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龍譽這麽一唱,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到了還站在大樹下的燭淵身上,麵上的表情有驚訝,有期待,還有些不可置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梨花不知何時蹦躂到了蓮花身邊,此刻正扯了扯蓮花的裙子,昂著小臉興奮道:“龍阿姐給她漂亮的阿哥唱歌兒,龍阿姐唱得好好聽!龍阿姐果然是喜歡她的漂亮阿哥的!”


    “噓!別吵!”蓮花掐了掐梨花的小臉,小聲地笑罵道,“你龍阿姐在定情呢!別壞了事!”


    梨花眨巴著大眼睛,似懂非懂,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龍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竊竊私語,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燭淵身上,然而她等到的不是燭淵冷冰冰的眼神,也不是他截然地轉身,而是等到了他一記溫柔的淺笑。


    而後她看到燭淵噙著淺笑,慢慢啟唇,她震驚得幾乎目瞪口呆,愣愣地聽著燭淵低沉而略帶沙啞的溫柔歌聲慢慢在茶園山野間飄蕩開。


    “啊!聰明的姑娘,你們好好地住在你們的家鄉,我們好好地住在我們的村莊,就因為你們美麗的芳名,使我們不辟勞苦走夜路,為的是想來和你們遊方。”一音一調,一字一句,完美得不可挑剔,莫說姑娘們聽得出神,便是小夥子們也被燭淵這嗓音震驚了。


    “阿姐阿姐!漂亮阿哥唱歌好好聽!比我聽過的所有阿哥唱的都要好聽!”梨花聽得兩眼冒光,拉著蓮花的手又跳又叫,隻是此刻蓮花也為那動聽的歌聲出了神,無暇理會跳脫的梨花,隻聽梨花自言自語,還拍著小手,“漂亮阿哥長得漂亮,歌兒又唱得好,和漂亮的龍阿姐一起,好合適好合適!”


    而此時的龍譽也悶了,沒理由!她敢肯定他不會唱歌!可是偏偏他一開口不僅字字句句對得上,音準調也準,而且把大家夥都迷住了,他他他,竟然學得這麽快!


    燭淵淺笑望著龍譽,龍譽讀得懂他眼裏所要表達的,阿妹,如何?有沒有讓你失望?


    龍譽哼了一聲,又開始牙癢癢了,我不信你唱得出這一句還唱得出下一句!


    “哪個山溝流出的泉水喲,哪個山坡出的太陽?哪個寨子來的情哥喲,你們涉過哪條河、渡過哪條江?”龍譽唱完,微微昂了昂下巴,似乎在說,誰叫你臉皮厚,巴巴地來找我。(.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聽到“情哥”二字,連蓮花的眼睛都放光了。


    龍譽這副模樣讓燭淵隻覺好笑,他堂堂五毒聖教大祭司,居然有興致來陪這個小家夥玩這種遊戲,他是怎麽了?看來得快些回到聖山才行,否則他都覺得他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雖是這麽想,他還是接著唱了,“西山溝湧出來的泉水喲,東邊坡出來的太陽,我們從遙遠的地方來喲,我們渡過了無數條江。隻因為我們的村子太荒涼喲,我們家住的房子太破爛,我們本想告訴你們喲,就怕人不出名妹不知。”


    燭淵一邊唱,龍譽一邊瞪著他,不管身後的姑娘陶醉成了什麽樣,她隻覺得自己這個也讓那個白麵小男人吃癟的大好機會就這麽打水漂了,心底怎麽想怎麽不舒服,於是接著拋出了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歌。


    “金鎖銀鏈,拴不住我倆愛情的翅膀;黑日夜霧,擋不住我倆前進的腳步;不停的雨點,打不濕我倆的愛情;我倆的愛情啊,金銀財寶買不上!”我看這一句你還好不好意思接!


    隻是她這一句歌一唱出來,姑娘們震驚了,她們沒想到一直不願意談情說愛的龍阿姐原來是早就有心儀並且相愛的阿哥了,隻是瞞著她們而已!


