子,他也想起背叛父親的母親和四叔,這一晚,他衝動的犯下了讓他後悔一生的錯誤……


    房內**四溢,相擁的兩個人沒有注意到有一雙鳳眼正注視著這一切。


    蕭蕭後來還是被賜給了耶律煥,她和耶律延禧誰也沒有提起那晚的事情。日子似乎就要這麽平靜而幸福的過下去了,耶律淳滿足的看著一臉幸福的兒子,而耶律煥則滿臉幸福的看著蕭蕭那漸漸變大的肚子。


    這樣的幸福,一直延續到那封信的到來……


    耶律煥沒有同任何人說,孤身騎馬來到了城外百裏的一個小村莊。在一個茅草屋中,一個憔悴的農婦背對著門坐在屋裏。


    “母親……”


    農婦的背脊抽*動了一下,隨後厲聲喝到:“孽子,跪下!”


    耶律煥依言跪了下去,隨即而來的便是母親大力的耳光!


    “你忘了嗎?你都忘了嗎?為娘從小是怎麽跟你說的?你竟然貪圖眼前的富貴,將所有仇恨都拋之腦後!”


    耶律煥不甘的抬起頭,看向被仇恨衝昏頭的母親辯解到:“孩兒不明白!為什麽為了替別人的父親報仇,我就必須殺死自己的父親,我下不了手!”


    “住嘴!”


    昔日的太子妃威嚴猶在,她怒斥到:“你沒有父親,耶律淳那個**賊不配做你父親!他為了皇位可以陷害自己的兄長,後來又淩辱了我,你竟然要認這樣的人做父親?”


    耶律煥死死的咬住嘴唇,一字一頓說到:“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又是一記耳光,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太子妃痛心疾的捶胸說到:“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滾!”


    耶律煥負氣而走,當駿馬奔馳到村莊門口時,突然掣下一記晴天霹靂,他驀的回,驚愕的看見母親的茅草屋裏,火光衝天!


    來不及了,他衝回屋前時草屋已經轟然坍塌,太子妃以自己的生命,來堅定了耶律煥報仇的決心。那一日,他在村裏跪了一夜,那一日,他已經痛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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