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武昌城內,一條昏暗的小道。


    一道劍影掠過,濺起了一片血漿。


    幾個驚慌的衙役撲到在這小道裏,看著身前的屍首,戰栗得不能自已。


    他們的身前,一個鬼魅般的人影立在小道中央,臉上帶著斑駁血跡,眼中閃著邪異神采。那人影手中的劍上沾著血色,在正午的陽光下映射著異樣的光亮,直攝人心魄。


    “我在哪裏可以找到江月容?”那人影揮舞起手中雙劍,在小道間落下一片光影,惹起一陣驚駭。


    “我們真的不知道!”一個衙役驚恐地叫喊著,“江月容可是身上背著賞銀的人,豈會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多少人想找她都找不到,找到她的大多都死了!我們幾個隻是衙門裏的差人,更不貪圖那些江湖賞銀,怎麽會知道她的下落!”


    手起劍落,又是一道血漿湧起,將小道上染出一片猩紅。


    望著地上倒下的又一具皮開肉綻的屍首,剩下的衙役跪伏到了地上,哭喊著求饒。


    那人影卻隻是冷冷地望著他們,伸出劍又指向了一個衙役道:“我在哪裏可以找到江月容??”


    那衙役望著地上的三四具屍體,哆嗦著手足,帶著哭腔答道:“沒人能找到江月容,從來隻有江月容去找別人……”


    聽到這裏,那人影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麽讓江月容來找我?”


    午後,碼頭上的夥計們結束了今日的午休,開始了下午的生意。


    野雪揮舞著胳膊,扭了扭身子,便要向碼頭浮橋上走去。


    “石老三?”他朝附近喊了幾聲,卻聽不到回應,納悶道,“這小子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等了一陣,卻見到石老三突然慌慌張張從漢陽門的方向跑過來。石老三的臉色有些不對,這讓野雪警覺起來。


    “大和尚,不好了!出事了!”石老三失聲喊著,“你快別做活了,出大事了!”


    野雪順著石老三的方向往遠處看去,見是城門外的城牆周圍聚了許多人,議論紛紛,久久不散,像是貼出了什麽告示。


    “那地方出什麽事了?”野雪急向石老三問道。


    石老三喘著粗氣,驚慌道:“有人寫了封戰書貼在城牆上,約了今天日落時,在城東道成寺前生死決戰!”


    道成寺?那不正是野雪他們落腳的破廟嗎!


    “是誰要在那裏決戰?”


    “約戰的,叫葉衡!”石老三焦急道,“我尋思,莫不是昨夜在廟裏借宿的那個劍客?”


    野雪一愣,又急忙問道:“他約的是誰?”


    “就是那江月容!”石老三慌張道。


    江門舊宅裏,一個江門弟子將這戰書之事報告給了江南鶴。


    江南鶴沉默著,卻聽到侍立在一旁的秦狼氣息淩亂了。


    “大哥……”江南虎在一旁低聲道,“這事動靜不小,我們要不要派人過去看看?”


    江南虎話音剛落,秦狼忽然站出身形,跪到江南鶴身前,伏首抬臂,向門主請命。


    江南鶴望著秦狼,沉默許久,卻隻是緩緩答道:“今夜,按兵不動。”


    秦狼的眉頭一蹙。


    “大哥……”江南虎輕聲道,“你是覺得月容能勝過那劍客,還是覺得那劍客殺得了月容?”


    江南鶴卻微微搖頭道:“我是覺得,今天晚上,那劍客見不到月容。”


    武昌城東,道成寺裏。


    到了午後時分,江月容的孩子嬉鬧累了,便沉沉睡起了午覺。江月容輕輕將孩子放落在床頭,撫著孩子的臉龐,仿佛又回到了呂家村裏那無憂無慮的歲月。


    這一絲難得的平靜,忽然被大殿裏的一陣人聲打破了。


    她細細聽去,辨出那不是野雪和石老三的聲音,心下便猛然緊張起來。


    大殿裏的人似乎有些疲憊,重重地坐到了佛前。沒過多久,大殿裏傳出了一陣稀疏的水聲,緊接著便是鐵石相撞的摩擦聲。江月容認得,那是磨刀劍的聲音。


    她微微將禪房的門打開一個小縫,向大殿中望去。她看到,昨夜留宿的那個劍客回來了。他的身前,積了一灘清水,那想必是磨劍時在劍身上傾倒下去的。江月容隱隱看到,那水漬中,有幾絲淡淡的血色。她心中暗暗一驚,不覺將禪房的木門晃出了些微聲響。


    聽到禪房門邊的動靜,那劍客微微轉過頭,望向江月容。


    “姑娘,關上門,免得我這一身戾氣驚了你和你家孩兒。”


    江月容急忙合上了木門,卻警覺地貼在門邊牆外。


    “你……在做什麽?”她作出一副柔弱嗓音,輕聲問道。


    “磨劍。”劍客低聲答道,“今天日落時,會有一個敵手來這廟前尋我。”


    江月容緊皺起眉頭,緩緩問道:“是誰要來尋你?”


    劍客手中的磨刀石忽然停了下來。


    “江月容。”他低聲答道。


    破廟裏,u看書.uukanshu 沉默了片刻。


    那劍客與江月容隔著一扇木門,被這片刻的寧靜裹挾著,卻如卷入了暴風驟雨一般。


    佛前地上,那灘滲著血色的水漬緩緩漾開,散著隱隱的血腥。


    劍客望著那兩柄寶劍上的光影,臉色漸漸鬆弛下來。


    “姑娘放心,我會在廟外殺了那人,不會教他傷著你們母子的。”他忽然說道。


    江月容心底一動,隻覺一腔慌亂化作了一陣冷汗冒出,散卻到這小小的禪房裏去了。


    “小女子謝過公子。”她輕聲喚道,“公子……你……受傷了嗎?”


    劍客卻微微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小女子望見公子身前,隱約有一灘淺紅,像是血色。是看錯了麽?”


    劍客卻笑道:“姑娘好眼力,這是劍上洗下的血跡,不是我的血。”


    “公子來時,與誰廝殺過嗎?”江月容雖作出一腔柔弱女聲,心中卻不曾放下半點警惕。


    劍客未察覺江月容的心思,隻慨然答道:“我是江湖人,廝殺生死都是常事。”


    說罷,他嘴角忽然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意。


    “這些血水裏,有幾滴可是那江門門主江南鶴的血呢!”


    江月容猛然抬頭,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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