    小夥子們也震驚了,他們知道龍阿妹奔放,也知道那個英俊的男兒是她的阿哥,可不知道她竟奔放到壓倒她阿哥的地步!敲著歌兒唱得,絕對是她壓倒他的實況!


    燭淵也是微微一怔,而後又是溫柔一笑,這一笑讓姑娘們萬般的羨慕起龍譽來,好美的阿哥,好溫柔的阿哥!


    他知道,他的這隻小野貓又開始狂躁得豎起全身的毛了。


    “別人走我們不走啊!別人離我們不離,要我們分離啊,要等清水江的水幹,牧童在江心捉魚,捉盡江中的蝦,要離我們再離啊,要分我們再分。”燭淵笑意裏的玩味隻有龍譽讀得懂,阿妹,我這麽唱,夠不夠深情?阿妹夠不夠滿意?


    就在龍譽憤憤地準備接著唱時,蓮花將她往旁推開了,嫌棄地笑道:“行了行了,你們哪裏還需要對歌,該上哪去就上哪去!”


    其他姑娘也一起將龍譽推走了,她們不想這麽一個漂亮溫柔的阿哥擱在自己眼前又不能和他對歌兒,那種滋味確實不好受。


    龍譽哼了哼聲,她本來就不需要對歌,不過是以為尋著一個給自己長口氣的法子,誰知道失敗了,走過燭淵身旁的時候,也對他哼了一聲,撇過頭走了。


    於是燭淵的身影也在姑娘們殷殷灼灼的目光中離開了。


    “你會唱歌!?”龍譽還是想不明白,狠狠瞪了已經走到她身旁的燭淵一眼,凶狠狠地問道。


    從她第一次見到燭淵開始,她就沒學會與他好聲好氣地說話,即便知道他是五毒聖教的大祭司,可是看著他那張總是噙著笑意的臉,怎麽也與她心中所想的威嚴大祭司形象重合不到一起,便也端不起正經又恭敬的態度來與他說話,且他總會很輕易地點燃她的怒火,她就更不可能給他好臉色了。


    她知道他這般遷就忍讓她是有原因的,她也知道他隨時隨刻都會翻臉,不過有些態度從一見麵開始就注定了,她在他麵前實在好聲好氣不起來,大多時候都是跳腳的,既然他忍讓遷就著,她就不管了,與其為難自己改,不如為難別人適應,她就是這麽沒臉沒皮。


    “不會唱。”對於龍譽隨時隨刻都能跳腳凶狠的模樣燭淵已經習慣,如實道。


    “不會唱?那你剛剛唱的是什麽?”龍譽挑眉,一副“你必須給我說清楚”的模樣。


    “跟著阿妹學的。”燭淵不疾不徐說著,說完看到龍譽臉上的怒意完全不見了,方才一副豎毛小野貓模樣也不見了,隻見她隻是盯著他的眼睛,卻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但是他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又在迅速轉變了。


    “阿哥,你沒有聽過別人對歌,是嗎?”龍譽定定望著燭淵,眼眸澄澈,“是不是也沒有聽過別人唱歌?”


    這一次燭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淡淡看了她一眼,走了。


    “我給你唱吧,剛剛唱的不算。”龍譽不在意燭淵的態度,也不追上他的腳步,隻是走在他身後,一邊躬身拔起一把路邊的野花,一邊開口唱起了好聽的苗歌:


    美麗的清水江彎彎流過,流過苗寨流過苗嶺,江中的水清又清,魚兒水中遊,山坡開滿杜鵑,鳥兒歡唱,苗嶺的牛羊滿山坡,苗嶺的梯田一層層,苗家的生活就像花兒一樣美、一樣香、一樣甜……


    聽著龍譽的歌聲,燭淵漸漸放慢了腳步,龍譽沒有走在他身旁,看不見他麵上的表情,讀不到他眼底所想,卻也不在意,隻含笑唱著少時阿娘教她唱的歌兒,雙手擺弄著剛剛折下的花草。


    燭淵留給龍譽的是背影,身前,麵上,眼底,沒有了之前的淺笑和溫柔,而是幽幽的暗沉之色。


    美麗的清水江,漫山遍野的杜鵑,牛羊滿山坡,梯田一層層……


    生活就像花兒一樣美、一樣香、一樣甜……


    嗬……沒見過的東西如何知道長什麽模樣,一個沒有心的人,活著可能已是奢望,生活還能像花兒……?


