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蜀太子孟玄喆與李廷珪、張惠安帶著歌姬美女出師劍閣,一路經州過府,那些地方官員哪敢怠慢?也都領著文武官員出郭列隊歡迎,接進府衙大排筵席接風,那裏還記得“救兵如救火”這個詞兒了?


    去到廣漢是這樣款待、去到德州也是這樣款待、去到綿州還是這樣款待……


    接著、一行人馬晃晃蕩蕩正往江油進發,走至半路,隻見大隊小隊的蜀軍官兵丟盔棄甲,蒼黃而來。聽說是太子領兵來守劍門關,便說道;“你們不要去了,劍門劍閣俱已盡被宋人奪去,我們正要退到東川,你們若要與宋兵交鋒可在這裏等候,不出一兩天他們就趕上來的了。”


    太子聽說劍門劍閣俱已盡落宋人之手,宋兵就要追趕過來,登時嚇得臉如土色,他是自出娘胎從未見過這種場麵的,一見這些敗退下來的兵將,惶惶然似喪家之犬,慌慌張如漏網之魚,已是嚇得心驚膽戰,再聽得三兩天內宋軍就要殺到,那裏還敢在此逗留?掉頭就要跑回成都。還算是李廷珪有點見識,就令張得功,李得祿兩位禁軍統領帶著大軍就地紥營,堵截宋軍,他與張惠安點了三千宮庭衛隊,保著太子溜回成都去了。


    見到太子元帥掉頭就走,剩下的人馬更是人心惶惶,先是三三兩兩,再就是成群結隊的開小差,往家裏溜。張得功、李得祿眼看掌控不住了,兩人一商量;三十六著,走為上著,於是,領著剩下的人馬,也退到綿州去了。過了兩天,宋軍四處搜索,找不到蜀軍的影子,隻見各處州縣糧草山積,隻恐大軍過後糧食被百姓掠去,因而不敢貿然進軍,盤留在各處清點糧食財物。


    再說成都這邊蜀主孟昶見太子把軍隊丟了在路上,自個兒跑了回來,南麵戰線又是節節敗退,宋將劉光義從白帝乘勝北進,*、施州、開州、忠州、遂州等地的刺史守將等紛紛望風而降,知道大勢已去,回天乏術了,思量無計,隻得召集百官商議對策。文官們都隻是搖頭歎氣,無話可說,有幾個武官倒是嚷著要打。老將石奉君說;“要與宋軍列陣交鋒我們是無法抗衡的,依我之見,宋兵遠道而來,隻求速戰速決,難以持久。我方若集中兵力,據險堅守,拖延時間,他求戰不得自然退去。”


    孟昶搖頭歎息道;“四十多年來,蜀中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我孟家父子以豐衣美食養兵十餘萬,原指望中原動蕩我則進取開封以統一華夏,誰知我軍一箭未發,宋軍已到成都矣……”


    大司空,同平章事,當朝宰相李昊勸道;“主上不必傷感,自古有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想當年劉備以皇叔的身份,也是父子兩代,踞蜀數十載,手下猛將如雲,如關、張、趙、馬、黃,文臣亦有伏龍鳳雛相輔,到頭來也隻落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此乃天命也,非人力所能左右者。如今縱觀我朝,文無安邦之臣,武無定國之將,豈足以與趙匡胤抗衡乎?依老臣之見,正應棄甲拋戈,封存府庫以請降,猶不失公侯爵位,子孫富貴也。(.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孟昶道;“丞相所言,令孤茅塞頓開。”即時就令寫下降表,命通奏太常卿伊審徵送至宋軍統帥軍前。


    這時,王全斌正在魏城,接受了伊審徵的降表,立即令田欽祚乘百裏加急,攜降表回朝廷報捷;一麵又遣康延澤為專使,馳赴成都宣喻皇命以安撫孟昶及百官,並昭告百姓。


    數日後,王全斌約會監軍高懷德,郭進等,率軍至成都受降。蜀主孟昶先已率百官,備亡國之儀式,在城外升仙橋迎候,自綁至軍門獻國書。王全斌亦即宣喻皇命,並立即為之解綁,並馬偕行,同入城都。


