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隻有蝴蝶停在上麵,黑板上老師地粉筆,還在拚命唧唧喳喳寫個不停……”


    悅耳的童音唱出了《童年》那娓娓動聽的旋律,邊水鎮一小新搬遷進入的校舍中,有了一個比過去大了一倍有餘的音樂教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音樂老師金老師是個剛從北京音樂學院畢業沒多久的學生,回到家鄉來教音樂課,雖然有些大材小用,但她卻自得其樂。她從身邊這些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什麽是純淨的快樂。


    “好的,同學們,我們最後再來一遍,然後就下課。”金老師欣慰地說道。


    “好……”才剛剛上小學三年級的孩子,還很會順著老師的話。


    可就在大家準備要唱的時候,座位前排的一處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因為唱歌前教室會很安靜,所以大家都聽到了。


    “金老師,楊藍藍哭了。”一個男孩子麵帶興奮的笑臉叫了起來。


    金老師一看,不正是這個班上最漂亮,也是文藝委員的楊藍藍哭了嗎,手正抹眼淚呢。


    “楊藍藍,你怎麽哭了?是不是誰欺負你?”金老師是個很溫和的老師,這或許是大多數新教師的共有特征。


    楊藍藍搖著頭,小時候的兩隻羊角辮已經變成了一個長長的馬尾辮,那張可愛的小臉越發長了水靈了,說:“沒……沒什麽的,金老師,我隻是想一個朋友了。”


    “想一個朋友?”金老師也不笨,立刻問:“是你還很小時候的朋友嗎?”


    楊藍藍點點頭,說:“是的,他家裏人說他去看病了,可是到現在已經好幾年了,還沒回來……”


    看到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兩眼紅紅的樣子,金老師心疼了厲害,伸手摸摸楊藍藍的小臉,笑著說:“他會回來的,藍藍不能哭,你已經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說著用手拉了拉藍藍胸前的紅領巾,說:“少先隊員要勇敢。”


    楊藍藍扁著小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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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節課,三年級一班是班主任童老師的語文課,所有的學生都坐了端端正正的,不敢像其他課一樣有絲毫懈怠。可見童老師這個班主任之嚴厲了。


    童老師全名叫童麗群,戴著眼鏡,年紀三十出頭,是語文教學的高級教師,在邊水鎮的幾個小學裏小有名氣,她的班級一般畢業的時候成績都較為出色,但脾氣比較火暴,很會罵人,甚至打學生也是家常便飯。


    1994年,家長和學生對於體罰的概念基本上還很淡薄,老師打學生,隻要不是傷筋動骨,家長也不會追究什麽,反而覺得是孩子不對。


    五千年文化積澱下來的師長威儀,還是不可小覷的。


    童麗群抱著一疊書本邁著大步子走進教室,並沒像往常那樣喊“上課”,而是掃視了下周圍,說:“今天,我們有位新同學要加入我們,大家歡迎!”說著帶頭拍起了手。


    小學生們一起拍出熱烈掌聲,這樣的事情事實上在小孩子們看來並不希奇,童老師名聲在外,單單上個學期,安插進來的學生就有兩個。


    掌聲中,一名背著黑色單肩包,頭發有些長,穿著件黃色化纖麵料外套的男孩子走上了講台,給所有人鞠了個躬後,抬起頭,露出一張略顯秀氣的臉龐,麵帶微笑地說:“大家好,我叫楊辰,十歲,家住在邊水鎮的小楊村,以前因為生病,一直在外地治療,沒上過學,今後和大家一起學習,希望大家互相能夠幫助。謝謝。”


    當楊辰抬起頭的時候,在下麵坐著的楊藍藍驚呆了,他所說的話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全身都開心得有些顫抖,緊緊抿著下唇。


    掌聲再度熱烈起來,而孩子們也開始交頭接耳……


    “沒上過學?果然是被安插進來的!”


    “我聽說這樣要給學校很多錢呢!”


    “哼,土包子,又一農村的。”


    “喂!怎麽呢,你瞧不起我們農村的?農村的怎麽了?!”


    “說話倒像個樣子,不知道成績怎麽樣呢!”


    “學都沒上過,肯定什麽都不懂啊,看來以後倒數第一輪不上我了,哈哈!”


    童麗群咳嗽了兩聲,所有議論的聲音就安靜了下來。


    童麗群又看了看四周的座位,猶豫了下,指了指靠近北麵窗戶的角落,說:“楊辰,沒位置了,要不那裏最後一個位置你先坐著吧,書本也都放那個桌子抽屜裏了,有問題嗎?”


    “可以的童老師。”


    楊辰依舊微笑著走向了自己的位置,當走過楊藍藍所在的第三排座位時,兩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楊辰從藍藍的目光中看到的是無限種情緒混合而成的狂喜,而藍藍則一個勁地在心裏說:辰辰沒變,辰辰以前就是這麽看我的……


    兩人誰也沒說話,互相對了一眼,就作沒事一樣了,這對於楊辰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但對於楊藍藍而言,就難能可貴了。


    楊辰暗歎,小丫頭成熟了不少啊。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楊辰看了看周圍這些熟悉而陌生的同學,感覺奇妙極了。


    不可思議,原本以為自己在大竹山上待四年後,以後人生的軌跡就會大大改變,不會走上一輩子的路了,可竟然又來到了小學時代所在的班級,又被安排到了這個特別的單人座……又跟小丫頭一個班級。


    不過,這次的自己,可與當初的楊辰,有很大不同了呢。


    整整一節語文課,楊辰都沒聽,自顧自地翻著嶄新的課本,慢騰騰地拿著根三毛錢的劣質圓珠筆寫上一個個名字。


    楊藍藍時不時會轉過頭來瞟自己兩眼,可見小丫頭心裏還是很激動的,楊辰心裏暖活活的,也笑著回應了微笑,然後指指講台,讓小丫頭聽課。在他的記憶力,楊藍藍是個私下裏雖然流氓了些,但學習上很用功,成績很不錯的女孩子。


    童麗群對於新來的楊辰沒認真聽課並沒說什麽,她其實心裏也很憋屈,昨天校長把自己叫進辦公室,一定要自己把楊辰收進班了,開什麽玩笑?幼兒園沒上算了,一、二年級也沒上的學生,扔自己班來?這不是拉自己班級的分數線嗎?


    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就是――楊辰的父親是邊水鎮的工業鎮長,在鎮長、書記非本地人的情況下,楊東這個掌握工業實權的年輕副鎮長,反而是邊水鎮的老大般人物了,官高一級壓死人,更何況自己這個人民小教師呢?


    於是,帶著厭惡的心理,童麗群接受了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問題學生”的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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