    曼妙的歌聲縈繞在耳畔,歌中描述的生活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唱出的是苗民的心聲,回蕩在空氣裏,引來蝴蝶翩翩起舞。


    突然,龍譽竄到了燭淵麵前,周圍還有她剛剛唱完的歌兒在淺淺回蕩,隻見她將雙手背到了身後,笑意盈盈地看著燭淵,那笑容幹淨的沒有沾染一點心思。


    “好阿哥,我唱歌很好聽的對不對?你看蝴蝶都向我飛來了。”龍譽很自然地自誇,笑得明朗,一點也不像方才還鬧過脾氣的人,盯著燭淵的眼睛,眨了眨眼,眼裏有些期待的味道,有些討好地小心道,“好阿哥,你閉會兒眼唄,我有東西要送你。”


    燭淵在龍譽竄到他麵前時便已收整好心緒,眸子裏的暗淡被輕淡取代,雖然沒有笑,卻也已是尋日裏平平淡淡的模樣,全然不見了方才對歌時的溫柔淺笑,聽到龍譽的話時,眸中寒意閃現。


    “好阿哥,你要相信,我不會害你的,而且就算我想要害你,你不可能沒有察覺的是不是?還是阿哥其實很膽小?草木皆兵?”龍譽挑眉試探地問道。


    回答她的隻是燭淵輕輕閉上了眼,龍譽笑得很滿意,而後抬起了自己背在身後的雙手,燭淵隻覺頭頂微微一沉,驀地睜開了眼。


    隻見龍譽的臉就在他眼前,因為她踮起腳的緣故,她的鼻尖近在咫尺,還能清楚地聞到她發間傳來的淡淡茶香。


    “我人生第一次編的花環,送給阿哥了。”龍譽將剛剛編好的花環放到了燭淵頭頂,看著它不會掉下來,才滿意地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笑得歡心,“嗯!很好看!阿哥要不要瞧瞧?再前麵一點有一條小溪,正好可以給阿哥瞧瞧!”


    龍譽說完就要拉起燭淵的手腕,卻被燭淵冰寒淩厲的眼神一掃,而後見燭淵抬起手就要摔下頭頂上那不倫不類的花環,龍譽緊緊蹙眉,而後快他一步上前抱住了他的雙臂,將他的雙臂禁錮在自己懷中,使得他不能將他頭頂上的花環取下。


    燭淵一怔,擰眉,語氣冷得不能再冷,“阿妹是吃準了我不會拿你怎麽樣,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耍我麽?可知我的脾性原本便是不好的,對於阿妹,我已是破了一次又一次例。”


    “阿哥,你不是不會吹夜簫嗎,若是你想聽,我可以吹給你聽,若是你想學,我也可以教你。”


    因為身高的緣故,龍譽此刻摟緊了燭淵的手臂,臉便正正貼在他的胸膛上,也因為如此,顯得她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無視燭淵的驟然而聚的冷冽,繼續道,“美麗的清水江,漫山遍野的杜鵑,牛羊滿山坡,梯田一層層,這些若是阿哥沒有見過,又若是阿哥想要看一看,我樂意帶阿哥去看。”


    燭淵再次一怔,卻是微微眯起了眼眸,低下頭看向緊緊摟著自己的龍譽,眸光晃動不止,寒意漸退。


    “若是阿哥覺得我唱歌好聽,日後隻要阿哥想聽,我就唱給阿哥聽,阿哥你說,好不好?”龍譽說完,昂起臉看向燭淵,笑得眉眼彎彎,很是好看,沒有同情,沒有哀傷,甚至無關情愛,隻是純淨的笑意。


    她感受到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胸中那灼灼燃燒的恨意之下,是被他深深掩埋的悲哀!仿佛隻要輕輕一觸碰,就能將他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突然有那麽一瞬間,害怕這個毒舌黑心的白麵小男人從她麵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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