    自宋軍離開封入蜀起至孟昶出降止,南北二軍攻州奪寨如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前後僅僅用了六十六天,即奪得州府四十六,縣二百四十座,百姓五十三萬四千零二十九戶,乃至北軍率先進入成都受降。西蜀自後唐時代仍逮屬中國,在後晉時即獨立自主,至今四十餘年,兩易其主,曆經後漢後周二朝,一直不肯歸附中國,尤其是後周柴世宗曾遣專師征伐,屢經苦戰仍未成功,如今宋軍一到即大功告成,何解?蓋天意也!秦淮先生有詩歎道;


    “蜀道崎嶇天下知,難敵梁園一旅師。都緣王氣中原聚,春華秋實自有時。”


    宋軍入成都後,王全斌依舊清倉盤點,奉旨裁處,糧食歸公,金銀財帛用作犒賞三軍,蜀主孟昶後宮家小盡交由高懷德,郭進二位監軍處置。高懷德亦遵太祖所囑,將孟昶及其家小隔離分開,並告知孟昶,開封已修建王府以待。


    ……孟昶聽了,十分的不願意前往開封,連夜寫成奏章,奏稱‘先人墳墓皆在成都,老母年邁不便遠行’等原因,請求留居成都。


    ……王全斌見西蜀如此容易得手,更想再建功勳,乘機攻取雲南,因此,也寫了奏本上呈。


    這時,劉光義率領的南路宋軍亦已到達成都,孟昶也按原來犒勞北軍的份額給出一份給劉光義,王全斌見了,十分的不高興。加上北軍先到,財物先得,南軍後到,財物自然就少很多了,劉光義見了,也十分的不高興,彼此之間自多磨擦,兩軍的將領各在府中日夜宴飲,軍政事務無人管理,漸漸的兩軍下屬兵將都各自出去擄掠婦女,強搶財物,誰也管治不了,社會秩序越來越亂了。曹彬見了,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向王全斌建議,立即班師回朝。可王全斌這時正在興頭之時,一麵派出親兵四出搜掠財寶,另一方麵又確實想乘勝進軍雲南,要候太祖答複,而且麾下諸將也都是思量著四出搜刮,樂不思歸,誰都不願班師。


    這時將帥們終日隻顧宴飲行樂,不理軍務,下麵的將領也各自四出搜刮,再下麵的士兵更是無人管束,隨意進入民居擄掠女子,強搶民財,自然引起百姓憤怒,紛紛自成群黨自衛,與宋軍對抗。曹彬也就隻得把這些情況一一寫清,上報朝廷,請旨定奪。


    數日之間,一連幾份奏折送到朝廷,太祖看到孟昶折中說到“自量過咎,尚切憂疑”的話,便在詔書中撫慰他道;“……既已歸順天朝,舊事已成既往,若能一改前非,當以爵祿相待,朕決不食言,汝無須顧慮……”又看到他說到‘先人墳墓皆在成都,老母年邁不便遠行’等等,太祖笑道;“既已歸順天朝,自應來京同享富貴,豈有留在成都之理?”依舊催他從速進京。


    在看到王全斌奏請乘機攻取雲南的奏折時,太祖歎道;“得隴望蜀,前人譏為貪得無厭。如今得蜀望滇,王全斌亦何其貪也?”


    這時,領開封府尹、同平章事,禦弟趙光義及趙普等均在禦前議事,光義道;“將領得功傲主,自古有之。若遠離王畿,更難控製。雲南於前朝已離叛中原,自稱大理為國,若縱使王全斌取得滇地,一但踞地稱王,非朝廷之福也。”


    趙普道;“若圖雲南,除非由二王爺親赴成都,統大軍前往征伐……”


    太祖搖頭道;“不妥!不妥!朝廷政務繁多,正需禦弟協理,西蜀新近臣伏,百姓尚未安撫,若大軍驟便離去,一但有變,反生禍患也。取雲南之事暫且勿議論。”


