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了,下船,我帶你們去知青點。”


    “冼叔,急什麽,這兒還一船化肥呢,您站一邊抽煙,我來把化肥抬下船。”


    說著,南易就把自己和劉貞的行李拿下船,把外麵的襯衣一脫,露出裏麵的一件海魂衫,呸的一聲,在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上船抱起一袋化肥就往船下扛。


    一袋、兩袋,一袋接著一袋。


    冼耀東在那裏看著,劉貞在那裏看著,江碧雲在那裏看著……


    南易可不在乎江碧雲會怎麽看自己,他隻在乎冼耀東怎麽看,隻要他滿意,他的大力就沒有白出。


    吭哧吭哧,一船三十來包化肥都抱下船,脫下海魂衫抖落了兩下,拿衣服的背麵抹了一把臉,然後就把衣服遞給劉貞,接過襯衣穿上。


    “好小子,滿身都是肌肉,我信了,你肯定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冼耀東走過來,拍了拍南易的肩膀,一根煙塞到他嘴裏,還幫他把火點上。


    “咱可不興吹牛,我說是好手,肯定就是好手。冼叔,來的路上,我看地裏都在割稻,早稻應該熟了,咱大隊也在搶收吧?”


    “我們這裏這個季節不會有太多的雨水,土地也不多,用不著搶收,慢慢割就行。”


    “哦,現在種三茬還是兩茬啊?”


    “就兩茬,冬稻產量低,不劃算,冬天種點菜,種點番薯、薯仔。”


    劉貞:“冼隊長,薯仔是什麽?”


    “不懂事,我都叫冼叔,你怎麽還叫冼隊長,跟我一起叫冼叔。”南易裝作嗔怒道。


    “哈哈哈,你個小子!”冼耀東手指點了點南易,又對劉貞說道:“以後跟著南易叫我冼叔,薯仔就是馬鈴薯,你們那可能叫洋芋或者土豆。”


    “哦,原來是土豆啊。”


    “得了,我帶你們幾個去知青點。”


    冼耀東在前麵走,一邊給南易介紹以前知青的情況。


    “你們的點長叫趙紅妝,幹部子弟;除了她,還有林光偉、區靜兩個是羊城人;柯紅星,原名叫柯麗雅,滬海‘有錢人’的後代,家裏落難的時候,堅決反戈一擊,把自己父母給點了……


    賴繼華,性格和他的姓氏一樣,比較無賴,幹活也是偷奸耍滑;


    還有一個人,你要特別注意,他叫厲亥,也是你們京城人,他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哦,好的,冼叔你不說,我自然不會瞎打聽。”


    “到了,這會大家都在田裏幹活,你們先把東西放下。南易,我跟你說,你們的口糧,公社還沒有發,一會,我給你們送點米過來。


    知青都是搭夥做飯,等人回來,你自己和他們認識一下。大隊裏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哎,冼叔,我送送你。”


    南易殷勤的把冼耀東送出祠堂的院子,這才回來仔細打量。


    冼氏的祠堂麵積很大,是個兩進兩出的格局,外麵這個院子應該是後建的,不知道是為了安置知青,還是為了遮掩祠堂。


    南易到處轉了轉,確定祠堂裏麵沒人,這才走到院子裏,“坐了兩天火車,身上都餿了,今兒天也不冷,你們在院子裏擦洗一下,我去院子外麵給你們把風。你們動作稍微快一點,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回來。”


    “嗯,知道了,哥。”


    “你叫我什麽?”


    “哥啊,怎麽了?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在我心裏,你比親哥還要親。”


    “成吧,叫哥也行。”南易蹙眉道:“抓緊洗。”


    “哎。”


    南易走出院外,把院門給帶上,走幾步就走到了河邊,往濕漉漉的青石板上一坐,啪嗒,呼……


    三根煙功夫……


    華老見了會搖頭,魯迅會用海綿攮他。


    “哥,我們洗好了。”


    “喔,挺快的,沒洗禿嚕皮吧?”


    南易站起來,扯了一下褲腿,把粘在身上的褲子扯開。


    “哪有,這不才一個鍾麽,哥,這兒真好,不缺水,水也是軟的,不像京城那麽硬。”


    “別忙著說好,明兒就得幹活了,剛才冼叔也說了,咱們知青幹的最好的才八個工分。


    我會幹活,八個工分對我來說太虧了,我一會就去找冼叔,我到大隊去幹活。你也一起過去,看看割豬草的人缺不缺,你去割豬草,這個活輕省。”


    “割豬草幾個工分啊?”


