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譽極少做夢,今夜卻做了無數個夢,然而每一個夢中的她都是痛苦著掙紮著的,想要脫離那種讓她痛苦的地方,然而一轉身,卻又陷入另一個讓她更為痛苦掙紮的境地,最後的最後,她聽到清脆悅耳的銀鈴聲,便循著那銀鈴聲逃去,她尋到了那銀鈴聲的聲源,發現那是綴在一個男子衣衫上的一隻隻小小的銀鈴鐺,在風中輕輕地晃動著,極是可愛。


    隻是那男人的麵容隱在白霧之中,讓她看不清,便慢慢往男子靠近,再靠近,直到距離足以她能看清男子的麵容為止。


    龍譽陡然從夢中驚醒,驀地睜開了雙眼,心口大幅度地波動著。


    然而,她一睜眼,明晃晃入眼的竟是湛藍的蒼穹,蒼穹中漂浮這大片淨白的雲,她的臉上有絲絲的涼意,是露水的濕意。


    龍譽盯著天空,慢慢又慢慢地皺起眉,她記得她是受了傷的,而且傷得不輕,居然沒人管她!?就讓她這麽曝露在外,連個屋子都不給她用用!?難道是發現了她的蝶亂舞沒有成功是假勝,將她區別對待了!?


    可是卻又覺不對,想要坐起身,卻發現四肢百骸竟是軟綿綿的一絲力氣都沒有!怎麽回事!?就算她身受重傷,也不應當是這樣的全身無力!


    龍譽警惕的神思迅速蔓延到全身的每一處,將頭扭往一側,準備先看看周遭情況,可是就在她轉頭的頃刻之後――


    “啊――”一聲幾乎能用震天動地來形容的喊叫聲拔地而起,龍譽的頭在枕頭上往後蹭了一下,她麵前近在咫尺的紅雪也往後跳了一下。


    燭淵蹲在龍譽的床頭前,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輕笑道:“阿妹真是好體質,好精神,好嗓門,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叫這麽大聲,而且就連這受了嚇的叫聲都非同尋常。”


    燭淵一邊說,一邊將手放到紅雪身旁,紅雪立刻順著他的手背爬到了他的肩上,燭淵不禁搖頭嫌棄道:“嘖嘖,阿妹,瞧瞧你,一醒來就把紅雪嚇著了。”


    “把我嚇著的是你倆才是吧!?”看清麵前把話說得事不關己的人是燭淵之後,龍譽才把全身的警惕感卸下,這個可惡的白麵小男人,居然讓聖蠍放在她的枕邊,方才隻要她的頭在往前多挪一毫,那聖蠍的尾蟄就要刺到了她的瞳孔上,還有那個小男人的臉,就與她隔了聖蠍的距離,可謂是近在咫尺,一醒來就看到這樣一張令她討厭且還在她麵前極致放大的臉,她不叫那是對不起自己。


    “我和紅雪怎麽會嚇阿妹呢?”燭淵仍舊是用手撐著歪斜的腦袋淺笑,“我們可都是在等著阿妹醒來的呢。”


    “那尾蟄子就要刺到我眼睛裏來了?我差一點就瞎了,這還不是嚇我!?”龍譽惡狠狠地瞪著燭淵,吼得很是大聲,她可不想當獨眼,醜!就算是被聖蠍紮的,她也不覺得光榮。


    胸口的氣一上來,龍譽就想坐起身子,無奈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她直咧嘴,卻還是隻能乖乖地側臥在床上。


    隻是她這麽憤怒地說完,紅雪原本揚起的尾巴便有些耷拉,從燭淵微微敞開的衣襟爬了進去。


    燭淵不禁輕輕搖頭,有些無奈道:“阿妹,紅雪可是守了你一夜,擔心了你一夜,阿妹這麽說,是不是太對不起紅雪了?紅雪可是傷心得躲起來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紅雪那孩子,似乎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家夥,不然堂堂蠍王是不會有如此反應的。


    龍譽一怔,沒想到燭淵會這麽說,也沒想到聖蠍會守了她一夜,不由得慚愧起來,將眼神瞟往燭淵的衣襟處,認真地道歉道:“小聖蠍,對不起,阿姐不是故意的,不要傷心,等阿姐身上的傷好了之後,再犒勞你,好不好?”