    於是,又繼續看到曹彬奏折說到;……將帥們終日隻顧宴飲行樂,不理軍務,下麵的將領也各自四出搜刮,再下麵的士兵更是無人管束,隨意進入民居擄掠女子,強搶民財,自然引起百姓憤怒,紛紛自成群黨自衛,與宋軍對抗……等情況


    太祖看罷,隨交與臣下遍覽,皆紛紛說道:武以興邦,文以治國。朝廷應即遣官員前往治理,否則將釀成禍患,難以收拾也。皇弟光義與趙普亦恐武將失控,亦讚同此議。於是,太祖即命參知政事呂餘慶為成都知府,樞密直學士馮瓚為梓州知府,更令次日起程前往赴任,不得延誤。


    又有一份高懷德呈上的密折,奏道;“……臣奉上諭;若見花蕊夫人之時,即令她立即寫詩一首,以看她的才情如何……”臣初見夫人之時即對她說;蜀中百姓傳言,夫人自恃色相才藝迷惑孟昶,致令西蜀亡國,乃川中之紅顏禍水,不殺難平民憤。聞得夫人文才過人,請即賦詩一首向大宋皇帝以剖白此事,以免皇上降罪。


    夫人聞言,長歎一聲,潸然淚下道;“天下安危,乃大丈夫之責,何辜委罪於紅顏耶?”說畢,援筆寫出七言絕句一首;


    詩曰;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特呈禦覽。


    太祖看了,連聲讚道;“好詩!好詩!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說得好!天下安危,乃大丈夫之責,何得委罪於紅顏呢?”隨即親書手諭,令高懷德、郭進二人將孟昶及花蕊夫人分前後從大江押運東下,再從淮河返京,以策安全。


    且說呂,馮二人領了皇命,星夜趕赴入川。這呂餘慶到了成都,在部隊中選出原屬禁軍的一千人,建立了州衙。但隻見盜賊四起,官兵果然是置若罔聞,將士仍隻是恃功驕縱,沉迷酒色,士兵則四出搶掠,呂餘慶先是向王全斌轉達皇命,嚴治軍紀,清除匪盜。但到了這時已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這王全斌也整治不了了,呂餘慶旋即派衙兵上街巡邏執法。這一日正逢集市,街吏來報又有士兵醉酒持刀在集市中搶掠商人的財物。呂餘慶怒道:“本官已宣布皇命嚴禁搶掠,但凡有違反者,一律以盜匪論處,就地正法。”就在集市這一天,當場捕殺了十多個搶掠百姓的士兵,斬首示眾。一時軍中肅然,連王全斌也嚇醒了,忙召集將士訓誡:“凡有搶掠百姓者,軍法重治。”州內治安始得漸見好轉。


    這馮瓚到了梓州開始也是整頓治安,幾天之後,探馬來報說:附近有原來的蜀軍將校上官進,兵敗潰逃,不願降宋,在此聚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劫持了數萬村民,今夜前來攻打梓州。此時梓州隻有守兵三百人,一時人心惶惶,有幕僚進言道:“賊眾我寡,難纓其鋒。大人不若即速偕合衙官員前往成都,一來可避賊鋒,二來又是借兵討賊,待請來救兵再去討賊,尚未為晚。”


    馮瓚笑道:“豈有此理!朝廷命我到此保境安民,豈有賊兵未到州官先逃之理?況且這個上官進乃亡蜀的一員逃兵,敗軍之將,難以言勇。他所糾結的均是烏合之眾,不足掛齒,吾當用計破之。”


    說罷,隨即修書送往成都,搬兵破賊。又與將佐密密計議,在城中選出二百個精壯後生,穿上軍裝守城。把那三百士兵分作幾隊,荷槍帶刀,東門出,西門進。南門出,北門進。轟轟烈烈的走了幾遭,一時間,連城內百姓也都以為調來了千軍萬馬似的。賊兵探子見了也忙去回報。


