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南詔的二王子誠節,似乎喜歡男人呢。


    阿妹,你就這麽多管閑事的把這瘋婦留在身邊,不怕她突然什麽時候發起瘋來給你幾刀子?


    阿妹說瞧她似乎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嘖嘖,阿妹又怎知你所看到的似乎是真似乎還是假似乎?


    阿妹呀阿妹,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是像以前一樣一遇到和苗疆有關的事情就變得心軟天真呢?


    嘖嘖嘖,阿妹嫌我嘮叨呢?那我可不管阿妹的事了,阿妹記得玩夠了就把心放在你的正事上,我也相信阿妹不會蠢到會上一個瘋婦的當的地步。


    窗外已是晨曦微啟,又是一日天明,龍譽坐在擺放在床邊的椅子上,背靠著椅背合眼休息,腦子裏卻一遍一遍地回響著燭淵昨夜說的話,無聲地輕歎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移身坐到了床沿上,看著依舊沉睡的母子倆,若有所思。


    孩子一夜未醒情有可原,可大人竟也沉睡一夜未醒?


    龍譽正想張口喚沉睡的女子,忽然發現有兩抹緋紅出現在她本是蠟黃饑瘦的臉頰上,以及她忽張忽合的雙唇,像一隻擱淺在河岸邊的魚,令龍譽不禁微微擰眉,忙伸出手去觸碰她的額頭。


    果不其然,觸手的溫度燙得嚇人。


    龍譽將眉心蹙得更緊,這不像是假,也不會是假,竟是大人也染了風寒了嗎?


    她會是裝瘋賣傻的嗎?若是假,她又怎會淪落到去偷餅子來喂娃娃的地步?若是裝,看她那麽緊張娃娃的模樣,又怎忍心娃娃身子燒得那麽厲害而不想其他辦法,卻隻是急著給他找吃的?


    若她是自己一人如此,她或許會毫不疑問地認為她是裝瘋賣傻,可如今她不是自己一人,她有一個兩歲多大的小兒,是寧願自己挨打也不想讓小兒挨餓的娘,是獨自一人生下小娃再將小娃養大的半瘋癲女人,這也會是假嗎?


    她為何……不覺得這是假?


    不是她天真,也不是她天真,她不過是出於一個女人的感覺,她雖非人母,卻能明白人母的心,若是可以,這天下間沒有哪個娘願意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是一個瘋娘,一個即便瘋癲也將孩子當做寶貝的瘋娘,就算她懷疑她,也不能懷疑這個瘋娘對孩子的愛,先不論她是誰,有何目的,也不管她受何人所求,單衝著這沉默的愛,她就不該扔下她不管,就算不管這個瘋娘,她也要管那個可憐的孩子。


    龍譽終是釋然一笑,正要起身去找燭淵,卻在轉身時覺得不放心,又重新轉回身,伸出手去抱那睡在女子身旁的小娃娃。


    她可不保證她那個別扭的阿哥肯出手救這個孩子的娘,若是他不肯,那她就需要出去找大夫,她若是去找大夫,一時半刻是回不到客肆來,這孩子就這麽放在這兒,放在他沉睡不醒的瘋娘身邊,她不放心。


    龍譽在抱起小娃娃前先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觸手竟沒了滾燙的溫度,令龍譽盈亮的眼眸不禁閃爍出欣喜,連忙想也不想地就把小娃抱起,她可不想這可憐的小娃好不容易退了高熱又被他的瘋娘給傳染了,他可是險些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怎麽能讓這麽小小的他再到鬼門關前去一遭?


    隻有龍譽自己知道,昨夜燭淵在與她說這小娃再這麽燒下去的話絕對完蛋時她有多心疼,明明還是那麽小的孩子,怎麽能這麽小就離開這個世界呢。


    她也會想到她的阿哥,若是當年赤索裏那一摔,崖底沒有那一棵樹的話,她這一世就不可能遇到他,孩子是無罪的,怎麽能把死字付諸在孩子身上。


    龍譽將小娃抱到懷裏後,看著他已然平靜安好的睡顏,臉雖瘦小,卻不難看出他沉睡麵容下的乖巧,此刻許是感受得到溫暖的懷抱,小娃動了動脖子,連帶著小臉在龍譽身上蹭了蹭,發出微弱的嚶嚀聲,軟軟嫩嫩地像剛出生小貓般的聲音,令龍譽微微彎起的眉眼不禁變得慈和,“好娃娃,原來你會哭出聲音呢,我還怕你發不出聲音呢,真乖,已經沒事了,已經不會再難受了。”


    因為他的阿娘已發不出聲音不會說話,原因何在,她不知道也並不打算去知道,她不過是擔心一直沒人與小娃說話,會讓他不會說話,畢竟在昨夜去到那茶肆之前,他連一聲哭聲都沒有,讓她不得不懷疑這麽小小的他發不出聲音,直到聽到他的啼哭,她才舒了一口氣。


    原來他不是沒有聲音,他還會哭出聲,那麽,他就還是會說話的,本就可憐的孩子若是再不會說話……


    龍譽抱著瘦瘦小小惹人憐惜的小娃,眉目裏的笑意不知不覺變得愈來愈柔和,以致見到燭淵時,燭淵一臉的嫌棄,“阿妹,你笑得這麽開心,這孩子也不是你的。”


    龍譽專注著懷中的小娃,並未在意燭淵嫌棄的話,而燭淵卻是專注地看著她,看著她柔笑盈盈的眉目,涼淡的眼眸有些低沉。


    “阿哥,娃娃的燒熱退了,可為什麽他還是不醒?”龍譽本是柔笑,卻在抬頭看向燭淵的時候微微蹙起了眉,眼裏含著擔憂,燭淵本想保持無動於衷的態度,終還是不忍看龍譽一副掛心的模樣,抬起手,並起食指和中指放到小娃的左側脖子上,片刻後才收回手,淡淡道,“死不了的,阿妹昨夜不還誇我聖手織天來著,吃了我的藥,要是會死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阿妹的誇讚?”