    小聖蠍傷心了?這怎麽可以,她以後還要和小聖蠍相處的,萬一小聖蠍這一傷心之下以後不和她好好配合可就太不好了,而且若真如那白麵小男人所說,小聖蠍守了她一夜的話,她剛從所說的話真的很對不起小聖蠍,小聖蠍既然擔心她的話,就絕不會傷到她的。


    燭淵聽到龍譽軟軟道歉的話,笑意有些深,小聖蠍?真是別致的稱呼。


    “阿妹,紅雪活了不知比你多了多少十年,你居然自稱‘阿姐’,真是可愛。”燭淵笑著將撐著腦袋的手放了下來,與另一隻手一齊搭到了床上,撐著身子往龍譽的臉湊近一分,輕輕吐著氣,“阿妹既然都承諾了紅雪要犒勞她,我可是也守了阿妹整整一夜,一夜未眠,阿妹有沒有打算也犒勞我?”


    燭淵的臉很近很近,近到龍譽可以看得見他長長睫毛上撲閃著薄薄盈亮的晨光,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卻又漂亮至極,有微涼的晨風拂過,他身上綴著的數十小小銀鈴鐺奏出悅耳的樂章,龍譽不禁想到了她方才的那個夢,那個夢裏,她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靠近他,再靠近一分。


    龍譽突然覺得很羞恥,她明明那麽討厭這個白麵小男人,夢中居然還那麽地想要靠近他!


    這麽想著,龍譽的雙頰爬上了淺淺的紅暈,本就不好的脾氣現在是又惱又羞,加之聽到燭淵說昨兒守了她一夜,一時竟是不知要說些什麽,不由將眼光瞥向別處,卻突然發現,她不是被區別對待地仍在外麵,而是被安置在屋子裏的,這屋子不是她前些日子都住著的小屋,而是藥王穀毒穀裏的單層吊腳樓。


    她來取毒藥的時候清楚地記得這些屋樓裏的擺置,十數間屋樓裏的擺置均是一致的,所以她記得,隻是如今她所在的屋樓,則是沒有頂蓋!


    可,卻並非原本沒有頂蓋,而是屋樓的上半截,被削掉了!


    切口傾斜齊整,本將使得整間屋樓自窗戶以上的上半部分齊齊往一個方向傾斜,然而此刻被切掉的屋樓上部卻是翻倒在在,將屋樓的下半部分全全曝露在蒼穹之下。


    這種是狠厲的氣勁所造出的景象,龍譽見過,也記得,那是她還在樹頂村落的最後一夜,也是由眼前這個小男人造出的。


    昨夜發生了什麽事,使得他這般!?


    “怎麽?阿妹不信我麽?”燭淵將蹲著的身子站直,拖了身後的椅子在床邊坐下,神情有些哀怨,“難道在阿妹心裏,一句也不可信麽?”


    龍譽這才注意到燭淵眼睛下方的淺淺烏青,不明顯,不細看倒還是不會注意到,應該是一夜未歇留下的痕跡。


    片刻的沉默,龍譽才定定看著斜倚在椅子上的燭淵,看著他那雙頰上因為淺笑而顯出的小小梨渦,心下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輕輕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記淺淺的微笑,“謝謝好阿哥了。”


    龍譽的這淺淺一笑不同燭淵所見過的她的所有笑顏,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裝模作樣,雖然仍帶著些許的不情願,卻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新月般的眉,澄澈的雙眸向上彎出與眉毛一般的弧度,素齒朱唇,晨曦柔軟,一個清麗美好的女子模樣,躍然而出。


    燭淵眼眸微眯,搭在椅把上的手輕輕一顫,眸光深深。


    龍譽清楚得很,武演場上,她的蝶亂舞沒有生發出原有的威力,她已麵臨著成為刀下亡魂的真正危險時,是他救了她。


    那時那刻,紫霧包攏中,就在她心底喊出“阿哥,救我”的時候,一半是抱著對生的期望,一半是她想知道他的那句“阿妹與我,其實是真的可以心有靈犀”是否是真的,因為那一刻,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那心跳快得好似不是她自己,心底似乎總有一個呐喊之聲,催促著她向他呼喊。


    她知道他不會讓她就這麽死了的,因為也是在那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底的想法,有些緊張以及――


    絕不允許她死掉。


    ------題外話------


    哦嗬嗬~姑娘們是喜歡暴躁的阿妹還是喜歡變態的阿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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