    那上官進也確實如馮瓚所言,是蜀軍中的一個無名小輩,既無勇又無謀,野心倒是不小,看到時勢混亂,聽說是“時勢造英雄”,他也想乘機撈一把,散盡了家財,邀集了一群市井流氓地痞,大杯酒大塊肉的吃了幾頓,在喝得酒酣耳熱之後,攘臂高喊道:“弟兄們!趙匡胤倚仗人多勢眾,無端滅我蜀國。孟昶貪酒好色,死不足惜。但我蜀中百姓是好欺負的嗎?我上官進今日願與諸位同赴國難,驅逐宋兵,重建蜀國!”哪些地痞們也就齊聲起哄,這樣就鬧了起來。如今聽說梓州來了不少人馬,早自慌了,帶著這幫子人來到城郊遠遠的駐紮,不敢攻城。


    馮瓚見了,這分明是膽怯,於是一麵密令百姓戎裝登上城牆以壯軍威,一麵加緊催促成都發兵,第三日,得知成都援兵即將抵達,即令城上士兵金鼓齊鳴,大有出城邀戰之勢,城下賊兵正在人心惶惶,準備應戰,忽然後麵成都大軍突然殺到,城內守軍也大開城門衝殺出來,這上官進本來就不是個將才,加上這群烏合之眾,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駕馭,亂作一團,被宋軍裏外夾擊隻好四散奔逃。馮瓚一麵招撫散兵,一麵追殺上官進,不一時,已有將士提了上官進的首級獻上,馮瓚即令將之掛在高竿示眾,下令停止殺戮,招集敗兵,向他們宣稱:“爾等皆是無辜黎庶,被上官進脅迫而來的,本官一律既往不咎,願留者可編入我軍,不願留者即日發給盤纏川資,讓你們立即歸家。”那些烏合之眾聽了,無不叩頭如搗蒜,齊呼萬歲。


    當時有一千多原是散兵遊勇無家可歸的,即編入宋軍,其餘的都各自歸家,這樣一來,梓州的局勢平定了,也增強了守軍的兵力。但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而且鬧得更大。


    按皇上旨諭,“數萬歸降的蜀軍兵將,一律前往開封接受整編,行前各按等級發給五千至三萬錢作費用。”但王全斌和屬下僚屬卻貪得無厭,倚仗著山高皇帝遠,依舊照貪不誤,把這些錢減半發給,更加上下麵層層盤剝,到了蜀軍兵將手中已是所剩無幾了。蜀兵憤怨,又生叛意,行至綿州把幾個縣城劫掠一空,推舉舊將全師雄為首領,打起“興國軍”的旗號反宋,一時之間竟聚集了十多萬人之眾。王全斌聞訊,忙令馬軍都監朱光緒前往招撫。


    這個朱光緒來到綿州,並不在意招撫,因得知全師雄家小盡在鹽亭,便移師襲取鹽亭,將全師雄一家大小誅殺殆盡,掠盡家財。全師雄大怒,率眾急攻綿州。幸得綿州守將崔彥進憑著堅城拒守,急切難下,全師雄轉又率眾攻襲彭州,彭州兵少,無力抗衡,為全師雄所破,為了泄忿,全師雄把宋軍搜殺殆盡,一個不留。遂踞彭州為點,發號施令,號召蜀人抗宋,由於宋軍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一時間,有十多個州縣群起響應,聲勢大振,全師雄乘勢建朝廷,委官吏,自號“興蜀大王”,封置節度使二十餘人,分據要害,擾襲宋軍,王全斌令崔彥進,高彥暉各領本部人馬分道*,無奈此時宋師已是將驕兵惰,而叛軍卻氣勢如虹,兩軍相交,宋軍屢戰屢敗,高彥暉還抱有輕敵之心,率軍偷襲全師雄中軍,被全師雄殺得七零八落,高彥暉為亂軍所殺。


    全師雄得勢不饒人,趁勢分兵佔據劍閣棧道,沿江置寨駐軍,口口聲聲要攻取成都,這時,依附叛亂的已有二十多個州縣,宋軍與朝廷北方通道被截,郵信不通,軍心惶惶,王全斌等將領亦惶恐難安矣。


    正是:驕兵必敗古有雲,將驕兵惰又貪心。若使全斌大理去,西南必定亂紛紛。


    欲知後時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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