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正的臉看起來顯老,三十五六的人,說他五十五都行,和南易曾經看過的臉幾乎沒什麽區別。


    不過,南易見到這張臉的時候,他應該已經七十了。


    真顯年輕!


    毛料的新主人和謝頂中年不同,他讓解石師傅從外到裏一片一片的剝,每次就切半公分厚的毛料下來。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隨著剝落的片數越來越多,新主人如果經常下江南的十全老人,碰到第一個說他寫的詩就是垃圾的哢嚓了,第二個還是哢嚓了,他覺得這些都是亂黨。


    可到了第三個、第四個他慌了,他開始自我否定,特別是遇到一農夫隨口就吟道:“一顆兩顆三四顆,五顆六顆七八顆,千顆萬顆無數顆,征入官倉全不見。”


    “不行了,垮了垮了,都剝掉這麽多了還不見綠。”


    “垮了,都隻剩這麽一點了,出綠的可能性不大。”另一人又說道。


    解石師傅問道:“繼續切?”


    “切。”


    又剝下一層,還是不見綠。


    “繼續切!”


    新主人有點咬牙切齒。


    又是一層。


    “繼續切!”


    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顫音。


    “繼續切?”解石師傅再次問道。


    “我……”


    新主人猶豫了,也膽寒了。


    “這位先生,不如1000蚊賣給我?”


    就在新主人猶豫不決的時候,林守正走上前說道。


    得,不給南易玩的機會了。


    南易轉身走開,剩下的戲沒必要再看,這出戲會怎麽唱,他大概已經有數。


    剛才他也聽到了,解石不是免費的,要收100港幣的解石費,這一攤已經被林守正占了,他得去其他展台看看有沒有不那麽歇斯底裏的倒黴鬼。


    人家垮了心情已經鬱悶了,你再上去討一塊廢料,開不出東西還好,要是開出來,特別是開出值錢的玻璃種,那就等著扯皮吧。


    溜達了一大圈,南易也沒見著一個垮了以後還能保持理智的,算了,沒得玩咯。


    “黛溫,走吧。”


    “老細,不玩了?”


    “嗯,明後年看情況去公盤見識一下。”


    南易回到淺水灣,先去兩個丫頭的房間去看了看,教鋼琴和小提琴的老師都已經到位,周六下午、周末上午,兩個小丫頭都會跟著老師學琴。


    上樓,按照距離,南易先去了範紅豆的房間。


    一個三十幾歲,長得不漂亮,但是有典雅氣質的女性正在認真嚴肅的給範紅豆講課。


    南易看了一會,就關門離開去南若玢的房間。


    南若玢這邊的氛圍活潑一點,這或許和她的老師是一個少女有關。


    鋼琴老師叫阮梅,今年才十四歲,長得很好看,就是臉上肥嘟嘟的有點嬰兒肥,等稚嫩褪去,會長成一個大美女。


    她家的情況,黛溫也查過,阮梅是個遺腹子,在她出生前,她父親就已經死了,而且她母親還是高齡產婦,家裏住在木屋區。


    除了貧窮,沒有什麽汙七八糟的事。


    她媽也是妙人,都淪落到木屋區了,還舍得培養自己的女兒彈鋼琴。


    兩個丫頭都看過後,南易就走到陽台,往2045院裏瞄了一眼,幾個不值班的保鏢正在那裏鬥牛消耗旺盛的精力。


    “黛溫、誌平,去換衣服,我們加一組。”


    “南生,有彩頭的。”


    “俯臥撐?”


    “不,青蛙跳。”


    “那慌什麽,我可是和魔術師練過。”


    “我還拉裏伯德呢。”


    “行啊,黛溫,你負責投三分。”


    南易說著,進了自己房間,換了一身公牛隊的籃球服。


    他這一身是異類,保鏢們不是湖人就是凱爾特人,誰讓這兩支球隊是目前NBA裏最搶眼,也是戰績最佳的球隊。


    賭場無父子,球場無上下,南易並沒有因為老板的身份得到什麽優待。


    保鏢一個個下手都很黑,隻要南易往籃下鑽跳起來上籃或投籃,按肩膀的、扯背心的都有,更別說防守的時候惡意撞擊了。


    這麽野的打法,南易以前哪裏經曆過。


    毫無疑問,南易成了他們這一組的短板,對手的攻擊都衝著他來。5-2被K下場,進的兩個球還是拉裏伯德遊在外麵投的三分。


    願賭服輸,看這個架勢也沒有反殺的機會,南易很果斷的領了雙倍的懲罰,一蹦一蹦的跳出了院子。


    “我是大青蛙,呱呱!”


    “我是大青蛙,汪汪!”


    “我是大青蛙,喵喵!”


    雙倍懲罰就是要一邊青蛙跳,一邊喊,最後的叫聲還不許重複。


    “我是大青蛙……”


    嘎吱,一輛薩博跑車停在南易邊上,趙詩賢的摘掉墨鏡對著南易笑道:“好巧,很新奇的運動方式。”


    “你要不要學,我教你。”


    “不用了,我還是跳跳健身操,你繼續,我不打攪你。”趙詩賢打開車門下車,倚靠在車門上看著南易。


    “我是大青蛙,嘎嘎!”