    “看這兒豬多不多吧,少則兩三個,最多也就六七個。”


    “兩三個,我不是口糧都賺不出來,文昌圍一個工分頂幾個錢啊?”


    “我估摸著這裏至少也值個一毛多吧,剛才我也忘了問,隻知道咱們每個月的口糧是24斤,發五塊錢補貼。這個事情先不說,我跟你說,我打算在這裏落戶,你有什麽想法?”


    “你要落戶,不要京城戶口了?”


    “還什麽京城戶口啊,咱們的戶口已經落到沙角頭,隻不過是知青集體戶,我打算直接落成農戶。這樣,知青的口糧和補貼都沒了,但大隊每年發的東西也有咱一份。”


    “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就是,我們戶口落在一起,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你找個輕省的活幹,工分少就少,大不了年底的時候,我幫你出錢補工分。”


    “我們戶口落在一起?”劉貞的臉頰又暈上了緋紅。


    “你不是喊我哥麽,落在一起怎麽了。”


    “我……我聽哥的。”


    “行,那晚點我就和冼叔說去,知青點人員複雜,和他們還是不要太多接觸。你先回院裏去,我下河洗洗,身上一股味。”


    “嗯。”


    南易脫掉外套,噗通,一個猛子紮到河裏,0.3秒手就碰到了河泥。


    三角函數加上重力加速度、地球引力、河水密度和流動速度、風速,估摸著河水有3475.2毫米深。


    嗯,其實南易看到河邊青石上畫著一條河水警|戒線——3.2米。


    搓兩把,把背在青石上磨一磨,糊弄它已經弄幹淨了,南易就上岸回祠堂換了一身衣服。


    把剛才在公社上買的腸粉拿出來,給了江碧雲一份,在一聲不鹹不淡的感謝中,三人都把腸粉給消滅掉。


    眼瞅著才兩點多一刻,離下工的時間還早,南易把《鋼鐵是怎麽練成的》扔給劉貞,自個拿出一本工作筆記,翻上院牆。


    江碧雲走進女生住的那間屋,嘭的一下關上門,不知道準備在裏麵幹什麽。


    南易搖搖頭,“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翻下牆頭,走到自己的旅行包邊上,從裏麵把剩下的華子和兩瓶茅台都拿出來,又扒拉出一個羊皮囊,把酒和煙都裝進去密封好,跑到院外,四下看看沒人,就把羊皮囊埋進土裏,還小心的做好掩飾。


    ………………


    太陽立正累了,變得萎靡之時,不遠處的歌聲越飄越近。


    “《知青之歌》!”


    南易撇撇嘴,掏出打火機,把工作筆記給點著,看著它燃燒成灰燼。拿掃帚把灰燼打掃掉,走到水缸邊挑起水桶,就往院門外走去。


    剛走出院門,就碰到了回來的知青隊伍。


    當頭一個穿著一套綠色的軍裝,頭發不長不短,是當下流行的“進步學生頭”,麵相看起來很刻薄。


    “這人應該不好打交道!”


    南易心裏尋思著,臉上迅速把笑容偽裝上,“你們好,我是剛來的知青,您一看就是趙點長,以後我就歸您領導了,有事情您吩咐就行。”


    “別,千萬別說什麽吩咐不吩咐,隻要不給我惹事就行。我叫什麽,冼隊長應該也跟你說了,不過我還要在鄭重說一遍。


    我叫趙紅妝,是這個知青點的點長,既然來插隊,就安分一點,不要給我們知青點,也不要給你自己找什麽麻煩。”


    “不會,不會,我打小就膽子小,都是別人欺負我的份,從來不會惹事生非。”


    說著,南易掏出中午買的廣喜,一根根給男知青散著煙。


    一邊散,還一邊說著好話,“各位哥哥,以後還請多照顧照顧小弟,初來乍到,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們盡管批評。”


    簡單的寒暄後,南易就挑著水桶,往大隊的水井走去。


    甭問南易怎麽會知道水井在哪,隻要在一個南方的村裏呆過,就算去了一個新村子,也很容易找到水井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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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就嘴巴甜一點,知道問人,別人自然會指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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