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軒魅惑的聲線從手機那頭傳來,“沒關係,讓她去。你派幾個保鏢遠遠的跟上她,保證她的安全。”


    “好的。”金羽汐對著站在門口的保鏢揮了揮手,“快點開車跟上前麵那輛計程車。不要讓她發現,遠遠的跟上就好。”


    “哥,我都安排好了。你說……夜雪她會去哪裏啊?”


    “明天就要離開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城市,總有一些地方令她難以割舍。臨走前做個道別也好,免得以後留下遺憾……”


    夏夜雪的腳步停在陽明山腳下的緣海廟前,看著修繕過後煥然一新的廟門,她的臉上露出了悵然的神情。


    命運弄人,世事無常。上一次她和曲傲天站在廟門前懷揣希望的心情還曆曆在目,可此時此刻剩下的除了遺憾還是遺憾……


    老住持從正殿門口邁出,“女施主,你來了。”


    她驚訝於他似乎早已知道她今日的出現,她恭敬的鞠了一躬“法師,你知道我今天會來?”


    老住持但笑不語。


    他撚了撚手中的佛珠,“女施主真的準備離開此地嗎?若是離開那位男施主,你可就再也沒有機會留於人世了。”


    “嗯,我想好了。經過這段時間我已經明白,重回人世不但沒能給他帶來幸福,反而成為他的負擔。隻是……可憐這腹中的孩子。”夏夜雪低下頭,雙手按向微微隆起的小腹。


    老住持歎道:“你這個身體戾氣太重,腹中的孩兒即使得以出世也未必能成為好人。”


    夏夜雪苦笑著說:“法師請放心,一年之約已所剩無幾,寶寶是沒有機會出世了。”


    她又躬了躬身,“法師,我先入殿了。”


    老住持撚著佛珠躬身回禮。


    夏夜雪跪在地藏王菩薩的跟前,雙手合十,心中默念:“所有的罪孽皆我一人造成,求菩薩大慈大悲在我離開之後,寬恕所有與我有關之人……”


    夏夜雪跨出廟門,老住持跟了出來,送上一言,“女施主,緣起緣滅,皆有定數,生生死死皆為常事。所謂絕處逢生,絕路之中未必就沒有生機。但有所得必有所失,每個人的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他人的一生。下任何決心都須慎重。”


    細細品味著老住持的臨別贈言,夏夜雪打的來到了環藝影城。


    環藝影城的購票窗口可以讓顧客自由選擇空位出票,她選擇了曲傲天上回在imax放映廳所坐的位置。


    當然,今天她不可能再次好運的遇上放映早就下檔的《盜夢空間》。


    買了爆米花和可樂提前入場,坐在那個位置上,她突然產生了曲傲天就陪在她身邊的幻覺。


    諾大的放映廳裏,僅有幾對零零落落的情侶坐在她的身後,身前的座位上全部留空,寂寞的蒼涼感瞬間襲上心頭。


    不知道別人會如何想,至少此刻她深切的體會到電影院絕不適合一個人獨自前來,除非有人喜歡品嚐寂寞的苦澀滋味。如果在這裏還存留一點美好的回憶,那就更是一種說不出滋味的痛苦折磨。


    觸景生情約莫如此,往昔的甜蜜片段一幕幕紛至遝來,她隻覺心間一陣刺痛,像是有一把鋼針在一下又一下的紮她。


    淚水盈滿眼眶,她拚命的吸著超大杯的冰可樂,似乎通過冰涼刺激味覺能夠將淚腺一並麻痹。


    冰涼的可樂從口腔裏順著咽喉滑入胃部,涼得她牙齦酸麻,胃部痙攣,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被喚醒。


    放映廳中的燈全部熄滅,影片正式開始,在黑暗中,她才敢放任自己流下眼眶中積蓄已久的淚水。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像雨點般砸進她懷中捧著的大桶爆米花裏,她害怕自己哭泣出聲,讓坐在身後的情侶發現。她隻得一個勁的抓起爆米花塞進她的小嘴,塞得滿滿得都來不及吞咽,嗆得她眼淚湧得更洶。


    一個人的電影、一個人的爆米花、一個人的可樂……身邊再也沒有那抹令她沉醉的霸道氣息。連想要與他同處一個城市也成為了奢望,從此以後,她吸入肺中的氧氣,再也不會帶上他的味道,有的隻餘寂寞的滋味。


    她雖然並不孤獨,身邊有金智軒、金羽汐、夏司南……很多很多的人。可寂寞不是因為沒有人陪,而是因為沒有他。


    塞得滿口的爆米花,哭得稀裏嘩啦,她此時的模樣一定非常可笑。


    沒等電影散場,夏夜雪就趁著黑燈瞎火獨自離場,即使形單影隻,她也不想跟著那一對對甜蜜的情侶一起走出大門。


    離開環藝影城,夏夜雪穿過馬路,來到那條廢棄無人的巷子裏,憑借著記憶七拐八拐總算找到那處曲傲天為她拿刀刺傷自己的地方。


    柔荑摸上那堵他靠過的水泥牆,坑坑窪窪的牆角下長滿了青苔,細看之下還有蜘蛛在那裏結網吐絲。


    原本不堪入目的肮髒景致,到了夏夜雪的眼中卻成為讓她難以割舍的留戀。


    這裏的事物沒有一樣她帶得走,能夠帶走的唯有記憶。


    一個小時後,夏夜雪趕到斯蒂芙遊樂園,購票入場,直奔旋轉木馬。


    因為是工作日,遊樂園裏除了組團旅遊前來的部分遊客,幾乎沒有多少人流。


    旋轉木馬上沒有任何乘坐的遊客,夏夜雪爬到上層,找到那匹他們共同乘坐過的彩漆獨角獸。


    舒緩的女童歌聲緩緩響起,悠揚而動聽,描繪了童年的無憂無慮和憧憬未來的美好。


    夏夜雪緊緊抱住獨角獸的脖子,唇邊輕哼起王菲的《旋木》,“音樂停下來,你將要離場,我也隻能這樣……”


    這一次,將要離場的是她,並且永遠的離場……


    坐在摩天輪的小格子裏,慢慢的向空中爬,爬至頂端的時候,夏夜雪想起了那個浪漫的傳說,也想起了那一夜的空中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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