    “那就好,那阿哥去看看娃娃的阿娘好不好?現在好像輪到娃娃的阿娘渾身燒熱了。”停了燭淵的話,龍譽這才舒展眉心,眨眨眼問道。


    燭淵直接麵無表情地扭頭轉身回屋,“阿妹,我可不喜歡多管閑事。”


    龍譽衝著燭淵的背影撇撇嘴,而後又衝懷裏的小娃笑,“好娃娃,這個小氣吧啦的阿伯不舍得救你的阿娘呢,那我們現在去外邊幫你的阿娘找大夫,好不好?”


    龍譽隻顧著看懷裏的小娃,沒有注意到正跨過門檻的燭淵腳步有刹那停滯。


    龍譽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在乎這個小娃,甚或說是喜歡,即便他還未睜開眼看到過她一眼,或許是女子對孩子的愛感動了她,又或許是……她也想要一個娃娃的心在反應。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娃娃呢,一個屬於她和阿哥的娃娃。


    就在龍譽走到院子中央時,忽覺自己的衣襟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再扯了一下,令她不由低頭。


    垂眸低頭,落入眼簾的即是一雙烏靈靈的稚嫩大眼睛,並不是驚奇的漂亮,反倒給他的整張小臉添了一抹平凡,然平凡之中卻不乏靈氣。


    小娃睜了眼,看到眼前人並非他的阿娘也沒有哭,甚至沒有叫喊,眼中沒有恐懼亦沒有驚奇,倒是伸出一隻小小的手扯著龍譽的衣襟,巴巴地望著她,似乎在問她是誰,他的阿娘呢。


    不同於小傍楓的胖嘟嘟水靈靈,小娃娃睜開眼後顯得更多的是安靜,看著他的雙眼驀地竟給人一種懂事的感覺,可他明明隻是一個連三歲都不到的小娃娃。


    龍譽在看到已然轉醒的小娃後有瞬間的怔愣,似乎還沒從驚訝中反應過來,隻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平凡卻又不乏靈氣的烏靈靈眼眸,然後才驚喜地笑了起來,“小娃娃,醒了嗎?”


    小娃娃似乎沒有聽懂龍譽的話,隻是眨了眨眼睛。


    然而睜開眼睛之後的小娃娃讓龍譽愈加地喜歡了,喜歡他並不驚豔的平凡眼眸,喜歡他小小的安靜,喜歡他小小的懂事,令她不禁柔憐地揉揉小娃的腦袋,“聽不懂我說話?”


    小娃依舊隻是眨眨眼,龍譽的心不禁有些難過,果然如她所想的,聽不懂嗎?是他阿娘的無聲致使他如此嗎?沒有接觸過他阿娘以外的人嗎?沒聽過別人說話嗎?


    “好孩子,聽不懂的話,我教你聽懂,教你說話,好不好?”龍譽左右看看,接著抱著小娃走向左麵大樹下的石凳,將小娃放到石凳上,自己則蹲在小娃麵前,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指指小娃的嘴巴,而後柔笑道,“來,跟著我做,先喊一聲‘啊’給我聽聽試試,會不會?一二三,啊……”


    小娃看著龍譽的舉動,歪了歪腦袋,沒有笑,卻也沒有任何反應。


    龍譽的眸光黯了黯,欲張口再教之時,小娃卻張嘴輕輕地“啊”了一聲,龍譽驚喜得險些要跳起來,連忙轉頭望向燭淵的屋房,在看到燭淵正倚在門框上麵色淡淡地看著她時愣了愣,隨後衝他開心地笑道:“阿哥阿哥,小娃好像聽得懂我說話,還會跟著我學呢!”


    燭淵沒有對龍譽的興奮有任何反應,然卻站直身子,邁開腳步向她走來,高高地站在小娃身旁,晨曦下頎長的身子即刻在小娃身上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小娃依舊沒有覺得害怕,隻是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高高的燭淵。


    隻聽燭淵冷哼一聲,完全不給龍譽麵子道:“你就是叫狗叫一聲‘汪’,狗也會叫,何況是人,阿妹有什麽好興奮的?”


    龍譽立刻剜燭淵一眼,伸手去抱小娃就走。


    “阿妹,你要承認一個不會說話的娘教出的娃娃也聽不懂旁人說話,更不會說話的事實。”燭淵在龍譽抱起小娃時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繼而看向坐在石凳上的小娃,淺笑問道,“小娃娃,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小娃娃看著燭淵的嘴,眨巴眨巴眼睛,龍譽的手微微一晃,燭淵隻是淡淡淺笑。


    “阿哥,他隻是個無辜的孩子。”龍譽心有不忍。


    “我隻是讓阿妹認清事實,以後若是阿妹要養著這母子倆也好有個準備,兩歲多的娃娃,先不論會不會說話,若是聽得懂,定也會表達。”燭淵說得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似乎在他的眼裏,沒有年齡之分。


    燭淵收回手,龍譽接著方才的舉動去抱小娃,誰知手還沒碰到小娃,小娃便從石凳上蹭了下來,繼而邁著搖搖晃晃的步子跑到對麵的大樹旁,繞著大樹跑了一圈,最後在大樹旁蹲下身,用小小的手抓住了大叔根上生長出的一根小小樹苗。


    然後小娃抬頭,兩隻烏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燭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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