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龍、王虎把老丐情形稟明了賈知縣。金仁鼎在旁聽得真切曉得這一定是濟公作怪。賈知縣此時心裏卻糊塗住了以為兩個差人要想賴例行的規則故意說得這樣心中又貪戀那廟中一定總有些存款就想借此進廟去搜羅一番所以把濟公這兩個字通身都忘掉了。當下聽兩差說明大喝道:“放屁!皇城腳下那有這無法無天的人?候本縣去查個明白。”隨即就著親隨傳轎班伺候。賈知縣此時真個利令智昏連帶來的一卷詳文供單等情都記不得要了。轉身向金仁鼎說了一句;“我們馬上再會。”掉頭就上了轎轉眼之間已到了大成廟門口。此時外麵天色已黑遠遠那些站閑的還站了一個圈子在那裏說黑話。差人們自然是預備著燈籠的了。賈知縣遠遠的便下了轎分付差人巨慢些前進自己想雜在人眾裏麵先看一看究竟是一個什麽老丐?及至走進人叢卻然烏漆踏黑就間或有一兩隻過路的燈籠也是看不清楚。但聽那人對著大眾就把鐵珊同金仁鼎謀害悟真以及鐵珊在萬秋園怎樣死法後來金仁鼎同賈知縣什麽串頭在那裏仿佛那說書先生說果報錄一般委實有聲有色演說了把大眾聽。但那說話的口音覺得是熟識得很。心中想道:這是一個什麽老雜種弄在這裏賣報本那裏是悟真清得來的嗎?也罷我預備這一個知縣也不做了單要把這個老雜種拖下鞭他一千至八百刹一刹我的氣。想罷便轉身出外招呼了差人親隨這才燈籠火把烘烘的向廟中走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那些站閑的見本官到來自然是讓開一條大路;那老者更妙得很才聽說老爺到來他依舊還向那門檻上一坐兩手蒙住了臉。知縣走至近前用手上扇子敲了他一敲他忙把衣袖一揮將一顆頭蒙得是密不通風賈知縣那知就裏便向差人道:“你們拿一條鏈子代我把他鎖進廟來單看他怎樣利害!”說罷便走進廟去仍然到了客堂。好在廟中的蠟燭多得很日間的公案還息得好好的呢。知縣當即坐下因兩邊沒有多人連抬轎的轎班都叫得來架一架勢。不言賈知縣在廟中怎樣。且言李龍、王虎奉了知縣的話叫把這老丐鎖進廟去。二人眉頭一皺又不敢回個不字就連鐵鏈立時也沒處去辦。王虎想了想道:“你在這裏看住那老忘八。我有一個主意老爺既到了這邊本坊鄉保也該來聽聽差他們屋裏這樣東西一定是有的。我且去走一趟是了。”王虎說罷匆匆就走。頃刻之間王虎一手拿了鏈子後麵鄉約、地保都趕得來了。王虎向李龍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跑到老丐後身弄了他一個冷不提防套著就走。這也奇怪此時那老丐忽然乖巧異常比拉的條狗子還要馴善些。進廟沒幾步轉身向王虎深深一揖道:“請教公差這是一個什麽地方老拙犯的是什麽罪?老拙也堂堂的還有個五品前程三品封典這根鐵鏈係在頸下似乎不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請兩位公差照看一些才好。”