    南易繼續往前跳,等估摸著有三百米了,他就轉身往回跳。


    “我是大青蛙,咩咩!”


    去三百,回到趙詩賢的車前差不多兩百,南易的懲罰完成。


    趙詩賢從車裏拿了一瓶水扔過來,南易順手接住,瞄了一眼,水已經打開,還被喝過。


    “剛劇烈運動,不能馬上喝水。”


    南易把水拿在手裏,撩起背心的衣擺往自己的臉上抹了抹。


    “你住這裏?”


    南易指了指2046別墅,沒有說話。


    “那我們住的很近,我住淺水灣道別墅區A2。”


    “上班?”


    “今天周末,港股、倫敦金都休市。”


    “所以?”


    “去買衣服,順便吃個午餐。”


    “嗬,你的午餐可夠早的,一個小時後,我應該吃晚餐了。”


    “周六我都會Happy Hour,周末起的很晚,沒見你再去Happing,你常去哪個酒吧?”


    “我很少去酒吧。”


    “那上次?”趙詩賢意有所指。


    “嗬嗬!”


    南易笑得意味深長。


    “懂了,陪我?”


    “今天不行,明晚七點,還是在這裏碰頭。”


    “OK,肚子餓了,拜拜。”趙詩賢擺擺手,坐回車裏。


    “誌平。”


    “明白。”


    “不願生根,怕留腳印,不定的心,永不為誰留恨,你不需要,亦不必要,愁城坐困為我等。”


    南易嘴裏哼著歌曲,雙手坐著擦玻璃的動作,腳下踩著滑步,一下一下的滑進了院子。


    “少爺,給阮老師和周老師的果籃已經準備好了。”南易一進客廳,陳師奶就過來匯報。


    “嗯,每個果籃裏再封一個900蚊的利市。”


    “是。”


    學樂器,好像什麽年代都不便宜。


    兩個老師,一個60港幣/小時,一個70港幣/小時,每周八個鍾頭,就算隻做一家,一個月下來也屬於較高收入,要是計算工時那就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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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易衝完涼,坐在二樓陽台吹風的時候,電話就響了。


    “喂。”


    “陳偉雲找到了。”


    “這孫子居然沒再逃港啊,在做什麽?”


    “倒爺。”


    “主要倒什麽?”


    “什麽都倒。”


    “在哪?”


    “就在羊城。”


    “跟一跟,做一份他的行為分析報告給我。”


    “是。”


    掛掉電話,南易坐在那裏沉思了三根煙。


    飯後,他就鑽進書房,把打字機搬出來,開始打字。


    第一行:人性與貪婪;


    第二行:利用小市民貪小便宜心理摸獎/搖獎斂財計劃;


    獎品:桑塔納、彩電、冰箱、洗衣機、摩托車、自行車及幾樣價格超過兩塊的日用品;


    人員:具備變牌能力的變戲法[魔術師]人員若幹,說話有蠱惑的主持人若幹,其他輔助人員若幹(具體人數視規模而定);


    噱頭……


    “今天8號,16日是世界杯排球賽女排的決賽。”南易嘀咕了一下,手又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噱頭:為慶祝女排獲得世界冠軍,××單位特舉行摸獎活動……


    摸獎/搖獎方式:可以訂製外觀和排球相似的塑料球/皮球,中空,可以打開,在內部塞入對應不同獎勵的獎票,按照想要獲得的回報率,有獎獎票的球和空獎票的球確定個數比;


    訂製一個透明的大型球狀容器,當著凱子的麵把獎票塞進排球,然後把排球置入容器內;


    注意,放獎票的時候就需要變戲法的把有獎交票換成空獎票,具體換幾張依然按照回報率決定。


    虛造:按照削凱子的難易程度,在適時的時候安排托中獎,初始,托摸中冰箱或彩電比較適宜,之後按照凱子參與程度決定中獎節奏;


    注,適當的時候,放出一台桑塔納(中獎者可以選擇把車開走,或者當場兌換18萬現金,現金最好擺在明麵,增加誘惑力)……


    劈裏啪啦,南易把摸獎的門道和如何操作都打了出來,洋洋灑灑十幾張紙。


    這幾張紙隻要落到一個稍微有腦子,膽子夠肥的人手裏,撈個幾百萬應該是輕輕鬆鬆。


    甩了甩手,吸根煙休息一會,南易又在打字機上塞上一張紙。


    “摸獎是詐騙,貪婪斂財,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南易從一個跟著“摸獎團隊”調查許久的無名正義者角度,寫了一篇揭露摸獎罪惡的文章,感情真摯、慷慨激昂、聳人聽聞。


    “誌平、誌平。”


    “南生。”


    阮誌平推門而入。


    “這幾張紙上的內容,在香塂找個人抄一遍,找個遊水過來的,用簡體字抄。”南易把摸獎的策劃書遞給阮誌平,複又遞上揭露文章,“這兩張紙送到內地,找個人抄一遍,記得把原稿燒了。”


    “帶回來?”


    “內地的送左璨那裏先放著,香塂的帶回來。”


    “明白。”


    怎麽掩藏自己,阮誌平門清,不需要南易吩咐。


    “陳偉雲,你還好嗎?你的老朋友想你了!”阮誌平出去以後,南易就躺在大班椅上默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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