    看官你道這老丐因何先前那樣利害此時又這樣平和?其中有個原故這老丐並不是個叫化子姓錢單名叫個通字號叫濟人卻就是貿知縣嫡親的母舅。本是錢塘的籍貫幼年學的是擱筆窮。怎麽為叫“擱筆窮”呢?就是州縣衙門刑、錢兩席的師爺。這錢通中年一邊很走華容州縣之中沒一個不慕他的名頭。不論什麽案件他這筆頭下說叫人死就死說叫人生就生詳辦出去是不作受上司參駁的。自己也捐過一個同知兒子現今實缺漢陽知府。但他筆下雖好不無有些有心冤屈人的地方六十歲上就得了一個瘋病時時愈。這日錢通在漢陽衙門裏麵忽然瘋病大鬧了叫人沽酒買菜高粱紹興不算事必要黃泥壺盛的才吃醺魚臘肉不對味還要狗肉才好。聽差的可敢同老大人違拗嗎?隻得照樣辦到。他遂左手提壺右手拿肉跑出衙門到了土地祠裏見睡了一個叫化子把兩件破衣服脫在旁邊。他送坐在地下把自家的衣服脫去把化子的衣服著好連鞋襪通身卸盡赤了兩腳拎了酒壺哎著狗肉瘋瘋顛顛一頓溜忽然到了這大成廟門口。至於打王虎、李龍訴鐵珊的案情要論錢通他一件都不曉得他都是糊糊塗塗的。這句話也不必我做書的交代一的是濟公有心把他弄得來拿賈知縣取鬧的了。所以到了賈知縣到廟之後濟公另有布置便離了他的身所以錢通的瘋病也就慢慢退了。到了才通人事忽被兩個公差用鐵鏈將他拖了就走。他卻摸不著頭尾所以對公差這樣說法。王虎同李龍一個頭上鑿個窟窿一個滿嘴牙齒脫落心中恨他不過反轉用勁的也不顧他頸下疼痛拖了就走。


    一直到了客堂前階沿之上李龍報道:“稟老爺老化子已經帶到。”說著便用力掯了錢通向下一跪。賈知縣坐在上麵離階下有一丈多遠又是燈光之下錢通又是著的一身破衣隻看見階下是脆的一個老年的叫化子卻萬萬料不到就是自家的娘舅。但錢通在下麵朝上看把一個賈知縣看得清清楚楚曉得就是自家的外甥呢。錢通一看好生奇怪就想站起來上前去認親。不料賈知縣才見了他心中想道:他毆辱我的差人又在廟中把我屈害悟真情形宣暴大眾不由的氣往上衝也不問他的名姓遂拍案大罵道:“好大膽的一個老賊!居然藐視官法毆辱公差。我也不管他什麽叫做八十不受刑你們且代我把這廝下去掌他一百嘴頭然後再問1王虎、李龍聽說叫他們動手委實公報私仇心下歡喜不過。隨即走了下去曉得不曾帶著皮掌每人就褪下一隻薄底鞋把錢通的頭一把扭住一五一十的便數起來了。錢通急得是有冤無處伸也便大罵道:“不孝的言生!膽敢打起娘舅天反了!天反了1就此罵不絕口。賈知縣那裏曉得真是娘舅以為這老丐討他的巧格外有氣台子拍得應響的。一百打完還是喝打。


    就在這歇手的時候錢通究竟是一個懂公事的心中想道:我必須如此才得明白!打算既定兩人差人掉一掉邊惡狠的又要動手。錢通便一蹶站起指著賈知縣道:“阿禿你可是今日認真想要你舅舅錢通的命嗎?”賈知縣聽見阿禿同錢通兩個名字心中大吃一驚才曉得打的委實是自家的母舅忙喝差人住手。心中暗道:怪道我在廟外前聽他說話的口音是熟得很呢!但他此時可算已是個老大人在漢陽任上納福了因何開成這樣一個叫化子的形像又因何特意來此同我作對呢?其中定有曲情!一麵想著一麵便拿住燭火出位到階下就錢通臉上一看雖然被那鞋底上的泥、嘴裏的血弄得是不成個人模樣兩個老嘴瓜又紅又腫同一掛不曾灌過血的豬肺一般。但那個大致情形尚還認得出果然是自家的娘舅。兩人一見委實是哭又哭不得笑又笑不得你也不能怪我我也不能怪你。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那廟中到處燈燭輝煌隻見一個小沙彌走進客堂向賈知縣道:“賈老爺我家老方丈濟公和尚請你老人家合那一位被打的娘舅姓錢的一同到方丈裏麵吃酒去呢。”賈知縣一聽格外吃嚇。再朝娘舅一看這一種襤褸形像怎樣走得出去?心中正然畫算又不曉得還是吃酒的好還是不吃酒的好?忽然一個道人一手拿了一雙鞋襪一手捧了一身衣服也匆匆走至客堂。畢竟這衣服拿進客堂是給那個穿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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